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抉择(1 / 2)

纳妾 南胡唐 3617 字 1个月前

余姝总觉得傅雅仪下一刻就要给她一个回答了。

可她还没有等到傅雅仪的回答,便等到了林人音的清咳。

这声清咳打散了两人间旖旎的氛围,也打断了余姝方才热血上头时能够坦然引诱的心绪,让她有了些私心被人窥探的羞耻。

她的下巴还在傅雅仪手上没有被放开,林人音正带着孟昭站在湖边,似是在等待两人收拾收拾,免得被看了隐私去。

“夫人,来人了。”余姝弱声说道。

傅雅仪却依旧在凝视着她,仿佛并不在意那两人的到来,她抬起一只手,缓缓替余姝别了别鬓边的碎发,漫不经心问:“不是要我回答要不要看你跳舞吗?”

“可是,现在来人了,”余姝有些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她想趁着无人时撩拨傅雅仪,便反被傅雅仪在来人时扣在此处逼问,明明是两个人一块儿丢人,可傅雅仪偏偏就云淡风轻,这样便只剩下余姝一个人颇为尴尬了,甚至因为外界的注视,令她浑身上下都格外敏感,哪怕被贴着耳尖的发丝划过也忍不住一阵轻颤,“夫人,我错了。”

她觉得这样子不行,连忙讨饶。

现在还只是被瞧着,她完全相信若是自己不认错,傅雅仪可以让她这个状态保持到林人音和孟昭走过来,那她就真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哦?我不觉得你错了。”傅雅仪笑了笑。

“我错了,我不应该故意逗您,不应该胡言乱语……”

“打住。”

余姝眨了眨眼。

傅雅仪说:“好。”

余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声好是在回答什么,顿时睁大了眼。

“挑个时候让我瞧瞧你想给我跳支什么舞。”

傅雅仪松开了她的下巴,面上带着疏懒的笑容,靠进了自己的座椅中抿了口茶。

“愣着做什么?”

余姝回过神来,不知为何,此刻心跳得比方才紧张时还要快几分,可心底却带着浅浅的愉悦,是愉悦于傅雅仪的答应,也是愉悦于傅雅仪的认同。

她没有打击她的喜好,也承接下了她的引诱。

余姝摸了摸自己的耳尖,那里触感滚烫,耳朵上的玉坠子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像是也在应和她心中那一点招摇。

她站起身,面上却已经凭借强大的自控能力恢复如常,对站在湖边的林人音招了招手,“姐姐,快过来吧。”

林人音这才带着身后吊着手臂的孟昭走了过来。

孟昭换了套黑色的衣裳,依旧高束着长发,跟在林人音身后时神情颇为挪揄,甚至遥遥与余姝对视一眼,冲她咧开一个看热闹的笑。

余姝面上一片平静,拉开凳子,笑道:“孟大人请坐。”

孟昭不太客气地一屁股坐下了,这才与坐在太师椅中的傅雅仪对视上,她略一颔首,“还要多谢傅大当家手下医正的救治。”

傅雅仪收下了她的谢,也不绕弯子,直言道:“说说你为何要来这里吧。”

孟昭哼笑一声,“傅当家这可不是待客之道,连杯茶水都不给,就着急让我说清原委了。”

林人音提起茶壶,不止给她倒了一杯,还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那你喝。”

孟昭这才端起茶杯来一口饮尽,她轻轻叹了一声,“这一路来,就没喝过这么好的茶。这杯茶便算是傅大当家你害得我一路奔波的赔礼吧。”

“我害得你?”傅雅仪眸光轻闪,嗤笑一声,“这又是哪儿的话啊?”

孟昭将茶杯往桌面上一丢,眸光与傅雅仪对视,两人竟然都能瞧出其中的几丝锐利,“上回我离开落北原岗前便一直在困惑余娘子究竟想藏些什么,可是我还来不及探究便被公派去临裕沙漠做了一件事。”

“我后来想着这事儿来得实在太巧了些,便着人留意了一下,发现了那段时间内你也在临裕沙漠中,那我便觉得这事儿更巧了。”

“你们在落北原岗想掩盖什么,我大概能猜出来,不过那现在不是我的管辖范围,但我想要一句真话,临裕北面的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傅雅仪与孟昭的对视刀光剑影,带着谁也不会低头的强势,傅雅仪直视的眸光里依旧冷漠且气定神闲令人看不出真假。

“孟大人这是自己都不坦诚倒先逼问起我来了?”她讥讽道:“你要听真还是假,也该将你自己的事先告诉我,现在受庇护的可是你。”

孟昭笑了笑,“告诉你也无妨,我潜入府尹宅邸偷了一块岫玉,那是打开坍元城内通往城外密道的钥匙。”

这个信息量太大了些,甚至让傅雅仪都一时无言,有些怀疑孟昭是不是在信口开河乱说。

“你不要觉得我是在胡诹,连那府尹自己都不一定知道这块玉的作用,可能只以为是一块祖传的宝玉,否则今日来追我的便不可能是那么几个官兵了。”

说罢,她便将那块岫玉大大咧咧拿出来丢到了大理石桌面上。

那是一块雕刻着长翅鹰有小半个手大小,颇为杂质的玉,除了独属于王室的图腾特殊些外,完全地平平无奇。

傅雅仪拿起这块玉掂了掂,颇沉。

“说说这块玉的来历,”她沉声道。

“现任坍元府尹是妲坍王母族的嫡子,半年前继承了他父亲坎金柔这个姓氏的爵位,也袭承了坎金柔积累下来的部分财富,并外出开府。这块玉并非他们本家的东西,坎金柔的爵位也是这一任妲坍王登基后特封给母家的,百年前坎金柔只是坍元城中的沧海一粟,家族中最高位者甚至无法上朝,而是当朝国师的一个门客。”

妲坍朝政体系向来都较为混乱,尤其引入不同教派后又专设国师总领神权,以防混杂后威胁王权,可这一举动并没有令王权分明反而衍生出了对王权虎视眈眈甚至随时可能高于王权的神权。百年前的国师是一个女人,名叫素儿坦希,那段时日渡什颇为强大,妲坍王却是个完完全全的主和派,认为妲坍国力略弱应该礼让渡什,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战争。

可是礼让的结果是妲坍在渡什进攻时军心涣散,为求和割让了十二座边境城池,还是后来国师直接架空了妲坍王的权力才重新打回来的。

坎金柔便是跟对了好主子飞黄腾达的代表,他们一家都是坚定的国师党,在国师夺权后便开始进入王廷,国师死后更是颇受当时以素儿坦系为人生导师的下一任妲坍王的提拔,在王廷的地位一日千里,直到上一代,送妹妹入宫,扶外甥上位,终于拿到了王室中颇有含金量的爵位,算是坎金柔一族自此飞黄腾达起来。

这块岫玉是素儿坦希的遗物之一,坎金柔家族自承接起便代代相传,但这块玉和素儿坦希的其它遗物比起来又太过微不足道了些,因此坎金柔家族并不算特别重视。

孟昭眯着眼说道:“一个月前我奉命前往临裕沙漠,去寻的是渡什婵松公主的地宫。”

“可是地宫已经被人为封锁,这是你的杰作吧?”

此刻已然图穷匕见,傅雅仪也没有再多隐瞒的必要,点头淡声道:“确实是。”

“我便猜到是你,婵松公主七个耳室的机关全部开启,那你是故意留下第一扇门前的机关摁钮等着我们来看?”她自顾自说道:“婵松公主第一道机关上刻的是一只鹰隼确实很吓人,我们去了之后既要防备渡什派人前来,又要想办法寻找不会毁坏地宫又能打开地宫的法子,说是掘地三尺也不为过。”

“然后我们便发现了那道机关往下三尺,真有别的东西。”

傅雅仪指尖轻点着桌面,心底已然有了谱。

婵松公主永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不知来历登上妲坍国师之位的素儿坦希可不一定。

她们初见那个按钮时所以为的耀武扬威,可能是妲坍渡什水火不容的固有印象下的错觉,尤其是在孟昭将这把岫玉拿出来时,几乎能够将“可能”二字直接去掉。

孟昭没有卖关子,接着说道:“婵松公主墓往外十里,是一个被风沙侵蚀的衣冠冢,只剩下了几块碎布衣片,我们拼凑起衣片后只能隐约看到用黑线绣好的素儿坦希的名字,然后再往下挖,是一张地下通道的地图,那上面详细记载了这块岫玉的作用和去处。”

“我和几个同僚当即便被分别派往渡什和妲坍确认此事真伪,我领下的任务是前往坍元寻找这块岫玉,十日前我便赶到了此处,四处打探后才知晓岫玉当初被素儿坦希分派给了坎金柔家族,筹划了两日这才进去偷了出来。”

这便是全部的过程,孟昭或许说得七分真三分假,但是重要的事全是真的,尤其是岫玉和地道一事,更是真得不能再真。

余姝觉得自己需要点时间梳理,若原本她们的目的很单纯,只是保护好拓丽的话,现在出了素儿坦希一事便显得复杂起来。

多出来的这条密道作用太大,大得令人只能小心翼翼对待。

傅雅仪抿了口茶,面色却没什么变化,只问:“还有呢?”

不等余姝困惑,孟昭便已经满脸复杂地说道:“傅雅仪,你过分敏锐了些。”

“能让你将这一切和盘托出的,必然不止是想知道婵松地宫是不是我所为这个真相吧?”

傅雅仪太过洞察人心,哪怕是孟昭她都看得很透,这个看着肆无忌惮,作风奇诡的女人,实际上最谨慎小心不过,吝啬和理智才是她的本质,她永远不会做亏本的事,也永远不会做冲动疯狂的事。

官府的隐秘,向来不会分享给商人。

孟昭再如何不同,那也是官府的人。

孟昭叹了口气,也干脆靠进了椅背里,她用完好的那一边胳膊捂着脸说道:“但凡有丁点可能,别说你不想和我打交道,我也不想和你打交道,你这个人半点亏都吃不得,要和你合作说不准还要被你啃去一块皮肉才算完。”

“可是没时间了,渡什王被任野婧压着打了太久,他已经憋不住了,渡什国内消耗一空,他已经派遣人准备直接挖皇陵了。”

此话一出,在座所有人都眸光微凝。

傅雅仪和任野婧达成友好的合作后渡什的大部分消息都有传来,她知道渡什在战场落入下风的消息,也知道渡什王廷上每日为要不要继续打下去所引发的纷争,可前几日的消息还是争论不休,尚且没有定论,今日怎么就突然变了?

“消息靠谱吗?”

“是今天早上传来的消息,”孟昭抓了抓头发,“朝廷派去渡什的人传来的,说是渡什王突然发难,在王廷上再提开挖王陵补充军用的事,直接杀了十二个反对的大臣,血溅当场,强势定下的这件事。”

“可是这种信息一般都有滞后性,信到我手里时实际上已经过去整整四天了,说不定渡什王现在都已经开挖了。”

“若不是如此情急我也不会在尚未守到最佳时机前便贸然动手,引得追兵前来了。”

傅雅仪上次看渡什的消息还是五日前,算了算日子,今日确实也该到新的了,她吩咐林人音去取来,果然是一封红色的加急信件。

里面任野婧告知的,对那日发生的事描写地更细致些,这几乎可以堪称一场渡什王从文臣手中夺权的政变,他的人马是早早就安排好的,就等场上矛盾激化时直接当殿杀人,同时还羁押了反对派的妻女家人,将大半臣子幽禁在王宫中,然后派遣他两个月前便准备好的队伍直接去了一百一十年前逝世的渡什老王边不捺,也就是婵松公主的父亲的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