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避之不及(1 / 2)

大宋广告商 四月葫芦 2041 字 1个月前

欧阳司谏就是想叫罗月止来,今日怕也是也找不到人。

罗月止此时并不在京中,而是在南薰门外接人。

前段时间,老家蔡州的亲戚来了信,罗月止的三舅与三舅娘,即将上京来探望考得功名的幼子李人俞。

多年来,李硕敏帮助罗家良多。

李春秋年轻时执意要嫁罗家的穷书生,全家人都觉得她自甘堕落,甚至威胁道,倘若她执迷不悟,出嫁时便断绝关系,绝不会给她出一分钱嫁妆。闹得最僵持的时候,这位三哥是家里唯一支持她的人。

李春秋长子夭折,生下二郎罗月止之后,李硕敏更是连连接济,生怕这小外甥再出什么差池……

种种恩德不胜枚举。

如今听说他要来,罗家一家人整整齐齐出城去接,连罗斯年都从书院告了假,陪同在父母兄长身边。

一行人之中,最提不起劲的反倒是李人俞。

他一日等不到授官,便焦躁盛于一日。

姑母李春秋每隔三五日去探望他,他都不甚开怀,今日见了父母也没显得太高兴,反倒有些坐立难安。

罗月止与这小表弟相处时日不多,但知晓他最爱面子,不敢直接询问,便寻到机会偷偷问他的小厮白桂:“你家郎君见了爹妈,怎么反倒不高兴?”

白桂回答:“怕是和家里那桩娃娃亲有关。”

李人俞身上有个娃娃亲,匹配的是蔡州当地一家大地主的女儿。

可李人俞却不愿成亲,在家读书时便推脱了几次,说先立业再成家,等考上功名再说。

如今考上功名,又道授官后再说。

可迟迟等不来授官,主君夫人等得着急,这才追到了汴京来。

罗月止问:“本地的娃娃亲,按理说该是青梅竹马,怎么如此瞧不上?”

白桂:“不是瞧不上、也不能说瞧上了……”

白桂皱着眉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郎君应是从没想过这些事的。他是有大志向的人,从前一心想着读书,如今一心想着做官,除此之外,什么姻缘、什么婚事,都是顾不得的。”

罗月止抿抿嘴:“郎君迟几年成婚没事,就怕耽误人家姑娘前程。怪不得舅舅舅娘着急。”

白桂点点头,又偷偷拢拢袖子,半个手都缩进去。

罗月止余光瞧见了他皮肤的青紫,像是什么钝器砸出来的瘀青。

他咦了一声,小声问:“你手背怎么了。”

白桂神色有些慌张,躲了视线,直把手往身后躲,说“没事”。

罗月止有些纳闷,刚想再问一句,便听到屋里李人俞发怒了,竟当着两家长辈的面高声喊:“不先立业,如何成家!”

话音未落,李人俞便从屋里冲了出来,脸色冷得很。

他抬眼看见白桂同罗月止躲在屋外头说小话,似乎是余怒未消,竟然劈头盖脸骂了白桂两句,说他懒惰偷闲,素不同主子一条心。大抵就是这样的话,或许措辞要更严厉一些。

白桂被骂得愣住了,但并不反驳,低头不做声,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罗月止微微皱起眉头。

他见过李人俞登榜之后喜极而泣,见过他等不来授官萎靡不振,却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

堂屋里的三舅气得手抖,连声骂了好几句逆子。

罗邦贤其实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见了李春秋娘家人尤为紧张,便更不会说话,呆呆在旁边陪坐着,看自家妻子安慰哥嫂。

场面一度有些凝滞。

三舅娘瞅见门口的罗月止,叫他进屋里来。

罗月止听话进了屋,同长辈们寒暄,绝口不提方才发生的不愉快。

三舅娘似乎看他很是顺眼,夸了他好些话,等夸够了,方才开口说了实话:“舅娘知道你本事大,还由国子监钦定得了官身……人俞是你弟弟,你看看……有没有法子给他也找个官来当?”

罗月止答:“三舅娘,表弟如今是有官身的,登上皇榜之后便授了登仕郎,吃着朝廷俸禄呢。”

三舅娘道:“有个虚职,却不管事,哪儿算个官呢?”

罗月止苦笑:“三舅娘明察,我这书库官不也是个虚职么,没有实权,哪儿能帮到忙?”

三舅娘表情不太好看。三舅舅拉了妻子一把,叫她别为难孩子。

罗月止怕他们觉得自己推脱,继续解释:“舅舅舅娘有所不知,我之前做了一段时间的官,方知如今官场最忌讳商人掺和。若我如今上下打点,给自家人求谋差遣,就算真找了个位置进去,表弟今后的官声难免要被我拖累,反倒叫青云路不好走。”

李春秋抿抿嘴,叫了他一声“阿止”。

罗月止是险些在衙门里被人脱了一层皮的,又曾被台谏骂得狗血淋头,如今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李人俞着想,可忠言逆耳,惹了三舅娘不快,颇为有苦说不出。

罗月止闭了嘴,只能哄着两家长辈,说他尽量去想办法,三舅娘这才面色缓和起来。

罗月止其实很不想拿这些家长里短去与赵宗楠分说。

但长辈多年恩情如海,与自己的脸面相比,孰轻孰重,他还是能掂量出来的。

延国公没什么不好的反应,好像反倒挺乐意听他说这些。

赵宗楠之前曾关注过李人俞一段时间,大抵是罗月止离京南下,将《开封日报》审核权交到李人俞手中的那段时候。

他对罗月止这小表弟印象平平。

“如今在朝为官,只有两条路可选,一为才,二为忍。”

后半句话赵宗楠没说完。

同如今官场上欧阳永叔、苏梓美、蔡君谟那些才子相比,李人俞才气不足,忍更不足。

罗月止抿抿嘴,放低了声音:“不求做到欧阳司谏那种地步,倘若给他机会历练历练,兴许便能锤炼得成熟一些。”

赵宗楠靠他近些,去观察他表情:“怎么不看我?”

罗月止眼神又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