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垂眸望去，素白瓷盘上，牡丹层层叠叠铺展粉瓣，芍药蜷着金丝蕊心，最精巧的是两朵玉兰酥，连花萼处的绛紫色脉络都纤毫毕现，糖霜凝成的晨露缀在花瓣尖端。

穆清渊垂眸望向身旁的姜婉，他喉结轻动，压低声音问询，尾音里裹着几分温柔：“阿婉喜欢什么味道的？”

她目光扫过摆满糕点的瓷盘，眼底漾起笑意：“要不都买一点？”

穆清渊唇角微扬，似是意料之中。

他转头看向小贩，“帮我把各种味道的糕点包起来……”

说着从袖中取出银锭，指尖轻叩摊架。

小贩利落地用油纸包裹糕点，他接过油纸包时，还不忘将找零轻轻塞进对方掌心。

油纸包裹的糕点还闻着甜香，姜婉指尖刚触到酥皮，忽被远处骤然炸开的喝彩声惊得抬眸。

暮色里，人群如潮水般向街角涌去，层层叠叠的衣袂间，暖黄灯笼明明灭灭，似浮动的流萤。

“那边怎么这么多人……”

她踮起脚尖，绣着缠枝莲的裙裾扫过青石板，发间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颤。

穆清渊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身侧带了带，避开身后推搡的人流，目光落在攒动的人头上。

“去看看？”

拨开熙攘的人群，眼前豁然开朗。

朱漆廊下三十六盏宫灯次第点亮，灯面绘着的月下牡丹在光晕里栩栩如生。

高台之上，身着云纹锦袍的男子手持青铜锣，他猛地敲响铜锣

“来——瞧一瞧！

看一看勒，今夜花朝盛会，谜题皆以百花为题，但凡猜出谜底，便有重礼相赠！”

尾音未落，围观人群已是一阵骚动，惊起满地被晚风卷起的花瓣。

那男子抬手抚过腰间的羊脂玉坠，眼底笑意盈盈，扬声道：“奖品便是我身旁的礼盒。”

说着他侧身掀开红绸，鎏金檀木盒在灯笼下泛着温润光泽。

执起铜锣重重一敲，惊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获得一等奖者，将会获得——百年一见的千年人参！”

话音未落，人群中已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这等可续十年寿元的稀世珍宝，任谁听了都忍不住心旌摇荡。

“二等奖是——”

他故意拖长尾音，从袖中取出个锦盒，精巧的同心锁在月光下泛着银芒，“此锁取自南山寒铁，寓意情比金坚！”

最后他抬手掀开最下方的朱漆匣，流光溢彩的广袖忽地倾泻而出。

“三等奖便是这一袭锦缎华服——广袖流仙裙！

衣上银丝绣着百种花卉，走动时裙摆生风，恰似百花齐放！”

随着他的动作，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众人视线，引得周遭女眷纷纷踮脚张望，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漫开。

花朝节的人潮裹挟着糕点甜香与胭脂气扑面而来，阿荆如临大敌般警惕，目光毒蛇般扫过每一个擦肩者的袖口与衣摆——那些最容易藏匿兵刃的褶皱里，或许正蛰伏着致命杀机。

他猛地撞开挡路的糖葫芦摊，竹签散落一地。

挤到穆清渊身侧时，"

太子殿下，今夜务必小心，人多眼杂......当心有刺客......"

穆清渊手中的油纸包微微收紧，墨色长睫垂落遮住眼底寒芒，只淡淡"

嗯"

了一声。

随后，他顺着姜婉的目光望去，见她凝望着展台上流光溢彩的广袖流仙裙。

他不着痕迹地向前半步，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碎发：“阿婉可是喜欢？”

姜婉睫毛轻颤，垂眸时眼底的惊艳尚未褪去。

半晌才将视线从华服上收回，只是轻轻点头。

穆清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却愈发温柔：“确实很好看。”

他眸光深深浅浅，倒映着眼前人比华服更动人的模样。

铜锣声骤然炸响，月白锦袍男子执起描金折扇轻点案上卷轴，墨香混着花朝夜的暖风漫开。

“听好了！

九题全中者，可得千年人参；答对六道，赐同心锁；三题即中，便能抱走广袖流仙裙！”

他折扇“唰”

地展开，扇面绘着的并蒂莲在灯笼下栩栩如生。

话音未落，围观人群已如热油泼进沸水里炸开。

攥着帕子的姑娘踮脚张望，留着长须的老者捋须沉吟，更有几个少年挤到前排，兴奋得撞翻了身后的糖画摊。

“快些出题吧！”

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急得直搓手，周围此起彼伏的催促声浪几乎掀翻了整条街巷。

“是啊！

别卖关子了！”

喧闹声惊得空中游走的孔明灯都晃了晃，将满地摇曳的花影搅成了细碎的流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