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嬿白抬眸看过去。
湛蓝的天空下,梅树枝丫遒劲多姿。
这一段老梅树枝干也泛了生机,不知不觉中,竟也鼓出了这么多花苞来。
花苞还小,但点缀在枝条上,透出嫩嫩的粉红来。
这株老梅树树龄接近百年了,当初沈老爷子买了这处宅子后,就从外地专门为爱妻购买了一株几十年树龄的梅树。
这又几十年过去,这株老梅树树干直径有三十多厘米了,树高也有六七米多。
她前两天看时,还没见什么花苞。
没想到,这就鼓出来了。
不过想到昨夜她对这老梅树的特殊照顾,多加了不少“料”,大约才使得花苞长得这么快。
“外公,外公,”
严樱回过神后,兴奋尖叫一声,冲着沈老爷子住的院子就飞奔过去了,“外公快来看啊——”
太明白这对外公的精神有多重要了。
严樱一跑过去,没多久,顾嬿白就听到那边院里的一阵忙乱声。
她走到石廊下,就看到沈老爷子顾不上坐轮椅,一手拄着拐,正在宋医生和保姆等人的搀扶下,急慌慌往这边走。
“小白……嗬嗬……小白啊,”
走的太急,沈老爷子呼哧呼哧地,一看到顾嬿白就忙忙道,“小樱说,说梅花……长,长花骨朵了?”
“嗯,才长出来,”
顾嬿白忙道,“能看到了,还不少呢。”
沈老爷子顾不上说话了,看他太急,又走不稳,宋医生和保姆两人,几乎是将他架起来,直接到了老梅树这边。
另一个保姆则跟在后面,搬了老爷子常坐的藤椅过来。
“唔……”
沈老爷子走到梅树跟前后,眯着眼望过去,不一会神色明显激动起来,“嗬嗬……呼……嗬嗬——”
这一激动,话就跟不上了,气息呼哧得厉害。
保姆在树下放好藤椅,宋医生连忙扶着他坐在藤椅上坐好。
“老爷子别激动,”
宋医生笑道,“这花又跑不了,您慢慢看,不急,不急哈。”
沈老爷子点了点头,视线却一直留在梅树上。
他像是贪婪地盯着枝条上的花苞,嘴角一直在轻微抽动着,片刻后,两行老泪潸然而下。
“沈爷爷?”
顾嬿白忙叫了一声,拿纸巾轻轻替老人擦了一下眼泪。
“外公你为什么哭了?”
严樱也忙忙道,“别哭,别哭啊。”
一边说着,她连忙伸手在沈老爷子胸前抚了抚,“您别哭啊,这不是,不是好事吗?”
“我没事,”
沈老爷子稳住了情绪,沙哑着嗓子笑了笑,“我这是高兴,高兴。”
看着这满树的花苞,像是比他老伴在世时还多。
如果老伴现在还在跟前,不知道她该会多高兴。
金婚年遇上满树梅花开,他那很有些文艺喜欢舞文弄墨的老伴,说不定还会去做一首诗呢。
“这应该多亏了嬿白,”
刘阿姨想到了什么,连忙笑道,“自从嬿白来了这边,经常给花园里的这些花啊树的浇水的,照顾的到,看这花园子的树啊草的,是不是都精神了?”
跟之前老宅这边衰败萧瑟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了。
不过这老梅树竟然又活了过来,这确实是意外。
一旁的宋医生若有所思地看向顾嬿白。
他是医生,不懂花木。
不过以他的了解,老年痴呆症一旦患上,最好的治疗效果就是延缓症状的加重,还没听说这病能逆转好过来。
沈老爷子先前糊涂的都不认人了,可这一段时间,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好。
就连去京都那边一流的专家看了,也啧啧称奇的。
他也算唯物主义者,不太信邪。
这时他甚至心底生出一个很荒诞的念头:会不会是这姑娘自带福运呀……惠泽旁人?
可转念一想,顾嬿白可是刚离婚的。
六亲缘薄,婚姻不顺……这这这也不算福运吧?
这么想着,宋医生被自己的想法给呛了一下,登时剧烈咳嗽了起来。
宋医生的咳嗽声,也让沈老爷子回过了心神。
他靠在藤椅上,痴痴看了好一会花苞,都舍不得从树下离开。
“外公,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吧。”
严樱试探问了一句。
老人坐在藤椅上,看着老梅树的一幕,令她特别有感触。
“拍吧,”
沈老爷子呵呵笑道,“多拍拍树上的花苞——”
大约是想到了严樱的兴趣,他又补充一句,“树啊草的没事,网上别乱发咱们家里人的正面照——”
避免一些麻烦是应该的。
严樱连忙应了一声。
拍了几张后,她又后退,打算拍一个花园连同老梅树一起的取景照片。
宋医生等人默契地退开。
顾嬿白也往一边走去,到了菜畦那边,索性拿起小铲子除去了几棵才冒头的杂草。
可能是这边浇地都用了加“料”水的缘故,连杂草都长得又快又好了。
严樱拍了一会后,检查了一下图库里的照片。
哪些可用在网上,哪些不能,她很快有了判断。
“嬿白姐,”
有一张照片她不太确定,“你看这张没拍到你的脸,那个……我能用吗?”
顾嬿白看了一眼。
取景有老梅树、树下的沈老爷子,不过是背侧影。还有就是这边菜畦一角,以及蹲在绿油油菜畦旁边的她,也是一个斜侧影……
整个画面很有一种说不出的那种逝水年华一般的感觉,既有时光逝去的感慨,又有万物初生般的生机所在。
她不太懂画,但还是觉得这张照片确实显得有点意境。
“没事啊,这又看不到我的脸,”
顾嬿白一笑道,“对了,这张也发我一下,我也很喜欢。”
严樱开心地应了。
一直到辞了顾嬿白,从老宅这边出来,严樱坐回自己车上,不经意间才在后视镜里发现了一个事:
她,竟然脸上一直带着笑。
严樱双手捧脸愣了一下,她走酷拽风走多了,平常很少笑的……这这这,竟然不自觉笑了半天了。
严樱冷静地思考了一下。
她也才感觉到,和顾嬿白在一起的时候,真是发自内心的平静欢愉的,这种感觉她有多久没有过了?
这也太奇怪了。
严樱定定神,扫一眼车座上放着的装金桔的袋子,瞬间神色又酷拽起来:
哼。
想独吞。
可惜独吞是独吞不了的,她才回到家,沈成毫和宋酬他们的电话就一通一通地打了过来。
沈成毫在剧组脱不开身,好在剧组所在的影视城,离海城不远,他直接让助理开车过来取的。
严樱对这大明星的这点执着也是服了,只能分出一部分来,装在保鲜袋里,冷着脸递给了沈成毫助理。
“就这?”
沈成毫小助理吃惊道,“就这个吗?”
我去风风火火赶他过来取东西,还以为沈哥是有什么重要东西要拿,巴巴赶过来,就,就一小袋……小番茄、小金桔啥的。
真不是弄错了吗?
“就这。”
严樱酷酷道,“不要还给我。”
“要要要,”
小助理连忙嘿嘿笑着抢过来,“哪能不要呢?不然沈哥得削我——”
他沈哥脾气可不大好,嘴巴又不饶人。
小助理满心疑惑赶回了剧组。
“沈哥……是这个吗?”
小助理有点忐忑。
“对对对,”
沈成毫一接过来就两眼放光,“快去洗一下,辛苦辛苦了。”
等洗好的果子放在他的食品盒里拿过来,沈成毫迫不及待就往嘴里塞了一颗小金桔。
刚拍的那场,是仙尊情绪崩溃的一场,他演技磨炼的效果一直不咋地,把握不住人物,光顾着嘶吼了……
嗓子疼。
这时一小颗金桔丢进嘴里,牙齿一咬,金桔浓郁的汁水立刻在口腔迸溅开来。
“唔……”
酸甜可口的滋味浓烈无比,沈成毫不由眯起眼来万分享受地轻呼了一声,“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