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时握着黑蹄铁的手都在抖,这东西小时候我是一次也没碰过,最多就是隔着透明盒子瞧过几眼,它的意义非凡,四哥这时候把这黑蹄铁给我,让我咂摸出一丝交代后事的味道。
“有件事,本来我想自己做的,可是现在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自己一定要时刻当心,”四哥拉住我,“上船之前那个让我去信昌银号金库的人发给我一条讯息,他说我们船上的人身份并不纯粹,但这艘船上有多少人是不纯粹的,我已经摸不清了。”
“我现在这个样子,暂时护不住你,之后的日子我的身边会充斥各种各样的人,有无数人可以靠近我,我不放心,所以把黑蹄铁交给你,你拿着黑蹄铁,千万记住黑蹄铁不能落到那些人的手里,记住了吗?”
我几乎是被他逼着点头,四哥交代完就开始犯晕起来,双眼放空,我再跟他说什么他都没什么反应,吓得我赶紧出门去找白神仙,让他来看,船舱里跑动的声响惊动了柳婉和一些伙计。
如四哥清醒时所料,不到半小时,四哥病倒的消息就已经传满整艘考察船了,他的床边很快围绕了一圈人,我被挤出了隔间,重新坐回何瑜身边的板凳上,实则大脑正在飞速运转,看看那些慌里慌张的伙计,我的内心却全是算计。
“小幺,你脸色不太好,我看见你四哥把你拉进屋里交代事情了,有什么事千万别着急,慢慢想。”何瑜凑过来,担心地拍了拍我的背。
我攥着衬衫的长袖,袖子很长直接盖住了我掌心里攥着的黑蹄铁,路阿爻被喂了药但仍旧高烧不退,人躺在床上是一丁点意识都没有,我被何瑜说得定了定心神,把黑蹄铁贴身放好。
这个时候,我的思绪慢慢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很多疑点也开始浮现。
现在有一点是肯定的,这片海底有一座大型的墓葬群,而曾经只有四哥和路阿爻进入过的镇墓兽很可能就跟这座墓葬有联通关系,但既然当时已经确认了这一点,为什么路阿爻和四哥并没有打算将镇墓兽作为突破口,而是打算将那些破烂的船葬棺运上来进行研究呢?
还有那个神秘的内蒙号码,如果我们的人不纯粹确有此事,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好心地特意打电话来提醒四哥呢?还有我四哥为什么当时没有及时处理这件事,而是更加迫切于出海寻找海底墓葬呢?
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是相当危险的,我得出了一个最简单的解释,那就是在“海底墓葬”和“处理叛徒”这两者之间,“海底墓葬”在他的心里更具有优先级,他认为出海是最重要也是最紧迫的事情,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而现在,如果四哥醒不过来,那么这艘船上可以代表甘家的人只有我,所以这防叛徒、找药治病和寻找墓葬的任务,就彻底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感觉到一阵无法言表的天旋地转。
但我跟四哥的处理方式很不一样,我觉得海底墓葬就在脚下,最重要还是人的性命,所以我绝对是要将治病排在第一位的。
我站起身,走到床边,微微掀起路阿爻的被子一角,拨开衣领去看他的肩膀,发现白神仙口中所说的那个伤口已经开始发紫变硬了。
我皱起了眉,何瑜也探头过来看,看完就从嗓子里发出“嘶”地一声:“看样子确实是中了毒了,但是不应该啊,按理说老路跟你四哥都不是我这种不谨慎的人,这到底是怎么中的招?”
我给路阿爻重新把被子盖好,摇摇头:“看这船上的其他人都活蹦乱跳的,就他俩中招,想必是海里那尊镇墓兽搞出来的名堂,这毒来得蹊跷,白神仙也搞不太清楚,我们可能还是要下水去再探一探。”
白神仙瞬间开始忙碌起来,烧了热水泡了他祖传的秘方解毒水,过来照看完路阿爻,还得跑去那边继续照看四哥,但这解毒水的作用微乎极微,最多也就是让路阿爻把烧退了,但人还是迷糊的。
两个船上最有经验的昏迷不醒,这下所有人的阵脚都乱了,好在柳婉坐镇柳家许多年,她立刻将船上的伙计通通召集起来,许多人围坐在甲板上拿主意,甘家有几个四哥盘口里的老人得知消息也从另一艘考察船上过来。
我之前不知道这些老家伙们的厉害,今天四哥一倒,算是又让我长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