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邀约,嵇临奚怀疑自己听错了,否则只有梦里的场景怎么会在现实中出现?
“同……同游?!”
他一下结结巴巴起来。
楚郁轻笑出声,“对啊,若是嵇大人有要忙的事,孤就不打扰你了。”
嵇临奚哪能有事要忙呢?就是现在有天大的事,他也能抛到一边。
“没,没有,小臣没有要忙的事!”他语气急促地说,生怕自己回应晚了,太子就回皇宫里去了。
“那我们就走吧。”
楚郁转身,却听嵇临奚喊等等,他疑惑回头,对上他的视线,嵇临奚口中组织的措辞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出来了,最后他期期艾艾道:“不知殿下,能否等小臣换个衣服。”
楚郁愣了片刻,笑开,说:“好啊,那孤和云生在这里等你。”
嵇临奚自动把他话里的云生去掉,连忙往府邸里奔去,在跨进高高的门槛时还险些摔了一跤,楚郁还来不及给他说些什么,就已经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府中。
他站在原地,轻叹了一口气。
“大人——”府中的下人看到嵇临奚回来,刚低头准备行礼,却只觉一阵带着笑声的龙卷风从自己身边卷了过去,再一抬头,就看不见大人的身影了。
房间里,嵇临奚翻着衣柜里的衣物,他身上穿的还是朝服——太子身着常服来见他,邀他同游中元节,他如何能穿这一身去?
衣柜被他翻得凌乱无比,怕太子等太久失了耐心,嵇临奚很快寻了两件,一件是与太子一模一样颜色的雪白衣裳,一件是黑色的衣裳。
他伸手想去拿那件白色的,但手才伸出,就看到上面的斑驳痕迹——崎岖的刀疤、略略粗糙的肤质、深色的肤泽。
停顿只是一刹,嵇临奚抓了黑色的那件套在身上,本是其它官员之前送礼时专门送他的华衣,金缕暗纹,贵气万分。
到底是马靠鞍装、人靠衣装,记忆中早死不明的父母给他生了一张好面貌,对镜自照,里面的人气势不凡,贵气威武,舔了舔嘴唇,嵇临奚又拿了一顶头冠戴在头上,任着黑色的冠带落在身后,正了正头冠后,他松开手,看着镜中龙章凤姿华贵万分的自己,挺了挺胸膛,又如龙卷风一般卷去府外了。
“大人……”想再次喊他的下人,一个眨眼,又看不见他了。
嵇临奚整理着被风吹凌乱的发丝来到府外。
“殿下,小臣来了!”
他气息略微有些紊乱的说。
“让您等久了——”
月下等待的楚郁看着他奔来站定,“并没有等太久,”他看了嵇临奚片刻,忽然弯了一下唇瓣,“嵇大人今日这身真是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嵇临奚想压住唇瓣,让自己看起来无比沉稳可靠,可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他红着面容,颇有几分羞赧地说:“多谢殿下夸奖。”
看着他这般模样,楚郁觉得真与邕城之时大相径庭。
邕城的楚奚是何等厚颜无耻得寸进尺的小人。
现在的嵇临奚,仍旧是小人,仍旧厚颜无耻,却看不出在邕城时的痕迹,没了半点市井之气。
“我们走罢。”他说。
两人一同往街市的方向走去,路边河流上已经流动着河灯,空中飘着祭奠先人的纸烛香气,远处更是传来炮竹嬉笑声。
走在楚郁身侧嵇临奚时不时借一些小动作打理自己腰带和衣袖,又偷偷整理鬓发,挺着胸膛与脊背,力图让旁人看过来时,觉得他与太子甚是相配。
他暗中给自己的人使眼色,让他们退到八百米开外,但他的人退开了,云生却还在,只落后一步的距离跟在太子身后旁侧。
眼下二人世界,嵇临奚怎能忍这么一个亮着的灯笼。
一个见缝插针,他不动声色挪到云生前面,装作无意地撞了一下云生,而后连忙满面歉疚回头道歉说:“真是抱歉,云侍卫,我不是故意的。”
云生后退一步,那是一个既能随时保护太子又能不影响太子与嵇临奚二人相处的距离,他颔首说:“不碍事,嵇大人,我后退些便可。”
“多谢云侍卫了。”
嵇临奚总算是心满意足了。
他走在楚郁身侧,二人并肩而行,轻轻偏头窥看,嘴角满是压不住的窃喜弧度。
嵇临奚多想伸出手,牵住太子十指,只他手指在空中晃荡,每一次快要靠近时,又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