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雪堂侧过脸去,有些僵硬地说:“师弟病体沈重,一个人怕是回不了紫阳山,不如……”
顾怀昭听他语气古怪,不由也忐忑不安起来,小声问:“应师兄,你是怎麽了?”
应雪堂浑身一震,垂下眼睑,再睁开眼睛,已恢复到平常疏离有礼的模样,换了种语气,淡然笑道:“师弟病得不轻,一个人怕是回不了紫阳山,不如你我结伴而行,先陪我在凤城做几件事,再一同打道回府。”
顾怀昭怔了怔,刚才那短短一瞥,仿佛看到了最初满身血污的少年,受了那样重的剑伤,怎麽也不肯跟他说话,幸好应雪堂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应雪堂连问他几遍,顾怀昭才若梦初醒,直说:“好,好,正当如此。”
他心里毕竟放不下应雪堂,恨不得一生一世,都和应师兄把臂同游,抵足而眠。
尤其当应雪堂平和有礼地看著他,好声好气地同他说话,这种痴念就更是蠢蠢欲动。
等应雪堂把他搀扶下床,顾怀昭不想被他看轻,硬撑著自己穿上鞋袜,把长剑斜背在背上。
两人一步步下了楼,叫了一桌饭菜。此处摆设富丽堂皇,连酒菜也别有风味,只是顾怀昭还记著前车之鉴,素酒不敢喝,斋菜也不敢吃,在一旁看著应雪堂举箸自若。
应雪堂往他碗里夹了几根青翠欲滴的青菜,顾怀昭受宠若惊,这才就著菜咽了几口米饭。
谁知这一动,两头系在剑鞘上的墨色丝绦突然蹭到胸口伤处,肉粒隔著粗布衣衫,正可怜兮兮地肿得老高,稍稍一碰,就疼得顾怀昭倒抽了一口凉气。
顾怀昭生怕应雪堂看著异样,吓得弓起背,做出埋头吃饭的模样。
与应雪堂昨日商谈的几位武林人士从楼上下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那应家小子生的人中龙凤,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和他对坐的小子,却驼著背,畏畏缩缩地坐著,不住地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