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都麻利一点, 那边……说你呢!那个灯笼要再挂高一点才能和左边的对衬,还有你,你那朵红花要挂到旁边, 才能更显喜庆……”
院中,一个衣着略显华丽之人, 站在院子中央指挥着。他一边对那些人指指点点,一边走向另一边,嘴上不断叨叨着,“这可是我们大小姐重要的拜师礼, 要是给搞砸了, 到时候我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可别给我惹事, 都别想偷懒啊……”
什么……拜师礼?
君涟漪只觉脑内瞬间轰地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在他脑子里炸开来一般,轰得他脑内嗡嗡作响。
后面那人再说了些什么, 他已是一句都听不见了, 他的身体早在听见那句拜师礼后, 就先过了他的脑子,跌跌撞撞地跑向了那人,急切抓住了那人的手。
“什么拜师礼?谁要拜师?拜谁为师?”他焦急看向那人, 开口迫切地想要询问拜师礼是怎么回事, 却是在说完之后, 自己都怔住了。
他竟是……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亦是没有感觉到自己说话时, 有音波自喉间传出的感觉。
倏然睁大眼, 君涟漪微颤着手, 缓缓摸向了自己的喉咙。
那人在刚刚被突然冲过来的君涟漪吓了一跳后, 终于反应过来,猛地一把甩开他的手,震怒道:“怎么回事?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乞丐?”
君涟漪本就有些腿软,被这么一甩,不由得向后踉跄两步,终是再稳不住身形,朝地上跌去。
瞬间,五脏六腑都被疼痛侵蚀着。
可,他却是已顾不上。
在终于意识到或许是自己的嗓子出了什么问题后,他不可置信地摇摇头,红了眼眶,几乎用尽全力嘶吼起来,却仍是却发出半点声音来。
却不知,他这个样子在别人眼里与路边的疯子一般无二。
那人见他如此模样,顿觉晦气无比,不由在他腰上狠踹了一脚,气急败坏看向院中人,怒斥道:“今天是谁看的场子?怎么有疯子混进来都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办的事?”
然而,全院里的人都因这一变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这边,却无一人开口接那人的话。
君涟漪被踹得吃痛,这才反应过来,那人口中的疯子,竟是他自己。
他缓缓抬头看那人,张了张嘴,想要出声,想要大叫,想要和那些人解释,他不是乞丐,不是疯子,他是……寂月仙尊的弟子,这里是他家……
然而无论他怎么做,怎么想,他的喉咙就是再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他慌乱起来,忙朝四周看看,再不见那熟悉白色身影,他便只能求助别人,任何人都好……
他随意抓住一个人的裤腿,朝他摇着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不是疯子,我是寂月仙尊的弟子,这里是我家……
奈何,无一人能懂。
那个被他抓住裤腿之人,避他如蛇蝎一般,狠狠地在他肩上踹了一脚,叫跳着躲到一旁去了,骂了句,“晦气!”
肩上,立马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可是他都已顾不上,只仓皇无措的看着那些人,期盼着他们有一人能懂,自己的意思。
然而,没有,一个都没有。
他们皆用鄙视与嫌弃的眼神看他,就好似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
“我看他也蛮可怜的,待会儿找人把他丢到山脚下去就行了,副总管您消消气,可别为个疯子气坏了自己。”
终于,有人开了口。
君涟漪看向那说话之人,却见那人正在对那气急败坏之人献媚地笑着。
那被称副总管之人却仍是没什么好气,指指君涟漪,怒斥道:“等会?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大小姐过来?让她看到这个小疯子,你这单生意还想不想做了?”他说着朝君涟漪啐了一口唾沫,继续厉声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找人把他丢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那献媚之人一听,立马伏低了身子,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他话一落,便抬头朝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立马示意,又朝旁边二人使了眼色。
立马三个大汉,围到了君涟漪身边。
君涟漪早已从他们话中听出这几人来意,连连摇头。
他不是疯子,他是君涟漪,是寂月仙尊的弟子,是清幽小筑内,小清阁的主人,他们凭什么把他丢去山下?
然而,这些话,他都没办法说出口。他只能以手撑地,不住的往后退着。
他想要重新回到自己屋子里,奈何,才刚翻过身去,未来得及往前爬一步,一个大汉就上前来按住了他的肩膀。
其他两人见状,纷纷效仿,一个上前按住他的腿,一个按他的手,就要将他从地上提起。
他挣扎着反抗,奈何遍体鳞伤又几日未进过食的身体,实在没什么力气。
他的挣扎,在那几个大汉手下,实在是不够看的。
眼看着君涟漪就要被这几人从地上抬起,终于,一声轻笑,自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呵呵……”
那是一道十分轻柔的女声。
这声一落,君涟漪立马就见到那被称作为副总管之人变了脸色,急急朝他身后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