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顾嬿白,沈熠宣就开心地迈着小腿冲她跑了过来,隔了老远就张开小胳膊。
“婶婶呀,”
沈熠宣像个小炮弹一样撞过来,一把抱住顾嬿白,“我长高了,我长高了。”
顾嬿白笑着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蛋,不错,脸蛋上终于有了点肉。看个子,也确实好像高了一点。
不过还是个几岁的小豆丁。
顾嬿白牵着沈熠宣的小手,向宋酒和沈成砚夫妻两人走了过来。
说实话她有点意外,主要是因为这两人同时出现。
要知道,宋酒和沈成砚冷战已经很久了,用沈成毫的话说,就是两人几乎都不见面,更别说待在一起了。
听说大年初二,沈成砚带着沈熠宣去宋家时,宋酒在她房间就没出来,沈成砚则是在宋家留下沈熠宣后,他就回研究所了。
夫妻关系冷淡到这个地步,乍然在这时看到两人一起出现,顾嬿白自然觉得有点小小的意外。
“在忙吗?”
顾嬿白走过来后,宋酒一笑问道,“我们过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忙完了,”
顾嬿白道,“你们是要去沈爷爷那边吗?”
看他们车子停的方向,应该是还没去民宿,先到了这边。
“嗯,要去看爷爷,”
这一回是沈成砚先开了口,“爷爷很喜欢住这里。”
这是实话。
沈家人都知道,自从沈老爷子来了民宿这边后,便再也不肯回沈家去住了。
一开始他父亲沈士元还有点犹豫,觉得老爷子一直住在这里,跟把老爷子送进疗养院一样,外人知道了说不定还会以为老爷子再和家里人闹什么矛盾。
但自从沈老爷子住在这边后,吃得好睡得好不说,他们沈家人也有理由动不动来民宿这边一趟:
看望老爷子嘛!理由足足的。
只要来了民宿,就能在鹤园这边转一转,呼吸一下清新难得的空气,又吃上一顿鲜美无比的饭菜,还能尝点这民宿特制的木瓜酒之类……
光这一点,沈家人就没人劝阻沈老爷子常驻民宿了。
本来沈夫人想着在民宿这边多定一间房。
可沈老爷子却不让,说是顾嬿白不喜欢欠太多人情,不希望民宿都是人情来的客人。
不然沈家直接把整个民宿包了,不就完事了,又不是包不起。
沈夫人郁闷地不行,背地里只要见了他们兄弟三人,就在三个儿子跟前吐槽沈老爷子……
那是人情吗?
她是真想去住好吗!
这么想着,沈成砚眼底不由透出几分笑意来。
一旁的宋酒不经意间看到,眸色不由微微一跳:有多久,她都没在丈夫眼中看到这么轻松自在的笑意了。
“我们刚接了爷爷的电话,”
一念至此,宋酒也开口笑道,“听爷爷说,有位老国医,刚认了你做师父?”
她刚听沈老爷子说这事时,还以为沈老爷子旧病就犯了,脑子糊涂了,不该是老国医认顾嬿白做徒弟吗?
怎么反过来了。
可听完才知道老爷子没说错,这事竟然是真的。
她心里纳罕得不行,不过也不好多问。
说着,宋酒也把她和沈成砚这次一起过来的原委大致解释了一遍。
原来沈老爷子等人和那位老国医相谈甚欢,沈老爷子就想让沈熠宣过来,给郑老瞧瞧。
毕竟沈熠宣的眼睛好了后,找了之前的专家给检查过,说是眼睛肯定没问题了。
但至于为什么眼睛会突然好了,那几位专家一直也没给过明确的解释,便想让郑老给瞧瞧。
今天沈熠宣幼儿园中,正好是家长日。
她和沈成砚作为父母,还是第一回一起陪儿子参加活动。
因此,接到电话后,活动一结束,他们夫妻两人就带着沈熠宣赶了过来。
顾嬿白明白沈老爷子对沈熠宣的关切,但也没多说。
和宋酒他们寒暄几句后,就帮着他们一起哄了沈熠宣,让他们赶紧去了民宿那边。
“你今天心情不错,”
从菜棚这边离开,宋酒拉着沈熠宣,扫一眼沈成砚道,“怎么,你们研究所有什么喜事临门了吗?”
“没有,”
沈成砚温和道,“不过最近研究还算顺利,大家精神都不错。”
说着,又认真看向宋酒道,“我们研究所里,进了一批嬿白花店里的花木,给大家往办公室、宿舍都放了不少,效果很好。”
“效果?”
宋酒道,“我就知道嬿白养的芦荟,确实挺保湿滋润的,涂在脸上,很有效果,你们买花木是干什么?”
她过年从国外回来,本来是想探亲后,春节一过立刻返回,毕竟那边有她的课题。
可回来后和儿子相处,尤其是那一回跟顾嬿白聊过几句后,被顾嬿白说的问心无愧那四个字触动到了,感觉愧对儿子……
这才决意打算回国发展。
最近正和一家研究所接触,各种见面,各种资料考查之类的事情繁多,她对顾嬿白那花店的了解,仅限于严樱送过她一盆那芦荟上面。
但沈成砚他们研究所,肯定不是为了美容。
“睡眠,主要是睡眠,”
沈成砚解释道,“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课题吗,为了那个课题,我们好几位同事熬得身体跟榨干了一样,晚上睡不好,一把一把掉头发不说,人也特别焦躁,那些天整个组里,气氛都紧张得一点就爆。”
宋酒一怔。
她知道那课题的,确实很难,算是攻坚。
当时沈成砚只说了很难,可并没多说过大家,包括他本人所承受的压力。
怪不得那时沈成砚回家,往往是一句话不说就躺着,跟他多说几句话,他的语气也生硬烦躁似的……
那时她也忙,回到家得不到正面的情绪反馈,也被沈成砚这种焦躁给激的肝火旺盛。
两人一见面就吵。
从沈成砚进了那个课题组开始攻坚后不久,两人本就因为各自忙碌而缺乏的感情维系。
夫妻之间,原本就因沈熠宣的眼睛产生的压力,又很快便因这个,再一次被激出了更离谱的冷战。
“年前那时,我觉得精神都快崩了,”
沈成砚这时又道,“也就在这时,我无意间进了嬿白在老宅的花房,一直困扰的失眠焦虑,觉得减轻了不少——”
宋酒一怔,忙道:“所以你就和研究所提议,买了嬿白花店的花木?”
“嗯,”
沈成砚点了点头,眼底又透出浅浅笑意,“不止是我觉得有效果,其他人也是,睡眠好了,精神也就好了。”
精神好了,没想到研究上也顺了起来。
他们研究所现在可是顾嬿白花店的忠实买家,他们领导甚至还给其他研究所的朋友介绍这个。
宋酒点了点头。
可是,当初她和沈成砚的矛盾,不止是夫妻之间情绪上的冲突……主要是在夫妻那事上,沈成砚那时对这事一直是很冷,偶尔有一回,也觉得他十分敷衍。
她那时也没多问,都是心高气傲的人,谁肯低下头来去求对方这事上积极点?
这事上,沈成砚对她的冷淡,也是夫妻关系急剧下降的原因之一。
这一回一起和沈熠宣参加亲子活动,一起来民宿这边,是他们夫妻长久冷战以来的,算是第一回难得的还算融洽的相处。
宋酒没再多说,心里倒是将沈成砚说的花木的效果记了下来。
夫妻两人带着沈熠宣到了沈老爷子的房间时,那郑老正好也在,正一起下棋呢。
郑老见沈熠宣来了,便笑着招呼小家伙过去。
替沈熠宣诊了脉后,郑老便让沈老放心,说是小家伙眼下健康得很。
宋酒在旁听了,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一笑要谢过郑老,却见郑老皱眉,视线落在了沈成砚身上。
“你是老沈的大孙子是吗?”
郑老笑眯眯看着沈成砚问了一声。
说着,冲沈成砚一招手道,“依我看,该来让我瞧瞧的,不是这小家伙,应该是你,你过来——”
沈成砚微微一怔。
沈老也吃了一惊道:“怎么?成砚他身体有问题?”
宋酒眸底也透出几分紧张。
郑老没急着回应,叫过来沈成砚后,替他诊了脉。
“怎么样?”
沈老紧张问道。
他这学霸大孙子,一直搞研究,又和别的浪荡子不一样,不饮酒不抽烟的,他从没想过,大孙子身体会出毛病。
“身体亏的不少,”
郑老看着沈成砚道,“察觉到身体亏损了,为什么不及早就医调理一下?”
肝肾阴虚,在夫妻之事上表现很明显的,病人自己不可能察觉不到。
“大约是之前赶项目,”
沈成砚神色倒是还挺自然,“熬得太过了,不过现在感觉精神好多了。”
“还是虚,”
郑老摇摇头道,“你得用药调理一下,不然,久了还是会影响那什么功能的。”
沈成砚一向清冷的神色一时有点把持不住,脸上不由一红。
宋酒:“……”
她如醍醐灌顶一般,终于明白过来,之前沈成砚对她的冷淡……原来不是厌倦她,而是身体亏损。
这人怎么不早说,不早去看医生!
宋酒原本积怨已久的心,蓦地冰层垮塌,一时间久违的暖意倏地在心底窜起,又甜又酸又心疼的感觉……
一时复杂难言。
“郑老,请你给他开个方子调理吧,”
宋酒忽而主动开了口,“这都是我不好,我没关心到他的身体。”
沈成砚意外地转脸看向妻子。
“看什么,”
宋酒红了脸,嗔道,“没人管你,你就这么糟践自己身体了是吗?”
沈成砚:“……”
忽而他感觉此时的妻子,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当初热恋时的娇羞亲昵一般……
他神色不由微微一动。
沈老爷子将夫妻两人的神色看在眼底,哈哈笑了起来。
不知情的郑老,倒是也没多问,就是也笑得有点神秘。
“不用开方子,”
郑老笑道,“告诉你,去和我师父说,说你们要买她的石斛,折一点那石斛鲜条,请我师父替你泡了酒——你就喝那酒,用不了三个月,保你恢复如初。”
等他师父真泡了石斛药酒,他正好也顺便向师父讨一瓶。
这可真是太好了。
“我去和嬿白说,”
宋酒立刻道,“砚哥,你带宣宣在这边和爷爷说话,我过去再找一下嬿白。”
沈成砚一怔:宋酒有多久没这么叫过他了?
不等沈成砚反应过来,宋酒已经出了房间。
她又去了一趟菜棚那里,正好顾嬿白还没走,她便将郑老说的,跟顾嬿白说了。
“这没问题,”
顾嬿白有点讶异,一笑道,“那我尽快会泡上,泡好了我打电话给你,你再来拿。”
宋酒谢了又谢。
在宋酒离开后,顾嬿白琢磨了一下沈成砚和宋酒夫妻两人的事情:
宋酒竟然肯亲自过来,替沈成砚要酒……
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夫妻关系已经开始破冰?
一念至此,顾嬿白也为沈熠宣开心:爸爸妈妈终于和好了,这小家伙,终于又要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