第74章 打劫(1 / 2)

纳妾 南胡唐 3960 字 1个月前

缇亚丽面对傅雅仪的挑衅,眯了眯眼。

她并非没有受到过挑衅与羞辱,可自她成了所谓的鬼将军后胆敢挑衅她的人大多都死了。在她被王上贬斥来这临裕沙漠前,她可堪称滥杀,手中鲜血无数。傅雅仪这样的,在她手下一般要受尽折磨而死。

可面前的是傅雅仪。

在西域,几乎无人敢再动她。

哪怕是渡什的大半武器也依靠自傅氏的进口,渡什资源丰富,技术水平却并没有魏国优秀,空有资源,制造出的武器无论是威力还是结构都颇为脆弱。

傅雅仪当初便是抓住这一点在西域发的家,也正是这一点令西域对她逐渐有了依赖性。

缇亚丽指尖发痒,嗜杀的想法在脑子里徘徊,最后却还是只能冷哼一声,吩咐人将手中拽着的已经软下去的沙匪如包袱般丢掉,她与傅雅仪对视,漂亮深邃的眼睛里恍然带着些杀意,只用流畅的魏国话说道:“傅大当家,你该感谢我们的王认为你还有大用,否则今日一同掉的必然是你的脑袋。”

傅雅仪笑出声,眸光锐利,“你大可以试试。”

缇亚丽的眼睛像一只野兽,里面潜藏着对杀戮的欲/望,对鲜血的渴望,可她最后只深深看一眼傅雅仪,然后扬起马鞭,带着手下们打马而去。

马蹄卷起黄沙,她们的身影极快地淹没在嶙峋沙丘中,唯有那沙匪的尸身留在地上,鲜血打湿了密集的沙。

傅雅仪遥遥相望,许久没有说话。

身后的侍从面面相觑,最终只有一个上前低声问:“夫人,您看?”

“昨日杀人杀早了,”傅雅仪悠悠感叹道:“我竟不知,我手下竟然还有能人与渡什鬼将军交好了。”

这实在是一句极严重的话。

傅氏手下绝对不能在明面上出现与西域政治人物私交甚好的情况,尤其还是这样敏感的政治人物。

哪怕傅雅仪与妲坍王室相交都要藏着掩着,卖与西域两国的订单也从未放上明面,虽然西北官府是知晓她与西域之间的交易的,但她卖出的武器也大多是要过他们的眼,私下里都有数的。

这叫过阴路,里面的道道很多,潜规则也极多,以前是西北官府在冶炼武器之事上虽突出却并不高产,傅雅仪借机插了一手飞速成长,西北的武器商人并不少,整个西北的矿产极其丰富,武器税额能够养活大半个西北,傅雅仪那时也不过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武器商人罢了,后来她的产业越扩越大,光交税就几乎交了这个门类中的半壁江山,西北官府眼馋她的暴利却已经动不了她,哪怕这么多年想将她手下产业霸烈地收归国有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只能任她去了。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不能涉及政治,起码是不能在明面上被他们抓住小辫子。

就如同参与妲坍王室之变,因为与她交涉的是孟昭,所以她不怕被背刺。那是她代表魏国的都护府向她发出的邀请,所有文书一应俱全,她做的是帮魏国之事,西北官府无法给她相助之举上扣任何帽子,因为一旦给她扣上帽子那便是在暴露魏国官方主动参与了西域政变。

无论是她还是余姝后续出现在妲坍王宫都鲜少有人知晓也是这个道理,不能过从甚密被抓到了小辫子。

而现如今,鬼将军能在今日埋伏她抢人,若说没有内鬼告密打死她都不信。

任何一个傅氏内部的人,都代表了傅氏上下,这是无法摆脱的事实。

傅雅仪指尖扣着缰绳,面容带着笑,眼底却是冷的。

天气热起来了,人心躁动了,这一整块都该用漂亮的血降降温。

“把这人和剩下的尸首都带回去,”傅雅仪扬了扬下巴,玩味道:“让我瞧瞧,他们有什么资格让渡什出动鬼将军来与我对峙。”

她想起缇亚丽的眼神,舔了舔唇,眼底闪过一丝阴冷。

不止缇亚丽不喜欢她这个过分嚣张的人,想割下她的头,傅雅仪也很讨厌缇亚丽的眼神,想挖出来锻酒。

七月二十八,余姝带队,一行人算是勉强踏入了江南地区。

江南地区的范围其实很大,包括江州、湘州、禹杭、闽潮、江苏府在内,余姝几人前几日便由碧江流域进了扬子江流域,可到了今日才走到江州边境。

恍一入江南便是决然不同的体验,仿佛在炎炎夏日间都多了几分温软,踩在松软的土地上,瞧见的是成片的水稻,四处都能见着小河小桥,是一片纯然精致巧妙的建筑,与西北的大开大合相比入目皆是雅致。

念晰自进了江南流域后便有些激动,时不时地总想下马瞧瞧风景。

余姝却心情颇为复杂,她阔别江南已经一年半有余了。

再看到这样与西北不同的温然,竟然也生出了几分陌生,甚至觉得不如落北原岗亲切。

林人音大抵是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在打马悠悠前行时状似无意般对余姝说道:“以前我最喜欢的一个成语是四海为家,后来我发现这个词是不对的,只有无家之人才会自嘲为四海为家,我却不能这么用。姝宝,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四处闯荡吗?”

余姝:“为什么?”

林人音笑起来,“以前我以为是因为我天生便是个待不住的性格,可后来才发现,能够四处闯荡的前提是我有一片地方能生根发芽,能在寻寻觅觅之后找到可以安心休息有归属感的地方。我无论去哪里都会有陌生感,包括的曾经的家乡,可陌生却不恐惧,因为在遥远的穿越崇山峻岭后的地方,总有人会接纳我回家。”

余姝垂眸把玩着手中的缰绳,明白了林人音的言外之意。

她是长余姝太多的姐姐,能看穿她心底的彷徨无措,却也能坚定告知她,失去一个家那是无奈,可在落北原岗永远都有人会等她回家,将她看成小妹,将她看作家人。

余姝勾唇笑了笑,轻声说:“林姐姐,谢谢你。”

林人音也在笑,她抚摸着自己的马,调笑道:“我啊,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这个人除了傅雅仪也没别人了,她可是答应了傅雅仪好好看着余姝,从余姝进了江南她便格外注意,生怕余姝有什么异常。

余姝咬了咬唇,明知故问,“什么人?什么事啊?”

“是夫人啊,她让我好好看着你,”林人音拉长了声音,瞧见余姝眼底的动容后补上一句,“说要是你敢乱来,我可以打断你的腿。”

余姝:……

余姝默了默又默了默,她很想说服自己这是林人音逗自己的,可是以她对傅雅仪的了解她觉得傅雅仪还真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她倒是有点儿想乱来,可一来是还没到地方,二来是等到地方了傅雅仪说不定都和大家会和了,她想乱来都来不了了。

见余姝眸光莫测,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的林人音犹疑起来,“你还真有想乱来的事?”

余姝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能有什么要乱来的事?林姐姐你还不相信我吗?”

林人音睨她一眼,颇为意味深长,显然确实不信。

余姝:……

两人这头话还没说完,另一头念晰却已经瞧见了前头的河堤上人头耸动人山人海的场景,指着那说道:“你们瞧瞧,那儿是不是有什么热闹啊?”

几人顺着念晰指的方向瞧去,还真是颇为热闹。

这一路行来有时候走不了官道,这样的乡间小路便是次选,自入江南以来,她们走了不少乡镇,这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多人。

现在也不急着赶路,众人便想着干脆跟一块也瞧瞧热闹,打马悠悠往前走去。

然后瞧见了一个跪在地上的女人。

她正被束缚着双手,周围男女老少手拿烂叶菜和臭鸡蛋正往她头顶扔去,且扔得义愤填膺理直气壮。

念晰看了瞳孔骤缩,大抵在思考这姑娘得犯了什么罪才会被这样对待。

林人音做事稍显老成,下马后揪了揪一位手里挎着菜篮,正扔鸡蛋扔得开心的妇人,诚恳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是犯了什么大错?怎的还要被这样对待。”

那妇人瞧见村里来了外来人,先是有些警惕,可打眼一瞧发现全是女子还带着车马后便热心起来,“这女子不守妇道私会外男在先,后来我们本对她抱有一丝怜惜,只罚她前去跪一跪祠堂,结果谁成想她竟然在里头砸了祠堂。”

“祠堂神圣不可侵犯,她一再犯错,我们自然要惩处一二,便罚她栓在此处受人唾骂,”那大娘说到激动处还要对众人做一个请对手势,示意她们也可以上前试试。

念晰尴尬摆手,“不必了不必了。”

林人音抬头看了眼天色,眸光轻闪,“本是天色已晚,我们想问问此地可有借宿之处?还请您指点一二。”

那大娘热心点头道:“有的,时不时有行人路过咱们村,只要交够了银子,倒是可以在农户们家中借住一两日。”

说着她便给几人热情地招呼起来,点了数十户人家只问林人音够不够。

林人音跟着她们一块儿去瞧了瞧房间,觉得颇为不错,便付了几锭银子订下了,直到太阳落山,那祠堂前跪着的女人依旧还跪在原地,身上的鸡蛋菜叶都不清理,有人将她栓到了牛棚里,就等着明日再继续惩罚。

南方的宗法甚于北方林人音几人在余姝口中早有耳闻,对这姑娘颇有同情可也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待天完全黑了之后再在林人音房内商讨。

今日几人的计划本是一路行至月牙湾,那是座大镇,可住舒适的客栈,可今日在村头所见却令几人有志一同选了在此暂住一晚。

农家房向来较为简陋,还要与农人同住,但因为林人音给的银子够多那些农人也愿去别的邻居家暂住一夜,将房子让给余姝的队伍。

几人之间要数林人音的房间最为偏僻也最好商讨事情。

念晰坐在一旁,小声将自己打探到的信息分享道:“我今日瞧见关押那姑娘的牛棚边上似乎是有一条小道往外走的,只是瞧着太过刻意了些。”

林人音点点头,“这村子瞧着有些奇怪,若是对女子这样苛刻,见着了我们这群独自上路的女子又如何会这样热情?”

世人对女子的普遍看法还是乖乖待在家中做个贤妻良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个闺阁小姐,哪怕是这种乡下地方没那样的王权规矩,那也是有自己对女子的约束,比如不许女子出村外嫁之类。

可这个村子便极其奇怪,对她们这样的外来人不说多警惕,甚至还笑脸相迎,分外热情。

林人音摩挲着下巴,缓缓说道:“一般出门在外,陌生人对你过于热情,那便是有鬼了。”

这句话赢得了魏语璇的认同,“这村子看着颇为破败,可里头住的人却个个白皙圆润,面色颇为不错,显然并不缺钱,说不准……”

幽幽烛火下余姝做出总结,“说不准这村子是个打家劫舍的黑村落。”

这种村落一路行来她们倒是见过一两回,只是没能在她们手下占到什么便宜,大多都是被她们手下的火铳的弹药吓得不轻,知晓她们不好惹便匆匆退去。

可这个村落却有些微妙的不同。

至于是哪里不同,那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念晰抓了抓头发,趴在桌子上低声问:“那咱们还救不救那姑娘啊,她好可怜,私会外男这种事在落北原岗打不出一个屁,她还要被拉出来公开处刑。”

“救吧,”余姝挑了挑灯芯,烛火在她面上映出明灭不定的光火,无人知晓她在想什么,“若她真砸了祠堂,我自是要救一救的。”

毕竟余姝上一回烧了王家的祠堂后一直觉得很爽快,若在遥远的江州,有人与她做出了同样的事,她只会颇为共情。

几人说定,故意丢了辆颇为华贵的车马在外头做掩护,给身上配好了火铳和匕首后便往牛棚摸去。

更深人静时,有一波人率先到了车马前,这是村子里的村民们,他们本就是个匪村,今日见着了一群女人还衣着颇为华贵自是动了些心思的,而这群女人又瞧着颇为好骗的模样,那也莫怪他们前来做点什么了。

余姝几人潜伏在屋后,盯着他们登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