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鸟最大的特点便是复刻功能,它们可以记住特定频率范围内的声音,在科技尚且不发达的时代,它们就是最好的窃听器。
不过以现在的科技水平,这些极乐鸟被放在叶菲烈尼起居室外的花园,主要是出于教皇的恶趣味,它们唯一的作用是提醒叶菲烈尼那些时刻监视着他的眼睛。
正当西维亚惴惴不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惹怒面前的救济枢机时,叶菲烈尼很大度地跳过了这个话题,他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般,微笑着示意西维亚品尝面前的茶点。
“虽然圣兰加的厨师比不上首都星的塔利亚餐厅,但使用的原料更胜一筹。”救济枢机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面前这道深红若水晶的食物,其实现在还在呼吸呢。”
因为叶菲烈尼这奇异的形容,西维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他们眼前剔透晶莹若深红水晶的布丁其实是用某种深海鱼肉做成的,这种深海鱼主要生长在潘多拉星的雪原冰川里,只有在深不见底的冰山缝隙中才能找到它们的身影。
除了肉质鲜美甘甜,它们最奇异的一点在于即便被切下身体的某个部分,只要本体仍旧存活,这块部分就能与本体保持同频的神经波动。
“多么神奇的造物,只用来做成食物还真是浪费啊。”叶菲烈尼端起精致小巧的餐碟,仔细观察后悠悠感叹道,“可惜它在这里就只能成为盘中餐。”
西维亚观察着叶菲烈尼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解释道:“其实水晶鱼的主要用途是作为精神海疗养实验的模式鱼类,虽然成本极其高昂,但它们所具有的奇异神经波动,却是研究精神力相关问题的最好选择。”
他使用的“成本极其高昂”的表述过于保守,实际情况是称为天价成本费也不为过,因此放眼全帝国,从事精神海疗养科技的家族算得上凤毛麟角,雄虫精神力灌溉远比精神海疗养划算得多。
目前为止,只有少数贵族雌虫与军官雌虫会选择精神海疗养,大部分雌虫的首选依旧是雄虫的精神力。
西维亚所在的家族,便是少数掌握精神海疗养科技的巨头公司之一,这个家族提供的疗养服务被不少贵族雌虫趋之若鹜,而这些贵族的统一共性便是不愿将弱点交到雄虫手上。
简而言之,他们不相信任何可能窥探其内心的虫族。
教皇冕下是其中当之无愧的佼佼者,他从不相信任何虫族,自然更不会让雄虫的精神力进入自己的精神海,但蜂族不同于精神海尤为稳定的蝉族,即便再不相信虫族,他的精神海依旧需要维持平稳。
这就是西维亚得以晋升枢机主教的原因。
他的家族已经为教皇冕下提供了长达几十年的精神海疗养服务,考虑到极其严格的保密需求,西维亚的家族为教皇冕下特供了一条只面向他的特殊端口线。
而叶菲烈尼对教皇的精神海很感兴趣,也对这条疗养服务端口很感兴趣。
所以他希望能通过友好手段接近西维亚,而如果不行的话,他就只能使用切萨雷司铎曾教给他的“感染”。
叶菲烈尼并不希望这样。
毕竟他是一个善良而柔弱的虫族。
在救济枢机温柔的主动示好下,西维亚很快便再度打开话匣,身为雄虫却能够被家族送入神教,他当然远远称不上单纯,但怎么精明,他都不可能想到救济枢机与教皇之间畸形而又扭曲的关系。
他很谨慎地将话题控制在关于精神海疗养的科普性常识里,不仅是教皇冕下,每一个接受西维亚家族疗养服务的雌虫,他都没有透露出任何消息。
西维亚告诉救济枢机,家族产业主要由他的雌虫兄长们打理,他的家族仍旧将他视为虫崽,包括核心研发端、基础设备建设、前端客户维系以及法律服务等等,他没有涉足任何方面。
叶菲烈尼用那双美丽的血红瞳孔看着西维亚,微笑着倾听这个雄虫的抱怨,时而轻声细语地与其交谈几句。
西维亚确实是一个聪明的雄虫,他知道要想保住自己家族的天才之火与利益之油,那么守口如瓶只是最基本的要求而已。
救济枢机漫不经心地在心中作出决定。
第126章 扭转命运 今生:他终于承认自己仍旧爱……
跟随教皇冕下来到潘多拉星的东部城堡后, 叶菲烈尼的生活较之在首都星的时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开始主动接触乌拉诺斯家族,同意与家族挑选的雌虫会面。
他甚至以修复亲子关系为由见了爱德华·乌拉诺斯一面。
十多年没有见面, 这个雌虫的长相仍旧和叶菲烈尼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连神态举止都未曾有丝毫变化, 仿佛这十多年的时间只是流逝在一具行尸走肉身上。
叶菲烈尼看着爱德华那张陌生又熟悉的俊美面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恨他了。
那曾折磨叶菲烈尼多年的、充满怨恨的疯狂念头,在看到爱德华的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爱德华就像一座在多年前就已彻底坍塌的雪山,举目望去除了茫茫白雪以外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叶菲烈尼终于可以平静地去看待这个雌虫,一个失去了所有斗志与自我意念的雌虫根本不值得他去恨这么多年, 他毫不怀疑哪怕自己下一秒就对着爱德华的脑袋开枪,这个雌虫也只会睁着血洞般的双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叶菲烈尼长得并不像爱德华, 他的容貌是与俄狄浦斯如出一辙的秀致美丽,但是见过这两个雄虫的虫族,却不会感叹两者容貌的惊人相似,因为比起俄狄浦斯温柔的气质,叶菲烈尼显得阴郁而傲慢。
直面着这与俄狄浦斯极其相似的脸, 爱德华依旧面无表情、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未曾额外地眨动一下。
怨恨自己多年的孩子突然提出见面的要求,任何正常人都会对此有所触动亦或产生好奇,即便并不在意这个孩子, 也多多少少会想要知道背后的原因。
但爱德华是真的毫无反应,就像按照教廷与家族的指示去完成某件任务一样,他经历了为时不短的翘曲飞行从南部封地抵达潘多拉星后, 沉寂而漠然地站在叶菲烈尼面前。
叶菲烈尼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根本算不上活着,于是无聊而失望地表示他可以回去了,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想和他说的话。
在负伤状态下刚刚经历漫长跋涉的爱德华元帅, 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再度跋涉回到南部战场,叶菲烈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连讥讽都懒得多说一句。
这是叶菲烈尼与爱德华的最后一面,自此以后叶菲烈尼再也没有想起过爱德华,他也从记载于雄父日记里的故事彻底走出,再也没有因任何人回过头。
爱德华离去后,叶菲烈尼在与斯堤吉安的通讯中表示对方可以不用再佩戴面罩,他已经不再抵触爱德华的脸,对于他来说爱德华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他笑着说:我仍旧爱着我们的雄父,却不会再因他而恨爱德华,也许对于雄父来说,我们因他而与爱德华产生任何情感联结才是最恶心的。
他终于承认自己仍旧爱着俄狄浦斯。
在家族埋葬俄狄浦斯时,叶菲烈尼五岁,而他过去没有对任何人透露并且将来也不会对任何人透露的是,在他彻底绝望的十五岁那年,他曾企图自杀以回到俄狄浦斯的身边,那时他认为即使只有一堆尸骨也已经足够了。
但他最终没有死去,康斯坦丁将他从乌拉诺斯的囚笼放出,而即便日后再难,他都再也没有产生过同样的念头。
斯堤吉安看着光屏里哥哥轻描淡写的笑容,虽然依旧不可避免地为他亲口说出的爱意而感到嫉妒,但最终还是和叶菲烈尼一样勾起唇角。
他知道爱德华·乌拉诺斯再也无法引起哥哥任何强烈的情绪波动,无论是爱还是恨,在哥哥的情感图谱里,他再次送走了一位对手。
不过他还是拒绝了叶菲烈尼关于摘下面罩的要求。
他看似询问,实则非常肯定地对哥哥说:“哥哥应该会更喜欢我现在这样?”
斯堤吉安指了指自己脸上如同恶鬼的骷髅面罩,他苍白修长的手指落在金属面罩侧面的微型按钮上,面罩口部的位置便自动收起,让哥哥得以清晰看见他生硬的微笑。
叶菲烈尼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微微歪头看着弟弟。
斯堤吉安已经正式加入首都星第三集团军群,他所率领的幽灵部队甚至盖过裁决者的风头,成为第三集团军群奔走于南部战场的王牌虎贲。
前世站在帝国对立面亲手收割了无数帝国军的冥河之子,今生却成为帝国最年轻的少将,甚至比前世阿缇琉丝取得少将军衔时的年龄还要再年轻十几岁。
被雄父憎恶、被雌父漠视、除了鲜血与兄长外空无一物的冥河之子被彻底改变了命运,而他命运的变动完全来源于叶菲烈尼命运的变动,他为兄长而生也为兄长而死,自然更愿意为之投身截然不同的命运。
对外始终呈现出极强内务要求与整洁着装作风的斯堤吉安,此刻正穿着代表着将官的黑金军服,然而也许是出于故意,他并没有好好穿着军装外套,而是将之随意披在肩头。
军服下只有一件将肌肉线条勾勒得纤毫毕现的战术基础背心,再加上他抱臂而立的姿势,手臂肩背处完美结实的肌群顿时凸显出扑面而来的暴徒气息。
他坦然地与叶菲烈尼对视,突然靠近光屏伸手调整了一下视角,而随着这个动作,他肩上本就即将坠落的外套彻底落下,叶菲烈尼得以清楚地看到弟弟腰背发力倾身而来时的深刻线条。
此时的叶菲烈尼对这种小心思尚且能淡定而傲慢地发出嗤笑,但几年后与弟弟重逢的叶菲烈尼,却只能在力竭中推着斯堤吉安俯身发力时鼓起的腰腹肌群。
叶菲烈尼隔着光屏轻轻抚摸弟弟喉间的字母纹身:“雌虫最大的魅力就是雄虫的想象力,所以不要过分展示自己。”
斯堤吉安摇头:“如果我对于哥哥来说有魅力当然是最好的,但就算没有魅力也比被遗忘好,你要一直看着我一直想着我。”
“那你就是在难为我。”救济枢机懒散地瘫在沙发上,笑容甜蜜地说着无比扎心的话语,“我做不到一直想着谁,所以尽快出现在我面前吧,也许这样我就不会忘记你。”
他决定结束关于“魅力”的话题,转而问起对方关于首都星局势的事情。
能让叶菲烈尼挂心且主动询问的虫族,仅有那么几个而已。虽然同样是和他们一起长大,但伊桑与叶菲烈尼的关系主要因阿缇琉丝而起,再加上对方研究员的身份,所以叶菲烈尼并不担心这位朋友的处境。
他从斯堤吉安口中得知阿摩已经拥有自己的军队,佐伊也加入二十集团军并且走上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曾经对叶菲烈尼发誓要向神教挥剑的少年,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利刃。
叶菲烈尼感叹道:“没想到最早结婚的是佐伊,我原本以为会是阿摩或者伊桑,他们俩一个对雌虫缺乏必要的警惕心,一个完全将婚姻视为稳定生活的一环。”
佐伊秉持着战时一切从简的观念,坚决拒绝举行婚礼,他在一个平静寻常的午后突然对腓特烈少将提出领证,后者自然不可能说不,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了婚,连阿缇琉丝都是在环卫星战役后才得知这个消息。
“也许他可以让佐伊开心一点。”叶菲烈尼摸了摸手指上的宝石戒指,“我曾听说过腓特烈少将,他是一位十分可靠的雌虫。”
斯堤吉安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开口拉踩:“哥哥的朋友在新庙火拼里受了伤,所以腓特烈强硬要求他离开前线,结婚以后他确实再也没去过前线,而是加入了二十集团军的战略支援军,负责后勤通讯。”
他强调道:“腓特烈一点也不好,他并不考虑你朋友的意愿。但我很尊重哥哥,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哥哥要做什么我都支持。”
叶菲烈尼嗤笑一声,他对佐伊足够了解,对方看似性格脱线大条,但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能够扭转佐伊意志的人。
自己尚且会为了阿摩妥协,佐伊却绝不会为任何人妥协。
正如叶菲烈尼的猜想,加入多军种高度联合的二十集团军,为阿缇琉丝负责后勤通讯,是佐伊与阿缇琉丝早就商量好的,他不过是表面顺从腓特烈,满足一下雌君的大直雌主义。
佐伊像自己的雄父一样投身后勤指挥,巴德尔工程已经不再需要他,他决定走上一条新的道路。在神墓中失去了精神力的可悲雄虫,找到了自己能够再次发光的地方。
每个人都奔跑于名为战争的庞大机器上,他们有自己要为之赶赴的枢纽。
挂断与弟弟的通讯后,叶菲烈尼安静地思考着目前的局势,同样处于南部战场,斯堤吉安与爱德华很可能会相遇,到那时谁会取得胜利呢?
亲手缔造这种局面的自己,又算不算推动斯堤吉安与他的雌父兵戎相见?
他似乎应该为此感到良知上的歉疚与不安,但叶菲烈尼完全没有这种道德自觉,只是十分不满地想到:
声称要和自己一起下地狱的斯堤吉安,似乎真的即将得偿所愿。
尊贵的救济枢机之所以不满,并非因为自己要下地狱,而是因为弟弟会得偿所愿,十分典型的叶菲烈尼式思维。
第127章 总指挥官 今生:小情侣间的职场pla……
在环卫星战役爆发的同时, 帝国与教廷对峙间自东向南的战线同样将无数星系拖入战火,神教遍地开花式的进攻袭击让帝国军不可避免地短暂落入下风。
为了鼓舞士气和支援其他星系,盖亚宫通过总参谋部连夜召开全息投影会议, 最终作出除了第一集团军群以外, 六大集团军群全部前往驻守两大战线的决定。
正率领二十集团军于环卫星作战的阿缇琉丝同样参与了这场会议, 参会人数只有寥寥二三十人,而当阿缇琉丝的身影出现在全息会议室时,他军服上象征着校官军衔的肩章吸引了无数暗中打量的目光。
单论军衔而言,中校绝对是这次全息会议里最低的军衔。
阿缇琉丝本人对这些视线倒没有多少反应,他目光平静地听着总参谋长一条接一条地宣布大帝敕令, 而各大集团军群的总司令们为了争夺驻守地差点大打出手。
“去哪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替帝国效力。”第三集团军群的奥利弗上将首先表明了立场, 但紧接着他微笑着提出了质疑,“但是第一集团军群全体留驻首都星会不会有点问题?不如各个集团军群分别留几个集团军在首都星,也省的谢默司元帅职责过重。”
其他总司令不置可否地沉默着,罗萨蒂亚元帅更是懒得理他,正低声与自己身后的虫崽交谈着。
考虑到厄喀德那家族与罗萨蒂亚元帅, 阿缇琉丝被安排在他的正后方位置,此刻不得不无奈地小声说:“还在开会呢雌父……”
罗萨蒂亚扬眉道:“没什么新奇的玩意,反正全都是玛尔斯和我们商量过的,现在又重新念一遍而已。倒是你, 在环卫星应该没受伤?”
一心二用的阿缇琉丝认真回复雌父的问题:“环卫星一切顺利,雌父不用担心。不出意外的话,我很快就会回到首都星, 请向雄父转达我的问候。”
他一边和罗萨蒂亚交谈,一边凝神听着会议上的争执。
“奥利弗上将想为我分忧?”坐在第一排最靠近玛尔斯大帝的英俊雌虫温和地提议,“那么不如率军加入第一集团军群, 正是兵源紧缺的特殊时候,第一集团军群十分愿意给您这样的将领一个机会。”
意思是但凡不是战时特殊情况,奥利弗和第三集团军群,谢默司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阿缇琉丝在心里轻轻笑了一下,他关切地问起罗萨蒂亚元帅的驻军点,后者则有些烦恼地表示他下个月就将前往东部的翡翠星系,正在思考怎么把兰因一起带过去。
罗萨蒂亚企图从虫崽这里获得支持,他十分肯定且不容置疑地说:“其他虫没法保护兰因……阿摩认为我过于担心?不,实在是首都星这群虫子没法让我放心。你觉得兰因有可能不愿意?他会愿意的,他总是愿意听我的话。”
对最后一句话深表怀疑的阿缇琉丝继续关注着会议。
其他总司令成功接收到玛尔斯大帝的良苦用心,这个雄虫有意将尼普顿族长谢默司确立为诸神黄昏的总指挥,这场会议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试探他们这些将领的口风。
唯一对此毫不关心的总司令是罗萨蒂亚元帅,他还在思考如何劝说兰因随军和自己一起前往翡翠星系。
他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共同的虫崽阿缇琉丝开口远比自己费半天嘴皮子有用,于是冷酷霸道的罗萨蒂亚元帅对虫崽柔和了脸色,结果刚欲开口便被阿缇琉丝笑着拒绝。
“我们得听雄父的。”阿缇琉丝小声坚决地说,“这是厄喀德那家族的传统,雌父从小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会议上正在大混战的总司令们和总参谋部官员们吵得昏天黑地,玛尔斯大帝和他身边的赫德卫兵长却始终保持着冷漠,连身处风暴中心的谢默司元帅也一派从容淡定。
谢默司极其罕见地没有向阿缇琉丝投去视线,英俊优雅的元帅先生正垂眸严肃地看向终端,似乎在处理一些吸引他全副心神的紧急军务。
阿缇琉丝接入全息会议的终端突然跳出一个私聊窗口,于是他不得不一心三用地开小差。
谢默司:阿摩是不是很无聊[兔兔瞌睡]
阿缇琉丝:开会走神,举报了。[兔兔得意]
谢默司:举报上司会被穿小鞋,请阿缇琉丝中校慎重考虑[傲慢]
阿缇琉丝:[撇嘴][撇嘴]
在心中轻嗤一声,阿缇琉丝看向会议桌对面云淡风轻、优雅温和的谢默司元帅,收获对方隐秘的眨眼暗示后,他发去一条讯息。
阿缇琉丝:目前看来,您被其他总司令联合穿小鞋的概率更大。希望在我回到首都星之前,不会收到上司换虫的消息,虽然您是一位时常骚扰下属的上级,但我勉强对您的指挥能力予以肯定。
谢默司:?原来阿摩喜欢上级和下属的戏码。既然如此,为了满足你的喜好,我会保证始终扮演你的上司这一角色[兔兔开心]
阿缇琉丝:[兔兔斜眼]
光屏上斜着眼睛看人的胖兔子令谢默司唇角微勾,他几乎是下意识便想起阿缇琉丝第一次于他怀中安眠时的沉静睡颜,刚度过成年礼正处于觉醒期的雄虫将脸颊靠在他胸膛上时,尚且会挤出一点柔润可欺的软肉。
可惜在此后一年中迅速成长的年轻雄虫,很快便褪去脸颊柔软的线条,变得轮廓深挺,从眉眼至下颌都呈现出无可挑剔的利落线条。
保证永远扮演阿缇琉丝上司这一角色的年长雌虫,注定要对此食言,因为几年后阿缇琉丝就会成为帝国军队的最高统帅,任何虫族都无法抗衡他的意志。
年轻的大帝再次将伴侣曾经的誓言翻出,傲慢地挑眉询问帝国元帅,记不记得曾有某个雌虫说会永远扮演自己的上司这一角色。
年长成熟的元帅先生惊讶地表示是谁这么不知好歹,吐出如此狂言的雌虫必须被好好教训,他一边附和着自己的伴侣狠狠谴责那名雌虫,一边熟稔地将年轻君主的手放在唇边不停亲吻着。
“好了,请各位将军稍安勿躁。”代表玛尔斯大帝的卫兵长适时开口劝阻,幸而这是一场全息会议,否则他很怀疑在座的总司令们已经和总参谋部官员大打出手。
但是换个角度想,如果是线下会议,这些将军们也未必敢对谢默司担任总指挥有过多质疑,即便这位可以称得上年轻的元帅向来行事低调,几个月前爆发的天琴星大战也足以说明他远非心慈手软的雌虫。
在玛尔斯大帝表情冷酷地开口之前,温和优雅的尼普顿族长率先提出一个十分突兀的问题,他看着自己面前争得面红耳赤的上将元帅们,不失风度地笑问:“各位现在应该都在首都星?”
除罗萨蒂亚元帅嗤笑了一声外,其他集团军群的司令全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谢默司,他们本能地对这个雌虫升起警惕之心,沉默着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尼普顿族长的语调如起伏有致、音域深厚的大提琴乐曲,他的腔调和语速都堪称贵族发音的典型,但用词却直白到让这些将军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神教那群疯子打过来之前,我不介意让各位明白一个事实——现在的情况并不是我迫切想要成为各位的上级,而应该是各位为我愿意带领你们而感到庆幸。有那么几个虫族不愿意看到蠢货带着军队白白送死,所以我点头给了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这场会议唯一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
他云淡风轻地继续道:“一周之内所有集团军群递交一份详细战报,包括军队状态、作战进展、后勤资源和情报动向等方面。有意见的虫,欢迎把宇宙坐标发我,我会和尼普顿亲信一起登门清理。”
总司令们以及他们的副官总长面色难看地陷入沉默,但又不得不承认他们没有将坐标发给谢默司的决心。
六大集团军群虽然以各自家族为首,但总归都属于帝国军,而他们也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神教的丧心病狂。
被迫听从眼前这个雌虫的指挥确实令他们如鲠在喉,但被神教攻占的下场只会更为凄惨,连家族里的雄虫恐怕都得被做成精神力炸弹。
在一片寂静中,率先挑起争端的奥利弗上将反而是第一个表示顺从的,他笑眯眯地求情道:
“总指挥官能不能多宽限几个星期?毕竟最近事情太多,新征兵员来源又过于杂乱……不像第一集团军群大规模吸收了帝国军事大学的军校生,我们这几个集团军群的新兵素质太差,有不少连制式机甲都没摸过。”
他再度提起了令其他集团军群都有所不满的征兵事件,一如既往地发挥着波吕斐斯家族唯恐天下不乱的作风。
“当然可以。”谢默司点点头,善解人意地回复道,“素质差就更要多练,你的第三集团军群负责东线主战场的前锋任务。”
奥利弗上将的全息投影顿时闪烁了几下,说得好听一点是前锋任务,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炮灰,对此心知肚明的奥利弗暗骂了几句便笑容僵硬地匆匆下线,只留下自己的副官总长跟进后续事务。
随着他的下线,其余总司令们也神色各异地表示会按时进行汇报,然后便是一个接一个地下线,当然在下线之前,这些桀骜不驯的将军们无一例外地和谢默司打了招呼。
目睹全程的阿缇琉丝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感到意外,他失笑着为大获全胜的元帅先生送上掌声,对方理所当然地接受这掌声并且对他做了一个口型——
早点回来。
坐在阿缇琉丝前面的罗萨蒂亚元帅自然也看到了这个口型,即便已经在心里认可谢默司,他依旧受不了地直接下线,甚至没有向玛尔斯大帝打招呼。
终端传来的讯息让阿缇琉丝再次一心三用,但这次发来讯息的却并非谢默司。
佐伊:!!夏盖率军穿透了东部蜂巢星系!他一路追击加文·哈提直到防线最末端的神教驻军点!再不回来管管,战略支援部队就追不上他们了!
第128章 不会再有第三次 今生:阴湿骑士长出场……
实时星图上代表副官坐标的光点, 正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向神教前沿驻军点闪烁而去,被佐伊从全息会议里紧急唤回的阿缇琉丝看着那个不断向东突进的光点,最终决定放任夏盖的行动。
“夏盖自己心里有数, 让他去吧。”阿缇琉丝一旦作出决定便不会再纠结于此事, 他已经开始撰写环卫星战役的行动总结, 不过连接终端的光屏上刚跳出几个字,他就决定将这无聊的工作交给副官。
就当是对副官的惩罚,绝不是他想要偷懒。
阿缇琉丝说服了自己。
“战略军完全跟不上夏盖小队的速度,预计3个小时后这支舰队就将失去补给,他们当前坐标的附近已经联系不上任何帝国后勤站。”
面对看上去完全不着急的阿缇琉丝, 佐伊再次强调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口中的“战略军”就是二十集团军内部的后勤部队。
战略军舰队拥有全帝国最顶尖的空间飞行技术, 但工作性质注定他们不可能像作战部队一样无所顾忌地穿梭在任何一种航道里,稳定与高效是战略军的核心指标。
追着夏盖跑遍整个蜂巢星系的战略军已经抵达速度极限,在极其高速的空间飞行中通讯信号会变得不稳定,这对于一支优秀的后勤部队来说无疑十分致命。
“神教驻军点β-23星球不就在前方?”阿缇琉丝随意地指了一下实时星图上夏盖前进的方向,他此刻正在朝着被神教称为“黎明前哨”的庞大星系掠去, β-23星球便是黎明前哨最靠近帝国战场的驻军点。
姿容昳丽冷淡的雄虫军官只穿了一件衬衫,袖口被细致工整地挽起至肘部,露出线条漂亮、雪白修长的小臂,他低头在自己的手札上随意写下几行力透纸背、棱角分明如冷硬建筑的字体。
“宽容大度的教皇冕下应该不介意我们向β-23借用一点小小的物资。”
佐伊明白了阿缇琉丝的意思, 见他姿态端正地低头写字,嘿嘿一笑便扑过去抱住对方劲窄纤瘦的腰,伸长脖子佯装偷看手札上的内容, 结果自然是被阿缇琉丝无情推开。
“啊,你还留着这支钢笔。”彻底挂在阿缇琉丝身上的佐伊朝前者指间捏着的血红钢笔努了努嘴,“你偏心, 叶尼送的东西你保存了这么多年,我送你的东西怎么没见你放在身边?难道就因为我没送吗?”
阿缇琉丝干脆利落地写完最后一句话,然后合上手札,头也不回地伸手精准握住背后佐伊喋喋不休的嘴巴:“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么?”
他垂眸看向指间精致的钢笔,镶嵌了粼粼血钻的笔身使得这支钢笔无论被放在多么黑暗的地方,只要有一丝光亮都会折射出水光般柔润浓郁的光辉。
阿缇琉丝鲜红的嘴唇勾起一个轻到极致的笑容:“总有一天,他也会回到我们的身边,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曾经我总是担心叶尼无法支撑到那一天,但现在我不再为此担心,我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渴望那一天的到来。”
他已经感受到叶菲烈尼无法动摇的决心与无比强烈的渴求。
他曾经最担心的是叶菲烈尼一心求死,可在得知叶尼作出随教廷迁徙至潘多拉星的决定后,他就知道好友绝不会甘心去死。
即便身处地狱都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人,在黑暗中独自前行了多年的人,在见到光明之前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的。
在数月前持续了三天三夜的新庙火拼里,并非只有斯堤吉安与康斯坦丁关注叶菲烈尼的去向,阿缇琉丝与佐伊在第一天就派人前往首都星修道院企图带走他。
可叶菲烈尼同样拒绝了好友。
在他拒绝就此逃亡时,阿缇琉丝便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
雪发赤瞳的秀丽雄虫难得显得沉静又温和,他在光屏的另一端隔着无比遥远的深空对阿缇琉丝说:“我始终信任且等待着你,但如果这种信任和等待会让你有所背负,那么我更想自己从这里走出去。”
看着如此温柔微笑着的叶菲烈尼,阿缇琉丝却无可抑制地想起谢默司曾对他转述的前世种种——
在一场又一场疯狂的战争中毁灭世界也毁灭自己的末世教皇,于最后一战前绝望地选择饮弹自戕,将胜利与自己的生命都拱手交出,毫不犹豫地走向他曾经无论如何都要摆脱的地狱。
他无声咽下所有痛苦,沉默而悲伤地想:亲爱的叶尼,当你扣下那把脉冲枪的扳机时,你在想什么呢?
你会不会害怕呢,会不会埋怨我的食言呢。
在我们幼时曾经相伴的那些年里,你从来没有碰过脉冲枪,你说你不喜欢这些冰冷又危险的东西,可为什么后来你会习惯于随身携带它?
在前世那个阿缇琉丝为之付出一切的光明世界里,没有叶菲烈尼,也没有佐伊,叶菲烈尼最终抱着对佐伊的绝不原谅而自杀,他死得并不平静,在剧烈燃烧的恨意中犯下大错的他注定无法上天堂。
曾被阿缇琉丝以深厚爱意写下的信件,最后成为促使叶菲烈尼自杀的导火索,他在恍惚中明白了好友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叶菲烈尼无法接受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从挚友的牺牲中获益或感到丝毫庆幸,但他最终还是为了阿缇琉丝妥协。
可是席卷世界的战争已经走到退无可退的地步,无数如跗骨之蛆般依附而来的势力既是他掌控教廷的工具,也是推着他无法停下脚步的元凶。
正如被叶菲烈尼痛恨的上任教皇英诺森所说的那样,一旦选择踏入这道窄门,便再也无法走出去。
无法抑制的细密疼痛啃啮着阿缇琉丝的心脏,绵长酸涩到仿佛永无止境,他平静地笑着问叶菲烈尼:“我应该不会就此失去你吧?”
他无法改变叶菲烈尼随教廷东迁的决定。
阿缇琉丝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这辈子只在叶菲烈尼面前流过两次泪,一次是十五年前小德死去的那个夜晚,一次是十年前叶尼不得不走进神教的时候。
不会再有第三次了,他平静地想着,然后微微仰头挂断了通讯。
…
枢机骑士长与教皇英诺森来自两个不同的家族,他出身九大选帝侯之一的双头鹰方檀家族,这个家族世代投身枢机骑士团,如同厄喀德那与尼普顿一般,方檀与哈提也有着十分长久的渊源。
从血缘亲疏角度而言,骑士长是教皇冕下的堂弟,他们的雄父都是哈提虫族,由血缘纽带连接而成的关系网比其他亲信属下都更令教皇信任,所以骑士长在教廷中的地位仅次于他。
除了千年前毒杀塞缪尔大帝因而被神教接纳的乌勒尔王储外,神教历代枢机骑士长都来源于方檀家族,武德充沛的方檀是哈提家族最忠实的拥趸,他们永远行走在为教皇出征的第一线。
各个方面的第一线。
“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一点都看不懂你。”
如此感叹着的救济枢机刚刚会见过西维亚主教,因此他没有戴着那顶常见的纱帽,而是随意地将长发系在脑后。
他并不擅长打理自己的头发,如果神侍没有替他细致妥帖地将这头长发盘起,那么他往往会随手用发带将其扎成一条马尾。
叶菲烈尼看着坐在自己房间里的枢机骑士长,他知道对方如此有恃无恐的原因只有一个——教皇冕下正忙于其他事务,对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无暇顾及。
骑士长难得没有身披盔甲,他看上去刚刚沐浴完毕,下身穿着宽松的武士裤,上身只披着一条看上去柔软又细腻的雪白浴巾,更显得肤色如蜜、身躯矫健。
但他仍旧戴着面甲。
安静坐在沙发上的骑士长令叶菲烈尼自然而然地想起两人的初见,虽然那并非什么美好的回忆,但骑士长的黑长直与黄金瞳确实极具冲击力。
此刻那双澄澈若金的眼眸便落在叶菲烈尼身上。
秀致阴郁的救济枢机姿态随意地靠在门口,身体却本能般呈现出防御的姿态,似乎下一秒便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他会后悔的。”定定看着叶菲烈尼的骑士长突兀地吐出一句话,“把你带到这里,绝对会是他人生中最后悔的决定。”
傲慢自大、刚愎自用而又残酷冷漠的教皇冕下,日后绝对会后悔坚持将这个雄虫带在身边。
骑士长对此深信不疑。
这个美丽到具有毁灭性冲击力的雄虫,会是教皇顺遂且不断胜利的人生中最大的败笔。
叶菲烈尼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平静地走到骑士长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那么,骑士长穿成这样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骑士长散在身后的漆黑长发光滑而富有缎光,一般只会出现在雄虫身上的长发并没有中和他身上那种因力量感而带来的压迫与暴烈,反而在极具张力的反差中让他显得神秘强大。
少年时期的叶菲烈尼曾被骑士长的皮囊迷惑过一段十分短暂的时间,并非是对其一见倾心的那种“迷惑”,而是被这种纯粹的力量感与神性所“迷惑”,短暂地相信了这个雌虫。
叶菲烈尼俯身靠近骑士长,脑后雪白柔顺的长发因此滑落至胸前,甚至因他过于靠近的动作而擦过骑士长赤.裸的胸膛。
在柔和灯光下散发着莹润光辉的银发调皮地划过骑士长饱满的胸肌,叶菲烈尼清楚地看到对方形状完美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叹息着伸手抚摸了一下这柔韧火热的宽阔胸膛:
“在教皇冕下后悔之前,你要先替他尝试一下么?”
第129章 亡国祸水 今生:很装的骑士长
雪白柔软的宽大毛巾随着枢机骑士长的动作自然滑落, 他温柔握住救济枢机捣乱的手腕,不容抗拒地将对方拉至自己的腿上,叶菲烈尼无法抗拒他的力道, 因此被迫双腿分开跨坐在骑士长的大腿上。
一向傲慢恶毒的救济枢机用另一只没有被桎梏住的手腕, 艰难地抵住骑士长温暖而略带潮意的胸膛, 他得小心控制自己的力度,否则轻易便会打滑撞进对方的怀里。
骑士长亲密地环住叶菲烈尼的腰肢,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起一个多年前的故事:
“帝国上任大帝——沉湎于声色犬马、无比放浪形骸的以赛大帝,他的王朝终结于起义军,他本人的性命则终结于赫德卫兵长。本该最忠诚于以赛大帝的卫兵长, 最后却亲手砍下大帝的头颅,史学家们对此的解释很合理, 他们认为卫兵长厌烦于大帝在逃亡途中种种不切实际的要求与享乐——”
救济枢机按着骑士长胸口的手掌微微用了点力,但处于持续发力状态中的肌肉十分坚硬,他没能在上面留下多少痕迹。
叶菲烈尼平淡地听着骑士长讲述的故事,他为耳边持续吹来的微风而感到不适,于是苦恼地偏了偏头, 雪白细腻的颈侧由此凸起一点活色生香的青筋。
像某种持续勾引着视线的、颤颤巍巍而又可爱可怜的活物。
骑士长金黄色的瞳孔仍旧显得冷淡漠然,他平静地盯着叶菲烈尼近在咫尺的脖颈,突然发现这段线条优美的构造上,原来有一条浅到几乎无法看清的浅淡瘢痕。
“这个解释听上去很合理, 这也是最终被写进历史的部分。然而以赛大帝出身勒托家族,多年前这个家族与教廷交往密切,在某次闲谈中, 历史真相以艳闻轶事的形式被勒托族长亲口说出。”
“与其说以赛大帝死于卫兵长之手,不如说他死于自己的雄虫——名为海伦莎的美丽雄虫之手。海伦莎曾被以赛大帝缔结荣誉婚姻,他因此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族, 沦为盖亚宫的附庸。”
这种只流传于上层贵族的秘闻,对于出身乌拉诺斯家族的叶菲烈尼而言自然算不上什么辛秘,他甚至对那个名为海伦莎的雄虫都有所了解。
那是一个凭一己之力养活了一个时代的花色艳闻的传奇雄虫。
他有着一头绯红如火的赤色长发,任何虫族只要被他注视片刻,都无法拒绝他的请求,是一个极其美艳、热烈、张扬而又放荡的雄虫。
以赛大帝曾对自己心爱的伴侣作出怜爱而又痛恨的评价,他声称海伦莎有着世间最大的宝库,但却不懂如何守住这宝库,不懂如何拒绝每一个想要侵入这宝库的雌虫。
海伦莎的身体就是他自己所拥有的最大宝库,但他天真懵懂到不懂守贞,以赛大帝又不忍责怪他,这个掌握着帝国最高权柄的雌虫管不住自己的伴侣又舍不得惩罚他。
以赛大帝在盖亚宫花园行走时遇到的每一个雌虫,都可能品尝过他的伴侣,他为此砍了无数贵族雌虫与侍从雌虫,最终决定全部聘请雄虫作为盖亚宫的侍从。
负责日常起居的侍从当然可以用雄虫替代,但承担着护卫职责的赫德卫兵却只能由雌虫担任,所以赫德卫兵长爬上海伦莎的床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
卫兵长成为海伦莎的情人在当时的盖亚宫根本不算秘密,据说他们甚至会当着以赛大帝的面调情,侍从们私下流传的谣言里更是声称,每当海伦莎递给卫兵长一支花梗细长的红玫瑰时,就意味着大帝今晚需要回避。
“正是海伦莎蛊惑了卫兵长,让后者在逃亡途中向以赛大帝挥刃,在他们长达十多年的欢好私情中,海伦莎持之以恒地劝说着意志坚定的卫兵长,最终诱使这名舞毒蛾贵族堕入深渊。”
叶菲烈尼对骑士长的说辞不置可否,舞毒蛾具有强烈的信息素,谁诱使谁还是两说,历史的真相未必不可能是早就有不臣之心的卫兵长率先勾引海伦莎。
不过不论是谁勾引谁,海伦莎最终的结局却是板上钉钉的——以赛大帝被斩首后,他也被卫兵长劫掠而走,最终不知去向。
性格残酷而又善妒的卫兵长自然不可能像以赛大帝一样纵容他,试图追寻海伦莎结局的史学家们各自得出了不同的结论,唯一达成共识的地方却是“不幸”。
一个习惯了享乐与情欲的雄虫,注定无法忍受平淡无味的生活与长久不变的伴侣。
“你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给我讲睡前故事么?”叶菲烈尼眉眼倦怠地伏在骑士长肩头,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着眼睛讥讽道。
他原本抗拒地抵着骑士长胸膛的手也放松了下来,不轻不重但十足轻佻地拍了拍对方的脸:“我可以给这个故事打十分,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无聊自大的雌虫与美丽放荡的雄虫,早就过时的老套戏码,拍成星网短剧都没虫看。”
“放荡……”骑士长低声重复着,然后十分轻巧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托着叶菲烈尼的臀部,十分下.流地颠了一下,轻蔑地讽刺道:“救济枢机不如把这个词语留给自己,以这种姿态毫无防备地坐在雌虫身上,你的故事如果被记录流传,也许同样会获得‘放荡’的评价。”
骑士长盯着叶菲烈尼的血瞳,慢条斯理、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就算你是海伦莎,教皇冕下也不会是以赛大帝。”
而他没说出口的则是自己也不会是卫兵长。
叶菲烈尼敷衍地嗯了一声,毫不在意他的攻击,反而唇角微勾地叹息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他轻轻勾起骑士长漆黑光滑犹如绸缎的长发,微笑着在对方耳边轻声说:
“以前我真的以为,某个雌虫会是降临在我生命里的英雄。后来我以为他再不济也会是卫兵长,虽然算不上英雄,但勇于对阻碍自己的事物挥刀。不过现在我发现,他连那些和海伦莎偷情的雌虫都比不上。”
被叶菲烈尼含沙射影地讽刺了一番,骑士长却没多大反应,他放任了对方轻蔑拍打自己脸部的动作,平静地说:“离西维亚远一点,精神海疗养是英诺森最在意的事情,一旦惹怒他,你比我更清楚会有什么后果。既然已经来到圣兰加城堡,你——”
“还是认命比较现实。”
这是雅利洛第二次让他认命。
叶菲烈尼平淡地想到。
不过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感觉,曾经痛苦到几近癫狂的情绪没有再降临到他身上,他只是平静而理智地想:这个雌虫果然还是这样,十年如一日地没有改变。
在他绝望的时候给予他希望,让他相信自己会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英雄,是与其他任何丧心病狂的人都不同的骑士,而等他终于交出信任时又让他认命,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可是叶菲烈尼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疯子,不是只有英诺森和雅利洛这样的虫族。
“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哪里,怎么去认命呢?”叶菲烈尼散漫而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西维亚是新晋主教,我身为高级枢机,与他探讨教义很合理吧?至于你说的精神海疗养,恕我无知,实在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比起我与西维亚的交往,也许你靠近我的举动更有可能惹怒英诺森,毕竟如你所说,他绝不是以赛大帝那般宽容的雌虫。”
骑士长轻柔地摩挲着叶菲烈尼脖颈一侧的浅淡瘢痕,似乎对其十分在意却又始终没有开口询问,他漫不经心地思考着叶菲烈尼的话语,对这个雄虫近日的一连串小动作心知肚明。
他想:英诺森有意提拔铁面裁判官,这是一个没有家族也没有软肋的雌虫,教皇对其器重也很正常,方檀家族与恩基家族既是他与加百列的助力,也是他们最大的掣肘。
除了环卫星战役外,东部战场呈现全面推进的大好形势,对昔日同僚毫不留情的铁面裁判官,也许用不了几年就会成为裁判长,教廷军官团的组成会变得更加混乱。
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想法在骑士长脑海中一闪而过,关于战争、权力、教廷的各种思考最终都逐渐淡去,他看着指腹下那道几乎与周围皮肤完全没有差别的瘢痕,冷静地发现自己还是想要知道它的来历。
这道看上去已经愈合多年的伤痕,曾经为何会出现在叶菲烈尼的皮肤上。
骑士长还是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他很清楚,叶菲烈尼已经不会告诉他了。
这个曾经视他为英雄的雄虫,早已不会再对他袒露伤口。
算不上失落亦或难过,骑士长古井无波的心脏从来都缺少这些情绪,他只是——只是感到了些许遗憾,应该是这样的?
他有些不确定地想。
第130章 永恒的旗帜 今生:荣誉与羁绊
帝国军旗风格整肃冷凝, 望之即令人生寒,漆黑的旗帜中央以倒三角的结构排列着三枚血红巨点,如同浸泡在漆黑血液里的狰狞头骨, 它们象征着曾被虫族征服的无数生灵。
在教廷与帝国正式割裂之前, 全帝国的军队都以这面旗帜为荣, 而在以哈提家族为首的神教三侯对盖亚宫彻底宣战后,帝国军旗便只被帝国军所承认。
除了这面被所有帝国军视为荣誉的总军旗外,各个军种都有着自己的番旗,例如机甲军的番旗就是一面黑底金翼的旗帜,星舰军的番旗则闪烁着象征宏大宇宙的璀璨星辰。
这些番旗的等级仅在总军旗之下, 它们和总军旗一样是一种“精神象征”,并不怎么出现在实际作战中。
但在各大战役里表现优秀的军队或者因特殊情况成立的特战军, 往往会拥有被盖亚宫亲自授予的、象征这支部队建制的军旗,它们会被带上战场,告诉每一个涉足此地的虫族,谁曾主宰这片战场。
在这一点上,神教军与帝国军不约而同地达成一致——神教军中立下战功的王牌部队, 也会被教皇英诺森亲自授予旗帜。
这种极具荣誉意义的旗帜通常会被插在主舰控制室,成为指挥官与士兵们荣誉履历上浓墨重彩的光辉一笔。
闪袭环卫星系的神教第一舰队便是这样一支精锐之师,它的指挥官加文·哈提是赫赫有名的教廷十二圣剑之一,第一舰队也被教皇冕下亲自授予了一面蓝金旗帜。
以深海般浓郁高贵的蓝色作为旗帜底色, 旗面正中央卧着一头栩栩如生的威严金狮,刻着复杂旋纹的旗杆由产自潘多拉星的精金打造而成,旗顶则是象征着教廷的漆黑圆环十字。
这面本该插在第一舰队主舰控制室里的教廷军旗, 此刻正彻底摊开在阿缇琉丝的面前。
副官为他拔下了这面军旗,然后漫不经心而又理所当然地等待着来自主人的赞许。
率军穿透整个蜂巢星系,将教廷黎明前哨的驻军星β-23彻底洗劫一空后, 夏盖仍旧没有放过加文带领的第一舰队,虽然加文本人驾驶机甲成功逃脱,但他麾下的第一舰队也就此不复存在——
全军伤亡率达到90%以上,主舰与它的四艘护卫巡航舰被帝国军尽数缴获,撤销番号是这支舰队唯一的结局。
被敌军打到撤番是一名指挥官军事生涯中的最大耻辱,而如果一定要说有比这更耻辱的事,那绝对是军旗也被敌军缴获。
这就是这面蓝金旗帜的由来。
穿梭于深空星海间的副官,在击败了所有挡在阿缇琉丝面前的敌人后,为他带回了这面荣誉之旗,用敌人的鲜血与耻辱点亮了二十集团军的光辉之路,自此前途坦荡、一路长明。
这听上去是一件很热血的事情,不过如果让夏盖自己形容的话,他并不会使用诸如“热血”“激昂”之类的词汇,他对这种宏大叙事向来兴致缺缺,除非这些事情能与阿缇琉丝搭上边。
作为一名天赋卓绝、强大无俦的战斗种雌虫,夏盖早已对建功立业、星辰大海之类的诱惑祛魅,只要他想、只要他愿意,无论是功名还是宇宙,对于他而言都是俯首可拾。
象征着世俗巅峰的权力名誉与深邃宏伟到极致的宇宙星空,这些事物都无法使他动容,他已睁着那双碧绿璀璨的眼眸,冷漠厌烦地注视了这个世界二十多年,这些事物在过去不曾令他欣喜,在未来也注定不会。
唯一能令他心潮澎湃的,只有阿缇琉丝而已。
所以——
所以如果要让夏盖自己形容他带回这面旗帜时的心情,他会自然无比地联想到某本流传于少数种里的诗集,因为阿缇琉丝的缘故,他曾在繁忙到连月通宵的情况下,仍旧坚持着读完这本诗集。
读完整本精致的薄薄诗集,他仅记得其中一首关于夜见情人的甜蜜诗歌。
写下这首诗歌的雌虫为了能够在爱侣入睡之前站在对方的窗下,曾独自穿梭于月夜下的丛林中,他记录了自己一路上朝圣般激动而又甜蜜的心情。
在几千年前落后而又蛮荒的严冬纪,曾有一个雌虫奔跑于深夜危机四伏的丛林里,他汗流浃背而又战栗欣喜,从他额头滑落的汗珠与他头顶盛大的月辉是这场疯狂示爱的唯二见证者。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爱侣是否已经入睡,仅仅为了那一点微弱的可能性与爱侣惊喜的笑颜,他便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么做。
这并不是一场完全甜蜜的夜行,严冬纪的深夜丛林永远与死亡深深绑定,所以这是一次疯狂血腥而又浪漫痴情的深夜狂奔。
如擂心鼓的甜蜜、冲动、疯狂与夜见爱侣的静谧、痴情、渴望,这两者相结合才是夏盖带回军旗时的心情。
制造死亡的军事行动与夜见情人的浪漫幽会,这世上只有夏盖才会认为两者是一致的,也只有阿缇琉丝会让他认为两者是一致的,这是只属于他和主人的命运羁绊。
无数次穿梭于深空星海,无数次奔走在生死之间,从生命到荣誉,从肉.体到灵魂,夏盖的一切都只为了阿缇琉丝,都只为了去到阿缇琉丝身边。
当然,正如几千年前的那名雌虫被丛林猛兽攻击一样,夏盖在这次战役里同样难免负伤,对于兜虫的体质和二十集团军的医疗后勤而言,这点伤势完全算不上严重,但他依旧“诚实”地告诉阿缇琉丝:
他受伤了,需要主人的鼓励与安慰。
他确实受伤了只是并不严重而已,隐瞒部分真相远远算不上谎言。
心安理得的副官挤上阿缇琉丝午休时的简易行军床,伸长了手臂将主人捞在身边,以免自己将对方挤下去。
温暖的、结实的、带着隐约血气的臂膀就这样垫在阿缇琉丝脑后,对这个姿势有所警觉的雄虫选择起身坐起,他依旧懒得下床,但却没有靠在副官怀里,而是警告对方不许动手动脚。
他姿态端正地坐在小床上,目光落在摊在办公桌上的金蓝旗帜上,二十集团军位于环卫星的临时基地十分简陋,阿缇琉丝并没有选择将有限的人力物力投入办公设施建设里。
通讯统战部门、后勤运输基建、医疗运转中心……资源应该被优先分配到这些地方。
如果不是处理多方信息需要维持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阿缇琉丝不会给自己留下午休的时间,仅仅只是一场战役涉及到的信息筹算,对于指挥官的身心损耗便已经来到一个无法估计的恐怖程度。
所以帝国每一个指战经验丰富的高级军官,基本都有着一定程度上的心理障碍,这也是路易斯所提及的军队心理建设项目,不过具体实施还需要详细计划。
而诸神黄昏这个广阔战场所涉及的具体战役根本无法计数,且不论玛尔斯大帝从未投身行伍,他的身体与精力绝对扛不住这种程度的损耗,所以身为高等级雌虫的谢默司担任了这场全面战争的总指挥官。
这是一场燃烧生命的战争,不仅对于底层士兵,对于总指挥官而言同样如此。
阿缇琉丝逐渐发散而去的思维被副官靠近的动作打断,同样是坐在行军床上,副官一米九几的身高本可以让他俯视阿缇琉丝,但他选择弯腰俯身去仰视这个主宰着自己生命的雄虫:
“主人应该开心一点,比如像这样,露出一个笑容——”
他伸手轻柔地捏住阿缇琉丝的脸颊,却不舍得用力让对方露出颊肉被拉扯后呈现出的笑容,于是在阿缇琉丝反应过来之前,他极其迅速地摩挲了一下对方细腻柔软的脸颊,然后飞快松手,捏住自己的脸颊露出一个因生硬而显得好笑的笑容。
面容极其英俊的夏盖显然不常露出笑容,这个笑容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表达开心,而是为了逗乐自己心事重重的主人,从某个角度而言,他也确实转移了阿缇琉丝的注意力——
虽然美丽的雄虫表现出的羞恼要多于开心。
阿缇琉丝清了清嗓子,想要严厉斥责副官动手动脚的行为,视线却被对方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势吸引,那隐隐约约的血腥味正是来源于此。
这是机甲碎片飞溅后形成的割伤,只要再往上偏移几分便会割断这个雌虫的颈动脉。
再多的话语都被阿缇琉丝无奈吞咽,他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应急疗伤喷雾,愤愤不平却又仔细认真地喷在那道狰狞的伤口上,而后命令对方去医疗中心为自己好好处理一下。
伤口的主人却对此毫不在意,而是亲亲热热地再度挤过来。
因为刚刚进行了午休的缘故,阿缇琉丝身上的军衬已经解开了几颗扣子,被略显凌乱地套在身上,漆黑柔软的发丝也有几缕垂至额前,被包裹在严谨军服里的雄虫此刻呈现出一种井然有序的凌乱感。
萦绕在他身上的整肃冷淡感被松开的纽扣与散乱的发丝所冲淡,用一种略显冒犯的比喻来形容就是——像一块没有被好好包装的美味蛋糕。
美味蛋糕试图保持冷淡,但又似乎想起什么事情,于是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而在贴贴而来的副官的持续追问下,他终于抿着唇告知了对方真相。
在前世十年军事生涯中,他曾与夏盖征战在帝国疆域的无数个地方,而在某次与异国的作战中,他和副官很不幸地被逼至几乎山穷水尽,他们的星舰降落在某片无法提供任何补给的荒原上。
那是一次十分惊险的经历,阿缇琉丝曾以为自己真的会折戟于此,而结果则是副官再次带来了奇迹。
夏盖带着突击队将敌军首领斩首,为他带回了敌方军旗与可以挽救所有士兵的补给。
这并非什么好笑的回忆,阿缇琉丝露出笑容也并不是因为这次战役的结果,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实——
副官为他拔旗的习惯原来已经持续了这么多年。
得知他想法的夏盖当然记得那次战役,他勾起唇角表示自己始终记得那面曾经绑在他左臂上的军旗。
那次彻底陷入绝境的战役中,在夏盖决定破釜沉舟突击敌军之前,阿缇琉丝亲手将帝国军旗绑在他负伤的左臂上。
那面军旗是玛尔斯大帝曾赐予阿缇琉丝的荣誉之旗,而他则用象征自己荣誉的军旗为副官包扎伤口。
早在阿缇琉丝对残酷的命运有所明悟之前,夏盖炽热浓稠的鲜血便已经融入他视为一切的荣誉里,在副官还未明晰自己浓烈至极的情感之前,阿缇琉丝就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永恒而唯一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