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却:“因为我精神力太强,灵魂脱离身体了,飘在天上被休洛斯拿网钩钩回来的。”
蓝野:“……”
“你这孩子,净说胡话。”虫后无奈地摇摇头。他知道银淞的出生和虫神有缘,这次复活是虫神显灵也说不定,倒也不用多问,只要一切都好就行。
一家虫吃了顿饭,珀金把白却带回了他的寝宫,讲他这些年在外游历的故事。白却删减去血腥的部分,讲一些趣事逸闻讲给他听,珀金双目亮晶晶地听着,道:“好有意思啊!我也想出去走走。”
“现在皇室对雄虫的看管没有以前那么严格,”白却摸了摸珀金的脑袋,“等出宫之后就可以随便去逛。”
皇室对雄虫的管制比对普通贵族的严格要严格得多,这并非如今虫皇虫后本意,而是贵族的意思。
不过,白却不会让他们嚣张太久。
“不过,哥哥说的那个加西亚真讨厌。”珀金哼了一声,“早知道,我当初随便找个由头把他贬为平民就好了。”
“他现在在抚育院做强制义工,”白却说,“是你嫂子安排的。每天要做很多工作,简直要被小虫崽们吵死。”
“那简直是太好了。”珀金幸灾乐祸。
聊着聊着,珀金就困了,缠着白却想和他一起睡觉。白却等他睡着后便离开了他的寝宫,去了皇宫的另一头。
造成他“死亡”的罪魁祸首安如现在被关在皇宫的牢狱里,在白却出事后休洛斯本来想把安如凌迟处死,被虫皇亲自下令拦住,要求按照皇室的规矩来处理。扯皮大半天休洛斯才同意放虫,但安如已经被卸了一只手。
自从双子塔被摧毁后,雄保会迅速出手,在军部和皇室的帮助下,安置了所有的雄虫,罪行重的重新分配到监狱去,罪行轻的便执行强制劳役,没有罪行被绑进去的便安排抚慰金,各自回家。
而白却特地交代过的安若,则是被保释出狱,得以和等待在外的兰团圆。
“你可算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却抬起头,看见张三·尼古拉斯站在偏门,不住冲他打量。
“还活着就好啊。”他推了推眼镜,叹道,“我还真以为你死了。”
白却来之前和他打过招呼,但两虫一段时间没见,确实有种恍然隔世之感。白却点点头,道:“017他们呢?”
“实验体们都找好了去处,017也回归了家族。”张三走近他,“你来这里是看安如?他现在状态可不好,你死的那段日子皇室对他严刑逼供,结果什么都没逼出来,还把脑子给搞傻了,然后让我来收拾烂摊子。”
“傻了?”
“嗯,傻了,整天说些奇怪的话,然后就开始哈哈大笑。”张三忍不住皱眉。
白却和张三一起走进牢狱,这里的环境其实很好,起码比休洛斯当初待的牢狱要好上不少。唯有安如待的牢房很是敷衍,他整个虫被绑在尺寸不合的架子上,整日无法站直也无法坐下,形容枯槁。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一只高挑的雄虫站在他面前,用那双一如既往冷淡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的狼狈。
安如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
“你、你怎么还活着?!”
“我为什么不能活着。”白却无意和他寒暄,道,“我来这里,是问你几个问题。我知道你不想活了,但你如果在这里死了,灵魂会被归入虫族,永久地成为这里的一员,转世轮回也会变为虫族。”
“……”安如恨恨地看着他,“所以呢?你想要我怎么做?我对你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我只是想得到关于阿尔克谢的那些资料。”
“资料都被我销毁了,我自己的脑子也被我做了手脚,你用精神控制也挖不出来。”
白却定定地望着他。
“安如,我可以让你回到你原先的世界轮回。”
原则上,白却作为这个时空的人类管理者,被他归为“有害外来者”抹杀的存在,都可以回到他们原先的世界转世轮回。
安如咬住了牙。
“……我只知道一点。”他闭了闭眼,“阿尔克谢好像一直在被某个存在保护着。历任的宿主中,有一个可以看到前世的占卜师,她查到,阿尔克谢在成为阿尔克谢之前,在虫族转世了一百多次,每一次的结局都是暴乱而死。她发现,阿尔克谢每一生都似乎寻找同一样东西。
直到他成为阿尔克谢,有了超脱这个世界的力量,他杀死了所有的任务者,除了你。”
“我猜他一直在找一只虫,但我也猜,他根本找不到那只虫。”安如呵呵笑道,“其实我们都是被命运戏耍的家伙,不是吗?”
白却没有回答他,目光投射在安如身上,静谧得像一层霜。
随后,漆黑的枪口抵住了安如的眉心。
“砰”。
安如连恐惧和犹豫的表情都没有来得及露出,就垂下脑袋死了。不过白却猜测他恐怕也只会高兴,自己给了他一个能够回家的机会。
被命运戏耍的人吗?
白却收起枪插回腰间,转身离开。
他大概知道真相了。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
半个多月后,婚礼如期举行,轰动虫族。
这可以说是虫族历史上最浩大的婚礼。
阿尔克谢元帅直接大手笔地包了从元帅住所到皇宫的那一条大道,所有沿街居住的群众都得到了一万星币的补偿。与此同时,天空的娱乐航线也被元帅租了,几千台飞行器排列成不同的纵队和形状,在天空放烟花。
婚礼当天,还有气球周边领取,军情六部各位原先高不可及的将军们亲自下场,为周围的群众分发礼品周边。
“卧槽,也就阿尔克谢元帅能给雄虫这么大排场了吧?”
“但是看不到本虫啊!好好奇!”
“连媒体都不让请呢,私虫婚礼搞这么盛大还不让虫看,没天理了。”
皇宫。
白却打着哈欠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师对着他的脸犹豫了半天,由于太过完美而不知从何下手,道:“这,银淞殿下,请问您想要什么样的?”
“嗯……”白却撑着太阳穴昏昏欲睡,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淡一点就行。”
“那您的烟熏妆需要先帮您卸了吗?”
“……不用。”
“好的。”
在化妆师为他上妆时,身后的侍从捧着几个大丝绒盒子陆续走了进来。
“殿下,这是元帅和皇室礼仪部分别为您准备的珠宝。”一位侍从说,“您看看您想要挑选哪个?”
白却想也不想:“阿尔克谢的。”
其实他用哪个都可以,不过不用休洛斯的东西休洛斯肯定会生气。
哎,雌君占有欲太强了真是没办法呢。
“好的。”
一批侍从退了出去,另一批侍从为他打开了阿尔克谢送来的盒子。
——刹那间,屋子都变刺眼了一瞬间。
白却原本困到半眯的眼睛都睁开了。
——这批珠宝也太闪了吧。
白却挥了挥手,示意侍从们走近些,仔细观察这些珠宝。
这个绿油油的镯子不是前几天在拍卖会上以高价被拍走的那个什么传世翡翠吗?
那个紫色的大宝石满钻项链好像是一位古董商的传家宝珍藏,据说价值能买下三颗资源星?
还有那件流光溢彩的珍珠纱衣,好像是外国一种叫做鲛人的种族编织的?
白却平常对珠宝不是特别感冒,但这批首饰确实好几个都戳中了他的审美,可见休洛斯挑选时的用心。
对比起来,白却忽然觉得自己送给休洛斯的求婚礼物好像有点寒碜了。
不过没关系,往后还有很多个周年,他都可以送给休洛斯别的礼物。
由于是皇室婚礼,白却和休洛斯都定制了皇室的礼服。
白却身穿白金绣蝎纹长袍,后背镂空,金色背云在如画帘般在精致的蝴蝶骨与脊背展开,一直垂到细窄的腰间。脖颈和手臂都戴着贵重的珠宝,浑身沉甸甸的。
礼仪官把头冠递给他,白却有点嫌弃这个一看就重重的东西,但为了婚礼的完整,还是戴在了头上。
“阿尔克谢元帅的婚车到了!”
有虫大喊一声。白却立刻要往外走,被礼仪官拦住了:“银淞殿下,还有拦婚的习俗。阿尔克谢元帅需要通过关卡,才能领走您。”
他是什么满赠的公仔玩偶吗还领走。
大半个月没见到休洛斯了,虽然每天他们都会用通讯聊天,但是通讯是不能复原休洛斯身上的味道和温度的。白却一把推开礼仪官,不顾他们在身后叫喊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就走出了门。
刚出院子,他就看见了天空中那几位正和雌虫皇子们对打切磋的雌虫上将,休洛斯的红锈号则正和蓝野的机甲缠斗在一起,蓝野兴奋的声音远远地就传到了白却耳朵里:
“不愧是你阿尔克谢元帅!太牛逼了我靠刚刚那个转臂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再示范一遍?!”
然而早在白却出现在视野的一瞬间,红锈号的视野窗也转换了方向,远远地朝着白却看去,白却冲着休洛斯挥了挥手。
随后所有虫都注意到了白却的出现,几位雌虫皇子立刻冲了回去,纷纷挡在白却面前,与休洛斯和几位上将对峙着。
“几位皇子,你们加起来恐怕都打不过我一个。”诺维奇上将揉了揉手腕,露出一个标准的军痞子笑,“还是快点把银淞皇子让出来给我们元帅吧。”
“不行。”几位已婚的雌虫皇子纷纷反驳。
这是皇室婚礼的一环,彰显着皇室的尊严,他们虽然打不过,但是怎么可能才几分钟就放弃?这要是被知道了,肯定要被雄主笑话!
只有蓝野开着机甲,对着休洛斯兴奋道:“元帅,我们继续?你刚刚那个螺旋转身飞踢好无敌啊!我还想再看一遍!”
几位雌虫皇子皆侧头无语地看着他。
他们把白却遮得严严实实,白却都有点看不到休洛斯了,不禁抱怨道:
“喂喂,不要挡着我啊。”
然而几位上将又和皇子们切磋了起来,没虫注意他这句话,眼里全是对尊严的追求。红锈号的能源晶也再次亮起,冲向蓝野的不夜号。
因为是银淞的家虫,阿尔克谢给上将们下了死命令,点到为止,不能让皇子们受伤。而他自己对上蓝野,也同样一反从前大屠杀似的狂野打法,而是教学为主。
蓝野正打得起劲儿,一炮弹甩过去,本以为红锈号能轻松躲过,谁知对面的舱门突然打开,阿尔克谢展开骨翼从中飞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冲向银淞的方向,完全无视了身后中了一炮歪了手臂的红锈号。
“!”
蓝野傻眼了。
机甲都不要了吗元帅?
休洛斯刚飞到地上,白却就瞬移到他面前,成功牵住了他的手。
休洛斯也穿了皇室的礼服,他很少穿浅色系的衣服,白却有些稀奇地打量着他。长袍勾勒出流畅的身形,胸前做了堆褶设计,饱满的胸膛被紧紧包裹其中,呼之欲出,白金色的配色衬托得蜂蜜般的肤色更加饱满可口,像是裹了一层薄薄的糖霜,白却的牙齿忽然有些痒。
“你很漂亮。”休洛斯在这时对白却说,声调有几分含着笑意的温柔。
白却从他的钩子上移开目光,说:“谢谢,你看上去也很好吃。哦不是,好看。”
休洛斯定定地盯着他,随后抬起手,将白却头冠上的白纱轻轻扯了下来。
雄虫本就美貌,盛装打扮后更是美得不可思议,望向休洛斯时,休洛斯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击中了。
“蓝野,你这废物!”空中传来雌虫皇子们的叫骂声,蓝野独自承受了战火,一脸郁闷地看着底下两只准备离开的虫。
突然,门口再次被一道身影挡住了。
“不许就这么轻易走!”珀金守在门口,眼神炯炯地看着他们,“阿尔克谢元帅还要过了我这关才行。”
白却&休洛斯:“……”
白却无奈道:“无常,一拳打下去你会哭很久。”
珀金:“我才不会哭呢!凭什么哥哥们都可以拦婚,但是我不行?我也要拦。”
他不服气地望着休洛斯。
休洛斯感到有些棘手,喊道:“珉冬。”
一只金发雌虫瞬间落地行礼:“属下在。”
“你来打败珀金。”
“……”珉冬上将天生冷冽的死鱼眼睁大了,“……我?”
打败……这只娇弱的雄虫?
珉冬上将回头看了珀金一眼,珀金对着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把脸侧了过去。
这还需要打败吗?
珉冬觉得自己要做到的可能是尽量不要一指甲盖戳破珀金娇弱的皮肤,把虫弄哭。
硬着头皮思考了一会儿,珉冬来到珀金跟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能将还没度过成年期的雄虫笼罩住,珀金对上雌虫冷冽的眼睛,刚想说什么,突然一阵失重感传来。
“啊!”
他被珉冬抗上了肩头。
珉冬让开一条路,对着休洛斯和白却道:“请。”
“这不公平!!”珀金不住地拍打着雌虫的后背,可他还未成年,根本无法撼动雌虫分毫。只能徒劳地看着阿尔克谢牵着他哥哥的手走远了。
啊啊啊啊啊!气死虫了!
珀金最终愤怒地咬在了珉冬上将的脖子上。
*
婚车后座上挤满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白却喜欢这种烈焰一般的红色,和休洛斯的外表一样张扬。
他们要先前往教堂宣誓,然后才能回到婚房。
以往冰冷的教堂在离开伊后仿佛不再有那么冰冷了,白却牵着休洛斯,两只手一同推开大门。主座上坐着虫皇虫后,与宾客们一起抬头看向他们。
教堂挑高的穹顶和繁复的彩绘让虫在这种背景下显得格外渺小,所有虫在视野中都模糊成了一个个颜色各异的点,只有白却牵着的那只手有实在感的温度。
在座的宾客绝大多数都是权势极高的贵族,不少远道而来见识场面的,但还是在看见阿尔克谢那看上去快生了的肚子恍惚了一下。
感觉时间过去也没那么久啊,之前对雄虫打打杀杀的残暴元帅现在居然给一只雄虫怀蛋不说,居然还要在教堂结婚。
白却和休洛斯一同走上宣誓台,站在两边。为他们主持婚礼的是已白发苍苍的贺拉斯神父。他曾经担任过休洛斯的教廷老师,也是教给休洛斯《圣典》的虫——也许他从没想到过,有一天站在这里,对自己伴侣宣誓的,会是自己这个最没有神学悟性的叛逆学生。
“我们聚集在一起,在虫神面前,见证银淞·尤利乌什与修罗斯·阿尔克谢结为伴侣。在历代星辰和岁月的见证下,他们相知相爱,互相扶持,共同走在信仰的道路上。”
“请问银淞殿下。”神父转向白却,“您是否愿意迎娶阿尔克谢元帅成为您唯一的雌君,与他共同生育虫蛋,载入皇室的名册?”
白却略微颔首:“乐意之至。”
“那么,”神父转向休洛斯,“修罗斯·阿尔克谢,您是否认可银淞殿下为您的雄主,从此像热爱自己的生命一样热爱他?”
休洛斯:“我的荣幸。”
交换信物之后,教堂内响起轰鸣般的掌声。
“现在,你们可以对对方宣誓了。”
白却先把话筒交给了休洛斯。
“……”一到这种场合,休洛斯的脸色便不经意地变得严肃了。其实要说的话早就说了,到现在宣誓更像是一种仪式感,他沉默了一下,道:“我永远不会再让你流泪。”
话筒重新回到白却手里。
白却望着休洛斯,神色若有所思,却又含着一抹笑意。那笑有几分别样的色彩,新奇的、爱意的、包容的,或者说又有一份光明正大的逗弄。
在持续的沉默后,他终于拿起话筒,对休洛斯说:
“昨天,我做了一个梦。”他顿了顿,“我梦到……我是一个不同寻常的,虫。”
梦中,他是一个从时空深奥的含义中诞生的“人”,没有父母,天生地养,有很多五颜六色的系统球路过他,都叫他“神明大人”。于是他伸手一挥,一条时间母河就随便出现了。
在“神明”漫长的岁月里,有许多朋友。有一天,“神明”围观新神创世,忍不住过去参了一脚。
“然后我又梦到了你。”
在诞生生命的时间母河中,突然朝他飞出一只蝴蝶。分明是新生的灵魂,却拥有过于强大的力量,以至于突破了结界,径直落在了“神明”的耳坠上。
“我梦到你,一直追着我,怎么赶都赶不走。”
座下有虫发出笑声。
“后来,我就不赶了。”白却平静地说,“我对你说,‘快走吧,下次再来带你玩’。”
“你当真了。”
休洛斯忽然不再笑。
“然后我就醒了。”白却道,“梦里的我好像没有遵守承诺。但我想,现在也不晚。”
虽然神明没有兑现诺言,但确实给了蝴蝶祝福,让他在那个禁锢他的世界里,承受着祝福活下去。但那也许不是蝴蝶想要的。
“谢谢你,休洛斯,一直包容我的懒惰和不认真。”
“不管你在等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继续等待了。”
白却慢慢道,“这回我是认真的哦。”
“嗯。”休洛斯望着他低声道,“我相信。”
鼓掌声再次雷鸣般响起,经久不歇。
玻璃彩窗透出的赤色光斑落在了白却微微晃动的耳坠上,恍惚间仿若那只梦中被偏爱的蝴蝶。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