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郁是不知道拿嵇临奚怎么办才好了,与嵇临奚下棋的时候,他思忖着如何开口,嵇临奚跟了沈闻致一段时日,又私下里偷偷不停的练习,棋艺已经大有进步,如今在太子手底下,也能撑上好一会儿。
“嵇大人……”
“小臣在。”嵇临奚立刻应了。
楚郁笑,“总是自称小臣小臣的,未免生分……”他是想嵇临奚自称我的,不想嵇临奚张嘴的速度快于常人,立刻改说:“临奚在。”
面前的太子,话一下止住了,失了言语,而后偏了偏脑袋,过了片刻,转过头来,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夸嵇临奚:“嵇大人的棋艺真是越发精进。”
“在殿下面前,临奚的棋艺也只是萤虫一般罢了。”
微风吹拂,叫发簪束着的发落下一缕到面颊上,更显面颊胜玉,别有风流,楚郁不再和嵇临奚搭话,他垂着眼眸,望着面前的棋盘,一盏茶的时间后,嵇临奚依依不舍放下手中棋子,“殿下棋艺卓绝,临奚又输了。”
云生来收拾已经定了胜负的棋盘,楚郁继续看京兆府那边的案子,嵇临奚是会看眼色的人,知道自己要离开了,揣着药膏提出了请辞。
“孤亦有要事在身,就不留嵇大人了。”楚郁温温和和对他开口,忽地话锋一转,为难说:“孤自小没什么朋友,嵇大人常来见孤,孤很开心,但这宫里宫外眼线众多,多有不便,只怕这样下去对嵇大人不好。”
嵇临奚怎么会不知呢。
他常往太子这里跑,六皇子那里对他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满了,他自己拿王相挡在前头,说奉了王相的命令讨得太子信任,六皇子这才勉强压着不满,而六皇子与王相并非真正的同心同意,他这样做,只会给六皇子自己更听从王相的命令的错觉,连安妃都告诫了他,说他对太子太过殷勤。
但他实在舍不得,在邕城那两年苦读,就已经让他饱尝相思之苦,若自己不找机会见太子,只早朝那远远一面,又如何能满足内心欲求?难道就全靠夜里那双手吗?
楚郁仿佛知道他的忧愁之处,从袖中掏出一根青色丝带,递了出来。
轻柔的嗓音落进嵇临奚的耳朵中,“日后若嵇大人想见孤,就将这条丝带托宫人系在御花园里通往东宫那条绿道的七叶树下,月上柳梢头时,孤会出宫去往民顺楼,赶赴嵇大人的约。”
原本满心的失落转为欣喜,嵇临奚跪在地上,仰头伸出双手接过那条丝带,“临奚知道,多谢殿下为临奚考虑,临奚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待!”
朝阳映得宫廷熠熠生辉,仿佛洒了金子一般,走出京兆尹院的嵇临奚迎着满面阳光,只觉得心情也轻快极了,余光落在手中的青色丝带上,怕风把它吹走,他将丝带握紧一些,朝着御史台走去。
快到御史台,他加快脚步,却见不远处的石子路上站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七品官服站在树下,仰头望着空中的云,看起来极是出尘脱俗,好一个离世君子。
但真的是离世出尘的君子,又怎么会踏入科考仕途为官呢?
厌恶透顶的人,嵇临奚一眼就看出对方是谁,除了沈闻致那个装货还能是谁?
他笑都落下来了,却在那人投来视线时又挂上满脸欣喜惊讶地迎了上去。
“沈兄,是你啊!”一边走一边将丝带不动声色收进自己的袖中。
沈闻致看他走近,颔了颔首,“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