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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昨夜的蒙蒙细雨已停,太阳高照,空气格外清新,是明媚的一天。消毒水味的病房里,斯黛拉用手拢了拢毛躁的头发,才接起一边响了许久的电话。

“斯黛拉,我是酷拉皮卡。幻影旅团的团长死了。”

嘎吱嘎吱——一口咬在脆甜的苹果上,酸甜的苹果汁水给了清晨一个活力满满的开始。

“十老头撤销了通缉令。我打算继续追查旅团,夺回火红眼。”

呼噜呼噜——咖啡香气和牛奶完美糅合,唤醒了精力满满的一天。

酷拉皮卡被电话另一头的不名声响弄得心慌,他迫切想要从斯黛拉那里得到更多的回应:“斯黛拉,你在哪里?”

“医院啊。”

斯黛拉扔掉苹果核、放下喝完的咖啡,把手机夹在肩膀上,挽起左手的袖子对护士说:“扎在这只手上吧。”

“……你受伤了?”

暗红色静脉血从输液管回流体内,斯黛拉目送着护士离开病房,看着走廊里连接了市政网络的监控,从挂架上拿起了吊瓶,说:

“酷拉皮卡,你把手机放地上,给我倒倒空。”

“什么?”酷拉皮卡越发茫然。

“我来了。”

酷拉皮卡忽然想起手机上那个奇怪的印记,几乎是扔一样把手机撂在茶几上。

随着玻璃茶几上落下重物的声音,一身病号服、手里提着吊瓶的斯黛拉就这样出现在小杰等人面前。

站在茶几上。

“咳,人挺多。”斯黛拉没想到除了酷拉皮卡还有其他人。

酷拉皮卡更没想到斯黛拉能这样过来。

一边的雷欧力更是被惊呆了下巴,趁着斯黛拉从桌子上蹦下来,赶紧拿走了酷拉皮卡的手机,前后左右检查一番也不看不出好坏,就还给了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确实看都没看,揣进了口袋里,对斯黛拉解释道:“这些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想要来帮忙,我答应了。”

“大姐姐好,我是杰富力士。”小杰立马伸直了手自我介绍。

“奇牙。”银发男孩只回答了两个字,看起来像是高冷敏锐的性格,锁在斯黛拉身上的眼神却暴露了好奇猫猫的本性。

“雷欧力……”

不修边幅的西装眼镜大叔和这个名字,记忆力极佳的斯黛拉立即想了起来:“雷欧力帕拉丁奈特,通过第287届猎人试验成为正式猎人。”

“啊?”

“我猜你们都是今年刚成为猎人的新人吧,在猎人试验的时候认识。”

突然指向自己的试探,让奇牙的银色卷毛都直立起来。雷欧力看奇牙的反应,也意识到了问题——斯黛拉怎么会知道这些,是调查了他们?还是酷拉皮卡?

旁边的酷拉皮卡收到同伴眼神,皱起眉,他并没有向斯黛拉透露这些。

“我是斯黛拉莫罗,第275届猎人试验通过的赏金猎人。”斯黛拉不是为了惹恼眼前几个人,紧接着自报了家门。

她不是通过猎人协会的渠道得知了三人身份,而且除了协专、十二支等部门,猎人协会的成员没有向协会汇报自己行踪、保持联系的义务。而是那天在便利店,雷欧力为了打折出示的猎人执照暴漏了这一切。

“那天你在便利店结账的时候,我看到了。猎人执照的价值不菲,在你有能力保护好它之前,不要随意展示。先前我们萍水相逢,不好提醒你。作为同伴的话,还是可靠一点的好。”

看着斯黛拉把雷欧力盯出来一张大红脸,奇牙立即反应过来,戳了戳小杰。

“他们以前见过。”

小杰回了一脸懵。

雷欧力被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气红了脸,好在他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很快冷静下来——斯黛拉怎么知道自己的姓,还有什么执照?红色直发、高个子女生……

“你是那个发呆的便利店收银员!”

得到了斯黛拉意含肯定的微笑,雷欧力炸毛吐槽:

“酷拉皮卡,你找的这个人什么毛病,好端端一个正式猎人躲在便利店里干收银……等等,你是赏金猎人,该不会那时候就在调查幻影旅团了吧?”

“不是哦,只是在便利店打工而已。”

不管雷欧力在那边碎碎念些白切黑、肯定是骗人、埋伏新人之类的话。

奇牙也忍不住怀疑起来:“这种家伙真的有用吗?”

猫猫不屑,猫猫伸爪。

“我觉得大姐姐很可靠的样子。”小杰熟练地顺毛,并以奇妙的地将议题从跑偏的见面会上拉回来:“既然酷拉皮卡说大姐姐有办法,一定会比只有我们四个人的时候更好。”

斯黛拉这才注意到这个一身绿色套装的少年。

【杰富力士】

她认识一个“富力士”,那家伙怎么也不像是有家庭的人。但是从发色、长相,甚至说话做事的风格上,很难不怀疑两人有什么关系……不过无所谓了,斯黛拉打消了探究到底的想法,她没有血统论的癖症,比起身世背景,她更相信尼特罗老爷子筛选猎人协会成员的眼光以及酷拉皮卡的引荐。

“所以你们决定要调查旅团,帮酷拉皮卡找到剩余的火红眼。”斯黛拉总结了一下小朋友们的想法,提出了问题:“总得有些情报进展吧?”

酷拉皮卡一言不发,奇牙也闭上嘴撇过头去,斯黛拉又看向小杰,后者摸着头嘿嘿笑。

最后还是雷欧力拿出来准备的资料:

“根据帮派放出来的消息,十老头雇佣的杀手杀死了四个蜘蛛,并且留下了尸体作为证据,他们在尸体上找到了的0号、6号、7号和11号的蜘蛛纹身。除了作为团长的0号蜘蛛,其余三个体貌分别对应了十老头通缉单上的第一位、第二位、第五位。”

这些虽然是市面上公开的情报,在资金贫瘠的前提下,一定是用了许

多功夫才排除掉乱七八糟的流言和假消息。

而从内容上看,墓地大厦四位蜘蛛的死亡,意味着加上被斯黛拉击杀的信长、芬克斯、剥落列夫,出现在9月1日通缉名单上的蜘蛛全部死亡。

“昨天晚上桀诺揍敌客和席巴揍敌客确实到了现场,”斯黛拉回忆着离开墓地大厦前的状况,“这两个人能杀死蜘蛛很正常,只是这么简单少了四个敌人,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我拿走了拍卖的火红眼,就与诺斯拉帮断开了联系,没法得到内部的消息。”酷拉皮卡无奈的摇头。

为取回火红眼,他与诺斯拉帮彻底撕破了脸,在拍卖会后带走了为妮翁诺斯拉拍卖的一对火红眼。诺斯拉帮虽然没有发布对酷拉皮卡的通缉,却不可能再为他提供情报。他已经没有了印证消息真实性的渠道。

“我有些太着急了。”

“你本来就是为了那双火红眼而来,旅团才是意外。”斯黛拉坐到酷拉皮卡对面的沙发,平静地说:“一点细枝末节的代价,非常值得。”

小杰也重重点头:“火红眼本来就是酷拉皮卡家人的遗物,当然要拿回来的。”

“别说是诺斯拉帮,就是十老头,也未必是幻影旅团的对手。这些人的情报无所谓了。”奇牙则两手插兜,帅气发言。

“就是,那群家伙也没有多么靠谱嘛!”雷欧力举起自己的资料本:“我一个人就能顶他们所有。”

清晨的阳光照过落地大窗,一切都明媚的像个童话,大家都笑了出来。

斯黛拉心里酸胀,竟有些羡慕眼前这个幸运的家伙。

斯黛拉将吊瓶挂在了沙发边的衣帽钩上,解放了双手,才得以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热水氤氲的香气,冲淡了内心突起的酸涩,顺着酷拉皮卡这边并不深入的情报,树立起了继续调查幻影旅团的路径:

“昨天晚上在墓地大厦外我一共遇到了五个蜘蛛。一个是用武士刀的家伙,被我杀了,是通缉单上的第六个人。”

“一个是使用念线的女生,是通缉单上的第四个家伙,她的念线离体后缺乏强度,或许有其他的功能。”

9月1日斯黛拉在追击幻影旅团的交战现场,亲眼看过几个人的相貌,对身份的确认不可能出错。酷拉皮卡举起手,只补充一点:

“我带着窝金离开时发现了念线,应该是有追踪的功能。”

“还有呢?”奇牙坐到沙发背上晃荡着腿,问道。

“一个使用雨伞发射念弹的矮子,仓促间我只看到大概,可能是通缉单里的第三个吧,放出系。”斯黛拉耸耸肩说道。

她没有很在意这个家伙,当时这家伙能够将自己逼到那种狼狈的境地,主要是依靠伏击的突然。更值得担心的是后来出现的敌人:

“还有,那个制造‘烈日’的人,个子也不高,穿了一身奇怪的防护服,酷拉皮卡你应该去现场看过了吧?”

“威力巨大。”想到了现场夸张的废墟,酷拉皮卡毫不犹豫地说。

“对,而且非常之快。”斯黛拉强调:“如果他能频繁使用的话,我也未必是对手。”

“酷拉皮卡你说过那种程度的爆|炸,只有一次吧。”奇牙立即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酷拉皮卡也是想到了这点:“是的。这种威力的念能力必然有所限制,不好控制、发动间隔之类的问题一定存在。”

“至于最后一个人,西索。”这个人显然不用多说,在场的人对他都有一点了解,斯黛拉继续说到:“我受的伤太影响战斗,只能去机场找猎人协会的援手,然后和他们合作击杀了两个蜘蛛——5号和10号。”

简单检查以确认身份后,斯黛拉把两个蜘蛛的尸体,连同妮翁都交给了猎人协会的人来处理,终于是甩脱了“虎视眈眈”的修奈,自行去医院检查其余的伤势。

除了轻微的脑震荡,一点点骨裂和软组织挫伤,斯黛拉没有内脏破裂之类的大碍。她这才能提着吊瓶从病房“跑”来找酷拉皮卡,而不是躺在急诊的手术台上。

说到这里,酷拉皮卡终于明白斯黛拉为什么会待在医院,又以这样的形象出现。

“我来帮忙吧。”他伸出了拇指上的锁链——【痊愈拇指链】。

做不到修奈那样将粉碎性骨折毫无知觉的“肉泥”立即变成一条好腿,但足以解决轻微的外伤。

斯黛拉却一个后仰,拉开距离。看着金发少年的眼神无比警惕,直白的写着:你要干什么?

“我拇指上的锁链可以加速伤势痊愈。”

刚享受过修奈治疗的斯黛拉心有余悸,问道:“代价呢?”

以为斯黛拉担心念能力的制约会有所损害,酷拉皮卡解释道:“只是轻微的加速作用,没有多余的代价。”

踟蹰半天,斯黛拉终究没问出那句“疼不疼”,老实把骨裂的肋骨指给了酷拉皮卡:“其余的都没有问题了。”

念的力量从拇指上缠绕的锁链漾开,斯黛拉抱着上刑场的心理准备,却只等来了蚂蚁爬一样的痛痒瞬间袭来,这才安心地坐了回去。

比起修奈的念能力带来的超常规痛觉,她已经习惯于这种伤口恢复的感觉,起码好于待在医院无聊苦熬。

雷欧力拿出行李里的听诊器,简单检查后提醒斯黛拉:“这种加快恢复会消耗身体的能量和营养,你最近需要多吃一点。”

“是不是还会犯困。”斯黛拉打了哈欠,感觉雷欧力的建议不怎么全面。

雷欧力仍走在努力成为医师的路上,预科班最优秀的学生也只能给出一点简单的判断,只说:“可能会,你应该多休息,最好去医院检查。”

“你们这个团队的医疗条件还挺好。”

“是我们。”酷拉皮卡说。

斯黛拉干咳一声,惦记着幻影旅团的事情还没有完,还有与库洛洛的约定,努力打起精神:

“按照西索提供的情报,幻影旅团有13名成员,现在还剩下5个人,和埋伏我的‘念线’、‘机枪伞’、‘烈日’、西索还有一个从未露面的家伙。”

已经过去了一夜,这些机敏的犯罪专家很可能已经快速逃离了友客鑫市,她和酷拉皮卡只能进行漫长且艰难的追踪,来寻找幻影旅团的残党。

“剩余的火红眼却不一定在他们的身上。”酷拉皮卡提出了一点容易被忽视的问题。

“8号的身上没有,我在机场的两个人身上也没有发现。但是帮派手里的四具尸体呢?”斯黛拉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从9月1日的拍卖会场异状来看,显然幻影旅团拥有空间类的念能力。

而收纳物品的空间念能力各式各样。有的杀死念能力者,物品会返回现实空间。有的念能力者死去,物品却会留在那个空间里,因为失去了打开库门的钥匙,而永远不可触及。

火红眼、幻影旅团的罪证,还有夏奇的遗体……可能都会迷失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空间里。

“不论如何,我们需要检查帮派手里的四具尸体——是不是幻影旅团、有没有带着火红眼、是不是真的死了……总之,我们不能放弃帮派和十老头的情报。”

斯黛拉下了一个定论。

“那我们去调查帮派吧!”小杰毫不犹豫的举手,十二三岁的男孩做什么都充满了动力,已经有了立即出发的意思。

然后就被奇牙一手勒住了脖子。

“呜呜……”

>﹏<

“你认识帮派的人吗?”

( ̄、 ̄)

“不认识,但是我们可以去找啊。”

(*^_^*)

“我们可以给帮派写邮件,他们也需要有人继续追杀幻影旅团吧。”看起来靠谱的雷欧力给出了“看起来靠谱”的建议。

“算了。”奇牙挂在小杰身上,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以前给家里打工的时候,也有一点客

户人脉。”

“第二,”斯黛拉伸出两只手指,说道:“想要得到其余旅团成员的信息,最有效的渠道还是——西索。”

……

打闹的热烈场景迅速冷却下来,显然某位变态拥有让每个人给出一致评价的出色性格。

斯黛拉看着面露难色的每一个人,再次认识到自家亲哥的威力:“你们都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联系他……”

话音未落,酷拉皮卡就主动举手:“我和西索一直有联系。”

酷拉皮卡心里清楚,小杰、奇牙和雷欧力没有非抓获旅团不可的必要,其他的方式也能得到拍卖资金,只是因为自己,才坚持参与其中,而斯黛拉因为之前的战斗负伤,他本该挑起最艰巨的任务:

“西索之前主动邀请我合作,现在我去联系他最为合适。至于斯黛拉,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好好养伤。”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雷欧力凑了上来,似乎没有了刚见面时的芥蒂:“你得好好休息,这可是未来医生的建议。”

第32章

成了大家重点照顾的伤员呢。

斯黛拉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病号服,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我先走了,有消息记得联系我。”

说完,斯黛拉便已经消失不见,酷拉皮卡等人只觉得眼前一晃,除了沙发上的余温,竟如斯黛拉从未来过一般。

“念能力真是神奇啊。”小杰感慨之余,奇犽抓住机会,把这家伙从身上揪了下来。

雷欧力没有管旁边幼稚小男孩的打闹,一直是好市民的他为了帮助朋友和某种惩奸除恶的心态,兀自燃起了充满斗志的火焰,用力握拳:“好!大家都行动起来吧!”

友客鑫市区的另一边。

被斯黛拉藏在病房里的卡片突然扭曲,似乎有一种让人不愿靠近的立场,而在常人不可见的视角下,念突然的活跃以一种奇怪的规律扭曲了空间,穿着病号服的红发女青年突然出现。

这一次,斯黛拉平稳着陆。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她逐渐能够控制【十一维之鱼】落地时的姿态。

空间移动这类念能力,一直受到某些念能力者团体的重视,因为世界上大部分能防备入侵者的手段,锁、保险柜子……甚至念能力结界都无法阻止空间移动。斯黛拉在猎人协会里也见过这类特殊的念能力者,但是他的空间移动距离有严格的限制,并且需要展开【圆】作为辅助。

【十一维之鱼】却对移动距离的限制极小,不管多远的距离,只要存在念能力标记,在她使用念能力的瞬间都是某个坐标系中重合的点,因此连对念力的消耗也与距离无关。

斯黛拉在摸索明白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可以用很小的消耗,穿梭在两个相距极远的战场,昨天晚上的战斗,就是一个粗浅的尝试。

她有预感,在解决标记和移动熟练度后,自己会围绕这个念能力建立全新的作战体系,但要等过段时间才有精力去思考这些了。

虽说是酷拉皮卡找上来询问她的意见,其实也是同伴间的情报共享,刚刚与酷拉皮卡和小杰他们的交流,也在帮助她梳理现状。

经过这一次交锋,幻影旅团固然损失惨重,却并未彻底消灭。剩余的旅团成员继续不会明目张胆的行动,必将隐藏的更深。她不确定幻影旅团的剩余成员是否已经离开友客鑫市,进一步的追查只能在等到更多情报后展开。

但预想的是,后续还有漫长的拉锯和战斗。

她的念能力多次当着幻影旅团成员的面使用,还在墓地大厦外放走了西索和通缉令4号,敌人获得了如此多的情报,自己之后的作战只会更加困难。虽说如此,还有酷拉皮卡,他的念能力高度针对幻影旅团,并且仍隐匿在暗处,完全可以成为后续的制胜关键牌。

“战斗不是问题,情报啊,还是情报。”

在笔记本上把作战思路记录完,斯黛拉就扔下笔和工作,按照某位无证菜鸟医生的医嘱修养。从医院食堂买了些清淡的午饭,吃完就躺在病床上,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双眼逐渐陷入无神。

昨天晚上她劝说库洛洛离开墓地大厦之前,单方面约定了在今天见面,并且把联系方式写在留下念标记的卡片上交给对方。

因此只有库洛洛能主动联系自己。

斯黛拉固然可以直接使用【十一维之鱼】去找库洛洛,但是她不想这样做,也自觉不应该用逼迫的方式对待库洛洛。

念力的标记有两天的效力,至少……至少等到明天。

“还不如忙工作呢。”

斯黛拉吐槽道,抱住枕头,在并不宽敞的病床上小小的滚了一圈,把久久没有新消息的手机放在旁边,转身看着天花板。

深红色的长发在白色的病床上乱糟糟地,半响突然用张开的手遮挡天花板上晃眼的灯光,冷白的光穿过两指之间

……他还会想要见自己吗?

【生在流星街的人,没有离开这里的力量。只有把自己的灵魂交易给魔鬼,成为地狱的一员,才能获得潜伏于人间的机会。】

斯黛拉曾经想要了解夏奇的过去,撒娇许久后,夏奇才有些无奈的这样告诉她。

夏奇、库洛洛,还有父亲,不经意间她遇到不少出生于流星街,后来离开流星街的人,却并不敢说有多么了解他们。她也亲自踏足过那片土地,但那段残忍而短暂的记忆就像是一场血腥的梦,与现实世界分割。

有时候斯黛拉觉得,他们的心里都藏着一个自己靠近的世界,就像圣诞水晶球里的旋转的小人,再怎么用心的窥探,都无法触摸。

“或许是一种创伤应激后遗症,当人们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当闹就会帮助他们忘记这些痛苦,才能继续生活下去。”心理医生曾经这样告诉斯黛拉。

那么让已经离开流星街的库洛洛去面对自己,在费尽心思获得正常的生活后,去回忆曾经遭受过创伤和苦难,却无能为力的童年,会不会也是一种残忍?

亦或者他也期待,在流星街之外的世界,寻找到旧友的些许踪迹……

疲倦将思绪沉重的斯黛拉推入昏沉……

斯黛拉醒来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也弄不清睡了多久,愣愣地看着病房积灰的铝合金窗框,框住友客鑫熟悉的景色,天边就只剩下落日的余晖了,晚霞红得像是整个城市在燃烧。

怎么就睡着了呢?

摸索到枕边的手机,斯黛拉按开屏幕,一条未读短信显示在屏幕上,亮得眼睛有些干涩。

【15:11未知来电】

【修理路128号餐馆,今晚18点见——库洛洛】

斯黛拉一个激灵,就从病床上起身,拽住床头柜的外套,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冲出病房的房门,一路小跑到了走廊的尽头,电梯在1楼许久未动,此时正是电梯繁忙的时间,斯黛拉干脆沿着推开旁边应急通道虚掩的门,顺着向下的莹绿色指示灯走楼梯到了一楼,来来往往的是办理入院出院的患者和家属,还有推着小车的医生护士。

推开大厅的玻璃门,整个世界陡然安静,初秋的寒冷让她打了个哆嗦。

来不及多想什么,斯黛拉拦下了一辆路边的计程车,焦躁地看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好在没有堵车,斯黛拉来到了修理路128号的位置,偌大的招牌写着巴托奇亚语的“幸福餐厅”,商业街统一样式的号牌就在招牌下面,十分醒目。

斯黛拉推门而入,门上的黄铜风铃碰撞出急促的乐声。

食物的香气和暖意扑面而来,餐厅里已经有人们的共享美食的欢笑声了,现场演奏的提琴乐声悠扬婉转。

复古灯罩下,灯光是让人觉得温馨的暖橙色,照在深绿色的沙发绒布面上,华贵非常。额头缠着绷带的黑发青年穿着合体的西装,慢条斯理地看看菜单,似乎并没有注意她的到来。

斯黛拉有些不安地理了理自己的外套衣角,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的拖鞋,似乎除了第一次见面自己都是狼狈又不合时宜。

“对不起,我睡着了。”

库洛洛抬头的时候,斯黛拉才注意到青年有一双透黑的眼睛,像是白纱布上的黑发,神秘而深邃。

年笑而不语。

“我没有看到消息,没有让你久等吧……总之,对不起。”斯黛拉垂丧着头,把毛躁的碎发别到耳后,越发懊恼起来。

“你没有来晚,才17点45分。”库洛洛抬起腕表看了时间。

没让对方久等就好。斯黛拉长舒一口气,衣装不够得体,主要尴尬的是自己,因为睡过头迟到,是耽误对方对方的时间,如此在心里开解,才在库洛洛的对面坐下。

库洛洛说:“昨天的动静很大,你还好吗?”

“我都已经好好地坐在这了。”斯黛拉失笑,摇了摇头。

“医生怎么说?”

似乎在批评隐瞒病情逞能的顽童,库洛洛的目光落在斯黛拉放在桌面的手上。

斯黛拉低头,输液的手背上,留下了白色的医用胶带痕迹。其实更大的破绽,在她还没来得及换下住院部的病号服。

斯黛拉没法掩饰,老实说:“已经好了,我确实受了一点小伤,但治好了,现在就是饿的要命。”

“那就多点一些吧。”

好在库洛洛没有不依不饶,递给她菜单,上面已经勾选了一道汤菜和牛排,显然不够两个人的食量,是等着斯黛拉来了按她的喜好再点些。

“我来买单。”库洛洛说。

这次见面是库洛洛的邀请,却是斯黛拉的请求,不好说应该谁要请谁。好在两人都不缺金钱,斯黛拉就不多辞让,随便选了几道高热量的菜,递给了一旁等候的金发女侍者。

“谢谢。”

“只要你吃得愉快。”库洛洛说:“我记得昨天分别时,你有问题要问我?”

“是。”

对面的青年神色温柔且放松,在餐厅柔暖的氛围中,斯黛拉几乎将要遗忘墓地大厦的那一滴眼泪。已经将事情说出口的斯黛拉,昨天越过了最大的心理障碍,便不难再开口追问问题的答案:

“我想知道,你在什么时候离开的流星街?当年居住的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建筑、风貌?这些问题可能有些冒昧,我只是想要确认……”

“没关系,我不介意。”库洛洛说。

被打断的斯黛拉止住了多余的解释。

库洛洛继续说:“十二年前的时候,我住在流星街马洛洛斯帮的地盘,那里有一座破旧但漂亮的教堂,还有堆满垃圾的森林。后来,我翻越大漠离开了那里。”

记忆的剪影从深处发掘出来,将斯黛拉拽回十二年前,再次置身于那辆颠簸的面包车,透过灰蒙蒙的车窗望着那奇特而破败的世界。四处是污水横流的废弃物,教堂耸立的钟楼爬满了绿色的藤曼,这一抹罕见的生机总能从垃圾山不能遮掩的地方冒出来,悄悄地留在了记忆的角落。

斯黛拉记得煤油灯将尽时昏暗的光,落在森林起伏的地面上,垃圾从平坦地区溢出到这里,与落叶混杂,她在黑暗中一次又一次的摔倒,直到看见手电筒惨白的光……

手的颤抖使得餐具与瓷盘发出叮当的响声,当事人无法控制,亦或者已无心在意。

“我……”

“先吃饭吧。”库洛洛说。

第33章

茄汁面的肉酱配合某种香草充分激发了油脂的香气,与口感恰到好处的弹软面食组合,普通却不平庸的搭配创造了惊人的美味。

气泡果汁里漂浮着空心冰块,透明的冰块表面集结了微小的二氧化碳气泡,让人联想到气泡水刚刚倒出来时细小而美妙的声音,鲜榨果汁恰到好处保留了少量的纤维,为果汁酸甜的清爽外,增加了额外的趣味。

斯黛拉突然对库洛洛生出一份额外的感谢——如果将这家餐厅推荐给门琪,或许能抵消那三千万戒尼欠下的人情。

“这家餐厅在细节上做的很好。”库洛洛说。

“是你费心思找的?”

“朋友偶然遇到。”

斯黛拉有些怀念地感慨道:“友客鑫是个大都市,有很多好餐厅,小时候家人都很忙碌,不带我去。好在回来的这两年吃到许多。在我去过的餐厅里面,这家也是很好吃的一类了。”

“看来我有好运气。”

暖光下的青年,带上微笑的时候,有一种近乎纯净的神圣感,比起持有珍宝的神秘富豪,更像是个神父。

斯黛拉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赶紧低下头,把面食吃完。

结束进餐后,库洛洛主动提出去河边走走。

从城市穿行过的河流延伸到这里江面逐渐宽阔,友客鑫南区郊外的开发并不顺利,晚高峰的车流也渐渐稀疏。斯黛拉还是第一次来江滨公园,建成后没有维护的公园里空无一人,地上有前些天大风积攒的落叶和尘土,兼具了城市与荒芜。

荒诞的城市角落里,安静中,库洛洛主动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那天我们用了很多时间寻找萨拉萨,从早到晚,最后在森林的枝条上……找到了残余的部分。是在很高很高的枝条上,悬挂着的,我本来没有想到抬头去看的,是血滴到了我的鼻子上,冰凉极了。”

“森林那么大,她能有多少血可以流呢?一定是不想要朋友担心下去,才努力叫住我吧。很奇怪的想法是吧,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神父把她葬在了教堂后面,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花坛,她喜欢花坛上的瓷砖片。我觉得也好,流星街里,也就这里能看到花了。”

斯黛拉有些庆幸两个人是并排走着,故而她此刻不需要面对库洛洛眼睛,只需承受芒刺在背的无措。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库洛洛说。

“一条黑色产业链,通过贩售特殊的录像带获利。”

斯黛拉的声音艰涩,自以为在时光的尘土中彻底消磨的记忆,却清晰地可怕:

“我的父亲坎特莫罗负责和上游买家沟通,他有两个合作者——努克,代号‘肥猪’,负责在流星街获取情报、维持据点,而‘瘦子’安达尔,是司机和摄像。他们选取流星街的儿童作为目标,在被流星街社群的长老注意到后,就把我带到了流星街,来引诱儿童到据点。”

“上游的卖家是‘哈克阿诺德’为首的阿诺德帮,他们是这条产业的主要经营者,当时是十老头的一支。”

库洛洛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回忆:“在十年之前。”

“是,在十年前。”斯黛拉说。十老头是六大陆十个地区的帮派的首领,阿诺德帮曾是其中一员,却在十年前消失,新的家族上位,黑暗世界迎来了又一次洗牌。在如今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比斯黛拉更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说动了国际法庭还有猎人协会,在许多核心成员都因为这件事情被捕后,阿诺德帮四分五裂,没有入狱的成员们纷纷投靠其他帮派。”

“涉事其中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向你保证。”

十年前,当库洛洛离开流星街的时候,他调查事件的尝试一无所获——因为斯黛拉的行动,阿诺德帮已经消失,线索支离破碎,大部分物证都被封存在了案卷里,人证则在各大重刑监狱或者已经成为了骨灰。

只有少数人关押在轻刑监狱或活跃在其他帮派,他尝试过让飞坦实施刑讯,只是徒劳。

斯黛拉确实没放过一个参与者。

“那时的你,是怎么做到的?”属于世界亮面的力量,从来吝啬于照亮更多的地方,库洛洛相信斯黛拉也清楚这点。

他坐在了背靠江面的连椅上,无人清扫的落叶和灰尘发出嘎吱声。

“即便是念能力者,也需要练习和积累,才可能让一个小孩子战胜成人。所以你一定有很特殊的念能力。”

远处停了一辆破旧的四轮轿车,朝向市区的方向开着远光灯,在公园稀疏枝干的遮掩下看不真切,而头上的路灯昏暗明灭着,斯黛拉站立在一旁。她这才注意到库洛洛比正面看上去要强壮许多。

“你想要看我的念能力。”斯黛拉直白的点破了库洛洛的意

图,她需要一个理由:“为什么?”

“或许是好奇……如你所说,那些仇人都死了,我没法再做什么。”库洛洛两手交叉放在两膝之间,脸上有微笑,斯黛拉将它解读为释然,但这一面坦诚只是短暂的显露,库洛洛又恢复了一贯的状态,斯黛拉无法从中窥探出明显的情绪:

“所以就想,至少见到杀死他们的力量吧,假装看到了他们得到报应的样子……这样看,我确实是一个卑劣的复仇者。”

库洛洛捏紧的双手爆出青筋,似乎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斯黛拉将这些看在眼里,他是不是也尝试过为萨拉萨复仇,甚至为达成这个目标做过许多的努力,储备了足够的力量,却因为自己的行动,迟迟没有进展。

如今面对这个结果,除了尘埃落地的释然,才会有错过的遗憾。

“好。”

斯黛拉说。

虚握的手中念力逐渐凝聚,缓慢形成的长剑将江面流淌的月光凝聚于此,皎白的剑身末端暗刻着白杜鹃纹饰,一直到握手处装饰着的十字架都是通体洁白无暇,看起来装饰艺术大于战斗实用,莫名有一种圣洁的威慑。

“它叫做【誓约正义之剑】,”斯黛拉的左手指腹沿着白杜鹃暗纹抚过剑脊,或许出于逃避,她用过这把剑那么多次,却罕有如此长久、细致的观察:“惩罚不义与罪恶,所以无可阻碍的念。”

“它很美。”库洛洛说。

客观的描述。

因为少有人在见到这把剑之后存活,斯黛拉从未在其他人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话,但她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这是一种近乎纯粹的美。

“昨天告别之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库洛洛站了起来,站得很近。

斯黛拉感觉到对方有些温热的呼吸,就落在她的发心。她将剑散去,微微后退试图拉开两个人过近的距离,库洛洛却进了一步,她只能抬头用碧绿的眼睛去看他。

青年还是微笑,温和、无害,却不可捉摸。

斯黛拉微微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被抓住了左手。

是库洛洛。

“谢谢你。”

青年手心炙热的温度明晃晃地传递过来,声音有一些磁性,似乎因为方才的酒水有些微熏。

斯黛拉僵在了原地。

抿唇,以一种僵硬的状态维持着,右手掐住了手心,似乎在下某个重要的赌注。

微弱的叹息中,斯黛拉闭上了眼睛,颤抖的睫毛盖住了总是清澈的双眼,眉头维持着紧缩。

库洛洛的身体还在靠近,两个人已经接近到过于暧昧的距离,彼此的温度在秋风中可以触到。

“念能力的最后一个条件,是把手放上去吧。”

作为主力手的右手突然伸出,向前握住了库洛洛的另一只手,和他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硬皮笔记本。

“幻影旅团的……”

消失未久的月白长剑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并没有出现在斯黛拉自己的手里,而是穿透了凝厚的【坚】,透过病号服和牛仔外套,从左腹部穿过要害部位,在后心的位置露出了锋利的剑尖。

“……团长。”

第34章

月光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游轮驶过的发动机声穿透了公园里没有成活的绿化树木,成为了这场战斗的背景音乐。

套在病服外面的宽松的牛仔褂随着冷风微微晃动,斯黛拉以标准的戒备姿势与持剑的库洛洛相对,明明被一把锐器穿透要害的身体,却轻松保持站立。

她向后撤了一步,从容如旧。

那无视了一切防御手段的盈白长剑却像是存在于另一个次元,与斯黛拉身上飘动的布料徒劳交错,被穿透的左下腹没有鲜血涌出,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库洛洛的目光从持剑的右手扫过,凝聚在他手中的审判之剑与杀死小滴和信长时模样完全相同,看似冰凉的剑身却有惊人的灼热,短短数秒似乎已经将他的右手皮肤损坏,向大脑传来了尖锐的警报,反复干扰着他的思绪。

“看来对攻击对象也有限制。”

言语中带些遗憾,他松开了右手,方才穿透斯黛拉的长剑如触地的白水晶般碎裂,融化在冷白的路灯和清冷的月光里。

“你怎么猜到的?”

“越强大的念能力,往往具有越严格的制约。你的念能力有一个危险的限制。那就是念能力原本的拥有者,必须活着。”斯黛拉坦诚地回答:“我曾经去执行一个赏金任务,目标使用念能力犯下惨案,被害者的四肢消失殆尽,只剩下破碎的躯干,脸上最后的表情却只有恐慌而无痛苦。我找到他,与他战斗,哪怕他濒临死亡、跪地求饶,都没有使用案情记录里的念能力,我甚至怀疑是找错人了……但不是,他说他的念能力被幻影旅团偷走了——他们的团长,是一个能猎取他人念能力的盗贼。”

幻影旅团的团长拥有盗取念能力的罕见力量,因此设计从斯黛拉手中偷走【誓约正义之剑】的库洛洛,就是幻影旅团的团长,与她厮杀数日的……生死之敌。

“【密室游鱼】是个奇妙的能力,失去它的时候,我很惋惜。”

单手持书的库洛洛以微笑回应,怀念、悲悯、惋惜……一切情绪都飘荡在一潭不见底的深水里,杜绝了斯黛拉的窥探。

斯黛拉沿着被灰尘和落叶侵没的碎石小路一步一步缓缓后退,河道旁的半途烂尾的公园在夜晚空无一人,只有远处汽车的远光灯透过移栽后光秃秃的树干,将一旁石砖上的水露照的亮晶晶。斯黛拉的情绪已经从过度大起大落的激荡,跌落麻木,丰富的战斗经验重新主宰了理性,告诉她若不想死在这里,必须专注到战斗上去。

对方是调动情绪、设下陷阱的高手,但是行动不会骗人。

从见面到库洛洛将【誓约正义之剑】从她的手里偷走,斯黛拉细数整个过程,展示念能力、解释念能力、说出念能力的名字、触摸那本笔记、发生的时间、两人的距离……因为对库洛洛这个身份的特殊情绪,她暴漏给对方的破绽太多,哪些要素才是盗取念能力真正的制约?

更深一步去想,作为将念能力打磨到极致的强者,他持有多少偷走的念能力?至少最近的十阴兽,只有两个死在斯黛拉自己的眼皮下,其余的阴兽后续必然与旅团交过手,库洛洛有机会对其中任何一个下手,而更早之前被他偷走的念能力,究竟有多少【密室游鱼】一样的能力在他的手里……还有能不能同时使用多个偷来的念能力?能用多久?用几个?

这样一个战术手段上的无底洞,如何才能打败呢?

斯黛拉向后退一步,库洛洛就向前进一步。

在失去了【誓约正义之剑】后,她自知没有了短距离内直接结束战斗的决定性力量,过多的缠斗反而会给库洛洛使用某种未知念能力的机会。

库洛洛却同样没有主动发起进攻。

昨夜的集会后,派克将从玛奇的身上读取到的记忆,通过记忆弹传输到了库洛洛的脑海里。缠斗、追击、躲避,还有爆炸的烟尘中对信长的致命一击,斯黛拉的战斗技巧不弱于自己,甚至她的念力在量和质上的积累要更胜一筹。

是必须认真对待的对手。

而且很难对付。

“空间移动”的念能力拥有者是最难杀死的。这算是一种共识,不论斯黛拉有没有其他底牌,只要库洛洛没有一击而胜,她就随时可以退出战斗。而且拥有具现化系和放出系两个对立属性念能力的斯黛拉,有极大的可能是特质系的念能力者,可以像自己一样拥有更多的念能力。

他不能用手里的念能力,慢悠悠的消磨她的体力和抵抗能力,来取得胜利。这样漫长的博弈,结果大概率是斯黛拉使

用“空间移动”逃脱出包围,甚至有其他底牌,对旅团造成更多的损失。

可以无视【坚】、杀伤力极高的【誓约正义之剑】偏偏对斯黛拉无效……

无效……这把剑的制约……审判罪恶……

库洛洛的目光重新紧紧锚定在斯黛拉的眼睛上,战斗技巧、基础,她打磨都臻于完美,可是内心,也会毫无破绽吗……

“‘为什么不痛’,杀死小滴是时候,你问‘为什么’。你之前猜对了我的身份,现在让我也猜一猜吧。”库洛洛的语气中带着玩味。

这把【誓约正义之剑】无法杀死斯黛拉,但是【盗贼的极意】成功发动,必须要得到原主人对念能力真实的阐释,所以“审判罪恶与不义”必然是这把剑的使用条件之一。

斯黛拉停住了后退的脚步,这里远离了修建相对完善的公园外围,土堆和防尘布挡住了远处公路的远光灯。

“【誓约正义之剑】,自知违背了正义,乃至人最低之良知的人,才会为之痛苦。”

“出生在流星街,没有父母长辈抚育,流浪长大的小滴,从未受到名为‘道德’的保护。从未见识过所谓的道德和正义,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罪恶。”

“拿着她从来不曾理解的事物,去‘审判’……不,杀死她,又何谈正义。”

“小滴说,‘不痛’,我们都听到了,对吧。”

再次重复着质问的库洛洛步步紧逼。

一字一句肆意地敲击在勉强从纷乱思绪中抽身的斯黛拉心头。

流星街是不能用道德衡量的地方,从哪里走出来的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当一回事,何况是杀死别人。斯黛拉躲避着库洛洛如炬火般的目光,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怎样的立场开口。

“没有人教导我们何为善恶,抢和被抢,这就是我们学到的生活。”

“我们是被塑造成这样的,种族歧视、垃圾倾倒、帮派犯罪,在她被教育应该怎样生活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正义。”

“对于我们来说,这一切,只是生存啊。”

“但你和8号不一样,你明明知道,这是错的。”斯黛拉声音艰涩,语言苍白。

库洛洛看了一眼自己伸出的手,哑然失笑。

——手心的皮肤泛红,是直至灵魂的灼烧感刺激表皮神经造成的过敏反应。

审判之剑指向敌人,亦向持剑者。

“你现在才来,来说我们的错误,我不想要犯下错误吃亏的时候你在哪里?难道流星街人的本性残忍、无药可救吗?我难道从小欺压自己的同伴,他们是畏惧我的力量才听从我?”

“那我凭什么能与善良的、无辜的萨拉萨成为朋友?既然我不是天生邪恶,为什么我就要成为那个被审判的恶徒!你敢说我若不是生在流星街,就不会成为一个科学家、教师、警官、记者之类的‘伟大人物’吗?他们犯下的罪恶,如作弊、诈骗这类的罪行难道会受到什么生命的审判吗?两者心怀的恶念有高下吗?”

“斯黛拉,你在用结果,作为原因。你追着流星街人的足迹在跑,却一步也不敢踏入流星街的土地。这样的作为难道会改变什么吗?”

声声诘问的冲击下,斯黛拉没有注意到库洛洛左手始终握持的笔记悄然翻动,循着盗贼留下的书签,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一页。

言语的交锋中,两人始终没有拉开距离,在斯黛拉反应过来之前库洛洛已经上步出拳。

这拳头快,却并不强悍。

至少对于在防备着攻击的斯黛拉而言,【坚】尚能抵抗。

但是两人已经近到一步之内。格挡住这一记突如其来的勾拳后,斯黛拉立即放低了重心,覆盖全身的【坚】流转为头背部的【硬】,向前撞击库洛洛攻击中暴露的腰腹,手臂交叠防御,防止库洛洛用膝腿攻击自己暂时没有【坚】保护的正面要害。

这突如其来的变招让库洛洛受击一震,仅后退半步,竟然硬吃下了伤害,不肯让开位置。

一定有后招。

斯黛拉清楚这种不合理的以伤换位,只会是为了致命一击,立即有左腿发力,向右扑去试图转到库洛洛的弱手侧。她下意识的认为,拿着“笔记”的这只手不能松开,而且要依靠没有拿笔记本的另一只手使用念能力。

她的左手撑地,右手在库洛洛反应之前,用手肘击向膝窝,试图在破坏对方平衡的同时,获取自己重心向上的支撑力。

但库洛洛却没有按照他预想的轨迹先转身,将姿态调整为正面面对自己,而是直接下蹲降低重心……不,他不是为了降低重心!不知何时平平无奇的黄色书签竟然“叼住”了整本笔记,诡异的悬浮在空中。

斯黛拉攻击的右手被轻飘飘地接触。

是库洛洛本该拿着笔记的左手!……他的手上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怪异的太阳纹身!?

第35章

砰!

日与月的印记在短暂的触摸中迸发出激烈的破坏力,自右手开始的血肉炸-弹绽放,湿漉漉的碎肉和尖锐骨屑溅在了斯黛拉的脸上,整片空气都弥散着血的腥味。

紧接而来就是匕首连续数次劈击,极快的速度加上刀面反射的微光,就如同猫科动物挥动的利爪。随着金属与土石激烈碰撞的声响,扬起了粉尘和崩裂的地面碎石。

幸好在匕首挥下之前,【十一维之鱼】终于发动,斯黛拉从库洛洛的身边消失。

她临时甩出的卡片在远处的一处废弃花坛,斯黛拉轻轻落在大理石台面上,库洛洛的视线追寻到那里时,她已经用仅剩的左手拽着的碎布条已经快速扎紧了截住右臂动脉,右肩上只有残留的半截上臂,正淅淅沥沥地流下带着碎肉的鲜血。

“你不应该放弃【誓约正义之剑】,”夺命一击被斯黛拉躲了过去,库洛洛的语气却不见慌张:“就像现在……你应该逃的更远一点,派克。”

还未来得及听清最后的音节,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的斯黛拉再次发动了【十一维之鱼】,单方面宣告了这场战斗的结束。

——清冷的秋风再一次带下纷纷的落叶,落在地面上有细小轻脆的声音。

方才站立的地方只有少许血迹,斯黛拉的身影在这座废弃公园中再次消失。

这种与距离、时间无相关性的空间移动,和【誓约正义之剑】一样简直是BUG级的念能力。

库洛洛抹掉脸颊边沾染的血污,在一瞬间的安静中,感到了一种奇异的恐慌。

为什么派克诺坦没有跟上攻击?

来不及更多的思索,【圆】以库洛洛为中心展开。

特殊的念能力反馈将他的目光引向无人的荒废工地尽头。

汽车的远光灯下,模糊的短直发、西装短裙,哪怕只有背光的暗影,多年同伴的熟悉也让库洛洛一眼认出了身份。

“派克诺坦。”

原本计划中库洛洛要利用隐瞒身份的优势,骗走斯黛拉的【誓约正义之剑】,如果斯黛拉看出了破绽或者躲开了库洛洛的攻击,就让暗处的派克诺坦使用记忆弹,远程攻击来给斯黛拉造成精神冲击,打断“空间移动”,为库洛洛制造击杀的机会。

安排好的后手,此刻却被……

库洛洛紧紧注视着派克诺坦身后的阴影轮廓,显然挟持者是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年。

随着两个人越走越近,挟持者手上标志性的黑色锁链,让库洛洛越发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酷拉皮卡,出现在达左孽记忆中的窟卢塔族少年。

黑色的瞳孔掩盖了烈火一般的愤怒,身上蓝底金线的民族服饰再次印证了他的真实身份,来自火红眼家族的复仇者。

“团长,女杀手还不知……嗯!”派克诺坦的话戛然而止。

“再说话,我会杀了你。”

酷拉皮卡抵住派克诺坦脖颈的手刀上,中指连接的锁链如灵蛇般迅速地在派克诺坦身上一圈

一圈缠绕,黑色的锁链收紧,将窒息的呛咳声声掐灭在派克诺坦的喉咙里。

咚。

匕首落地,库洛洛摊开手,后退一步,以示自己的无害。

六小时前。

告别了久别重逢的同伴后,临时租用的休息室里只剩下了酷拉皮卡和雷欧力,按照雷欧力的说法是,就算是酷拉皮卡,一个人应付西索这种变态也是很艰难的,作为朋友自己一定要帮忙。

酷拉皮卡推阻无效,只能接受了分组结果,打开手机,开始给西索拨号。

【无信号】

【请检查您的信号卡】

酷拉皮卡有些疑惑的拨打了两次电话,只好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果然只收获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叹号。

“嗯……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凑过来了一个雷欧力的头,沉吟过后,下了一个简单的诊断结果,为这部手机宣告死刑。

“还可以动,是不是没有话费?”酷拉皮卡愣了一下,说。

随即自己就反应过来。

“我在六天前刚刚买的卡,不可能的。”

而雷欧力已经拿过了手机,仔细端详起来。

“你有没有觉得后盖有些松。”雷欧力说。

酷拉皮卡:“按紧一点?”

滋滋——

蓝屏过后,手机彻底没了反应。

重复尝试了长按关机无果后,雷欧力暴躁的揉了揉头发。

“她说不会弄坏的。”酷拉皮卡窘迫地说。

雷欧力冷酷的再次宣判了死刑:“但是坏了。”

“先去修手机吧。”

酷拉皮卡长叹一声,好在团长已死,寻找旅团的残党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只能这样了。”雷欧力摊手,颇为乐观的说:“幸亏我租了这个车,还没有退。”

喧闹的旧货市场里充满了各类手机销售、电器维修小铺,小隔间里老板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加急?加不了。”

“就是,我还要赶下午的拍卖会,凭啥你加急!”一旁的路人甲对试图插队的两人喷道。

这样的小店可不看什么猎人执照,而且被斯黛拉教育过一通的雷欧力也不再随便展示,两个人只能老实排队。只是拍卖季第四天进入热潮后,友客鑫的服务业进入全速运转,哪怕是小小的维修行业也挤满了拍卖中情绪激动摔烂屏幕的小老板、参观时挤掉手机摔死机的群众……被团团围住的老板干活干的满头大汗,雷欧力看了一圈市场里其他的手机店也大多有不少的人在等待。

“至少这家老板技术好,修的快。”雷欧力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