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拓跋箬雙腿一软,险些踩断脚边的枯枝,他捂着自己的口鼻,逃离木屋。
回到自己的临时住所,他惊魂未定,臉色煞白,心跳更是直逼嗓子眼!
段乞宁要拿他做蛊毒配偶!这怎么能成!他一定会被凤求凰折磨死的!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这样想着,拓跋箬吓得连夜收拾行装出门,才背上行囊走两步,迎面撞上眼熟的暗卫。
素日对他和蔼有加的哥哥此刻怀抱弯刀,立于梁柱之前,黑眸泛冷道:“若竹弟弟,这么晚了,是要上哪去?”
拓跋箬撒了个謊,连人带行装折回院落,又从那头窗户里翻出去,遇上夜半出恭的茶肆掌柜,掌柜当即提着裤腰带,眼里却无半点瞌睡惺忪,反是精明地盯着他:“若竹弟弟,你也来行方便的吗,郎君优先,你先行吧?奇怪,你怎么还背了个行囊呀?”
拓跋箬脸色更白,脚步虚浮地又折返回去。
将行囊摊在床榻上,少年意识到,段乞宁将他“软禁”了,这里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她既然要拿他做配偶,必然不会轻易放他走。
彼时,拓跋箬才意识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要不要发求助烟火?不行,他不能被母凰和父后抓回去!六神无主的时候,他把視线移到门槛前缓缓爬行的蚁虫前。
隔日,暗卫们来报,说是若竹小公子病了。
段乞宁心火難熬,抬眼凝去。
暗卫详细描述:“被此地特有的虫蚁所咬,身上泛起红疹,咽喉肿痛,整张脸也是不能看了,只能用面纱遮掩。”
“汪娘子怎么说?”
“汪娘子说暫无性命之忧,不过这虫蚁歹毒,毒素猛烈,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需静养,不宜出汗过多,尤其忌讳房事。”
段乞宁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怎么就这么巧呢?
不过忌讳归忌讳,待到三日后段乞宁月事来潮的当夜,她还是吩咐底下人将那患病的少年绑了来。
昏昧的室内只燃着一盏烛火,将这方小屋笼罩出一层暧昧的气氛。
踏入里间,視线黯淡,可是饱受
情蛊凤求凰折磨的段乞宁已无瑕沉浸于这样的氛围,她只想速战速决,好压下那堪比酷刑的蛊毒。
床头上,少年披肩散发,一袭清透的衣裙着身,隐约还能透过浅薄的衣料看见他胸腹的轮廓和起伏的痕迹。
拓跋箬带着面纱,雙手被束缚在榻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和面容上清晰可见被虫蚁叮咬的红疹。
他既没闹,也没哭喊,而是安静地蜷缩在床头,这让段乞宁很是意外。
想来是知道自己羊入虎口没得跑,说不定乖顺一些还能减轻点痛苦。
“若竹?”段乞宁喘着粗气靠近。
少年避开视线,掩埋在珠串面纱下的灰黑眼眸低垂,让人瞧不见神色。
“宁姐姐……”他沙哑地回应一声,可见那虫蚁的威力不凡,少年的嗓子都已经粗哑得再无曾经的音色。
段乞宁并不在意这些,也再无寒暄,上榻的过程中已将衣裳尽数褪去,一手已径直朝前伸,扣住少年的后脑勺。
拓跋箬下意识闪躲一二,段乞宁有些恼了。
或许是知晓他一直在撒谎,此时段乞宁将他的谎言铸造成刺向他的利剑,用尖端冰冷地抵在他的胸前:“不是说心悦我嘛,你似乎很害怕?”
“宁姐姐,我……”少年哆嗦一二,偏着头,“这是若竹的第一次,若竹有些紧张……”
段乞宁另一只手拨开他的衣袖,缠绕他的右手腕,摩挲那里那颗鲜红的守身砂,她气息灼热,眼眸被情蛊沾满,再无清明,反是浑浊如泥淖。
她心跳如擂,脑海早已翻江倒海,根本静不下心来思考为何拓跋箬身上会有着和崔锦程一样冰冰凉凉的触感,她只当是蛊毒作祟,令她产生了幻象,真真假假难以辨认,她体内如有炉火在烧,烧得她头颅剧疼,当下顾不上少年的瑟缩与害怕,如狼似虎地扑到他的身上,钳制住他的胸口。
拓跋箬溢出粗糙的闷哼,他在喘息和颤抖,面颊频频闪躲向一旁。
段乞宁啃咬他的肩颈,倏尔扯着他的面纱道:“让我看看你的表情……”
他就如临大敌一般剧烈挣扎,旋即背过身去就要往外爬:“不要……不要看!我现在很丑!”
“真是扫兴……回来!”段乞宁捉住他的一条腿,将人拉扯回来,扣住少年的腰肢,骑在身下。
段乞宁用手握住他的前颈,将人从榻上抬起,少年被迫扬起脊背和头颅,双手则撐在毯上支撐住身体,维系这样一个仰面呼吸的姿势。
段乞宁的掌心就抵在他浮动剧烈的喉结上,他的呼吸太过急促,牵扯得浑身上下都在收缩,泪水也在这样的压迫下徐徐滚落,淌在她的肌肤上。
便是这样温热又冰凉的感覺,催促她体内的情蛊发狂。又或许是因为面前的人是拓跋箬,她对他毫无感情,他又对她全是欺骗,段乞宁放任被蛊毒催生出来的摧毁欲,冷漠地例行前。戏,只当他是个缓解毒素的傀儡。
女人的手从面纱下探进去,揉捏着他高挺的鼻梁须臾,搓着他面上的肉,最后悬落在双颊上,撬开牙口,让他张开嘴巴。
少年无法闭合唇瓣,大口大口地呼吸,涎水不受控制流过唇角。
那作乱的指腹按压出窒息的感受,拓跋箬渐感体力不支,放下双臂,直直栽倒在枕头中,短暂的暂休还未一会,他又被段乞宁揪住头发,连根拔起,不得不用酸涩的臂膀再度支撑身体。
段乞宁抄过床头柜上的藥膳,对准他唇瓣的位置。
“是什么……”拓跋箬恐惧地开口。
“感觉你心不在焉的,心里在想着谁呢?”段乞宁将那碗东西灌给他,“没什么,一点让你变专心的东西罢了。”
少年的喉结疯狂滚动,吞咽那些漆黑的藥汁,末了,吞咽的速度赶不上她灌藥的速度,他呛了好几口,将药汁洒在毯上,即便烛火昏昧,可依然可见那一块的湿漉。
段乞宁将他没喝完的药膳连汤带碗扔了,瓷碗碎裂的声音叫他听得身躯一颤,恍若联想到自己的下场,少年的眼角溢出更多的泪花。
他还在呛着,药汁顺着嘴角流到喉咙附近。
他因为难受拼了命地往外爬,而等待药效发作的这会,段乞宁扯住他,俯身而下吻着他的后背。
这里没有红疹,她吻得很放肆,啃咬这里的肌理,啄出一点一点的刺痛,让红梅一般的印记盛放在他身上。
少年哑着嗓音小声呜咽,朝外伸出去的那只手死死地按住床头架的边缘,指骨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待到药效泛上来,拓跋箬宛如松软的泥土一样,再没有力气反抗,双手和身体都垂落了,软在毯上。
段乞宁抄过香油润泽,少年颤抖着身子,却在药效的作用下忍不住抬膝躬背,匍匐在她面前。
“宁姐姐,请你、怜惜我……”他染着哭腔哀求。
段乞宁嘴上应着好,心里却想着赫连晴的男人还轮不到她来怜惜,被蛊毒滋生出来的阴暗和潮湿布满她的瞳眸,女人阴冷地笑着,利剑尖端再度所指之处,差点要了少年的命。
痛苦的呜鸣声响彻黑夜。
……
第107章
翌日清晨,段乞宁悠悠转醒,头疼欲裂。身侧早已不见少年身影,唯有洒在榻上的馥郁药汁和斑驳的精血昭示着昨夜的疯狂。
对段乞宁而言,記忆就如醉酒后斷片,昨夜之事难以回忆起诸多细节,不过经此一夜,鳳求凰的蛊毒褪去,身体舒服不少。
这便是和拓跋箬“绑定”了吗?她拿不准,心道唯有下次月事来时才能判斷,便在榻上躺了一会,待到头疼好转,才撑坐而起。
段乞宁这才发覺,夜里有人替自己掖过被角。
“若竹呢?”趁着伙计端着水盆进来,段乞宁问。
“回大当家,若竹小公子天还未亮就出去了,叫了水擦拭身子。”
“除他之外,可有旁人来过?”
伙计摇摇头:“昨夜是我守夜,没有旁人来过。”
段乞宁捏着被角踌躇一瞬,很快不再计较,起身下榻前去净手,洗掉一手的脂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拓跋箬的……那里附近会擦脂粉,只当是大莽特色文化。
将身子清洁干净,路上伙计同段乞宁道,昨夜崔小公子房里的灯燃了一宿,怕是一夜未眠。
段乞宁听在耳里,記在心里,一邊想着法子弥补,一邊脚步不停。
姐妹兄弟们都等着大当家来放饭,段乞宁今日睡得有些晚,待她抵达到稻場泥地时,众人已自行先用上早膳了。
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很快又佯装无事地低头吃自己的。
昨夜大当家房中闹得这么大动静,他们又都是习武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是该知晓的都知晓了,年纪小未经人事的几个女娘纷纷红了耳根。
不过他们均不敢议论什么,顶多感慨日后大当家的又多了位小郎君。
段乞宁于主桌上就坐,用完早膳都没见崔锦程和拓跋箬那两个少年,直到众人整顿好准备出发,拓跋箬和崔锦程一前一后从屋舍中出来。
拓跋箬一身轻便装束,依旧面戴纬纱,讓人瞧不见面容,裸露在外的双手则布满蚁虫咬痕。顶着段乞宁的目光,他步履极快,几乎是逃离似得遁藏进马車中。
反观崔锦程,他眼睛是红肿的,似是哭了一夜,面上很是憔悴,脸色有些难看。
和段乞宁对视了一下,少年很快别扭地移开,咬紧下唇。他每走一步都很费力,身子和捏成拳的手都在顫抖,好似再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段乞宁皱眉,朝暗卫使了个眼色,暗卫领命前去搀扶他,却被小少爷一把推辞。
崔锦程推开暗卫,灰黑色如雪空灵的眼眸此刻噙满倔強的味道,又深深地凝望段乞宁一瞬,固执地坚持要自己走,就这么磕磕绊绊地爬上马車。
段乞宁用手帕包了两个馒头,敲了敲車窗:“小少爷?”
帘子被撩开,只能看见少年白皙的肩颈,他并没有探过头。
“垫垫肚子,还有一截路呢。”段乞宁把馒头给他。
崔锦程接得很快,接完,撂下车帘,分外果断,没有丝毫留恋,段乞宁忽然有种吃了闭门羹的感覺。
今天的小少爷不对她营业。
想到自己昨夜和拓跋箬做的事,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生她的气也是情有可原。
“路上若是胃不舒服,也不用硬撑,唤我,我会过来陪你,讓汪娘子来给你施针。”段乞宁望着紧闭的车帘温声道。
过了片刻,崔锦程沙哑的声音傳来:“我唤你,你便会过来陪我吗?”
段乞宁起先是为他粗粝的声音咯噔一下,心疼他昨夜到底哭了多久,蹉跎一会心绪,她嗯了一声,便听崔锦程有些阴阳怪气地又道:“宁姐姐身上的蛊毒是已经缓解了吗?和我同乘一辆马车也没关系吗?”
段乞宁一听,当即动身,在他问出“原来宁姐姐说留他有用,是这么个有用”这话时,她已经登上马车,撩开车帘,闯入崔锦程视线里。
没料到她会来,崔锦程的眸底闪过一丝慌乱,很快顿住口,转而紧紧抿住唇瓣。
“小嘴巴,怎么不继续说了?”段乞宁放下帘子,钻入其间,弓着前行。
崔锦程错开脸,段乞宁已屈身半蹲在他身前,抬手抄过他的下巴。
他坐着,她蹲着,这样的高度差,虽然崔锦程比她略高一些,可是少年在她面前完完全全没有高人一等的气势,反是被處于低位的段乞宁拿捏着。
“……”崔锦程甚至都不敢用俯视的目光看她,他只好别扭地低垂眼眸,望着她的身侧的地毯,两只手却紧紧捏着坐凳邊缘,捏得有些心猿意马。
“你该走了。”崔锦程冷硬地道。
“走去哪里?”段乞宁松手,掌心隨意搭在他的腿上。
她摊开掌心,握住少年的大腿。
崔锦程的身子很敏感,她掌心的炽热令他心跳加速,可面上却还是拒人千里:“外面,或者若竹那里,总之不是我这。”
“你很希望我走吗?”段乞宁仰头,眼底好似是认真的。
崔锦程又不答话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颤抖的话:“你留他有用,他对你有用……”
段乞宁轻叹一声:“他喜欢的人是赫连晴,他和赫连晴链有‘鳳求凰’。”
“所以你才拿他做雌蛊配偶……”
“试试,说不定。”
崔锦程将坐垫捏得更紧:“那万一成功了呢,你要和他相爱了吗?”
这一次,轮到段乞宁不知道该怎么同他回答。这毕竟是野路子,志傳也没有记载。
但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和现在一样罢了,段乞宁自认为承受得起。
“这样的话……你让我怎么办呢?”少年顫着声道出这句话,眼泪就如断裂的珍珠手钏,一颗一颗砸下来,隨后泣不成声。
“别哭……”段乞宁心头忽的酥酥麻麻传来酸涩感,她动身起来些,抬手去擦他的眼泪。
眼看擦不完,段乞宁抚摸他的颈脖,偏头吻上他的唇角。
这个吻,似是久违,崔锦程在一瞬的怔愣后卸下防备,双手不自觉地缠上她的腰肢。
他们吻得很深入,段乞宁也有意安抚他,吻得很耐心和温柔。
等到他的情绪稳定下来,段乞宁才松开他的唇瓣,缓着气息道:“究竟有没有效果,下个月蛊毒发作时当会知晓了。”
下个月……崔锦程的唇边泛起苦涩的笑,若是没记错的话,他能为她奉献的时效大抵是在半年,半年之后,他的大幽寒玉体魄便会失效,下个月一过,只剩下半年的一半,三个月的时限。
崔锦程不敢面对一个“对她再无用處”的自己,一想到会有男人来替代他,他的心就如被撕裂一般,泛起细密的抽疼。
……
然而,事与愿违,段乞宁没有安稳等到下个月月事来临,蛊毒在人为的促动下,提前爆发。
在他们一行人刚抵达桑州腹地没一会的功夫,苏彦衡的追兵已至。
原本就不大的田螺村旧屋院落,顷刻间被大延私兵围剿,为首的弓箭手将燃烧的火羽耷在弦上,朝田螺村的茅草棚发射,一場火雨铺天盖地席卷,火势很快弥漫,伴随着一种诡异的硝烟味道。
段乞宁执刀同伙计们一同后撤,被敌人包围在篱笆大院内,岂料那硝烟钻入鼻翼,竟牵动她才刚刚安抚下来的凤求凰再度翻江倒海。
段乞宁手一抖,弯刀插在木桌上,才勉勉強强维持身形。
“大当家的,你如何了!”茶肆掌柜惊叫。
彼时的段乞宁正手捂额头,熊熊烈火映亮她苍白的脸色。
汪娘子尽管已被苏彦衡的阵仗吓到腿软,可此时还是强装镇定而来,搭上段乞宁的手。
“脉象喷张,蛊毒爆发了!”汪娘子脸色难看,“烟里有和‘大幽凤尾花’相似的成分,他们专程为你引燃的,撑住啊,宁少主……在下这就替你去寻……”
汪娘子在人堆中搜寻若竹的身影,奈何没瞧见,反是崔小公子自告奋勇前来,握住了段乞宁的手。
少年眼尾赤红,眸色坚韧,似是做了莫大的决定,他将她的手腕紧紧捏在掌心中,整条胳膊因为用力而绷直和颤抖着,爆发出强烈的力度。“宁姐姐,用我吧。”
可即便如此,段乞宁还是在暴吼一声的瞬息,将他推开:“滚啊你!”
崔锦程被她发狂的力道震得摔倒在地,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好似快要散架。他捂着同样泛疼和躁动的胸口从地上爬起,然而,敌人并未给他们再多的时间。
“全部拿下!”为首的将领发号施令,大延私兵手持兵刃冲刺而来。
“所有人!保护大当家!”茶肆掌柜率先提刀冲向前线。
众人奔赴战场,火光包围的这方天地,瞬间响起兵戈相交的声响。
厮杀声、血溅声、呐喊声如锣鼓熏天,汪娘子吓得到处躲藏乱叫,段乞宁却被眼前触目惊心的战场刺激得头晕目眩。
一桩桩尸体倒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颅内响起冗长的嗡鸣声,再到后来,世界闪黑一瞬,等到她再度睁眼,视野已然模糊一片,持刀的敌人和伙计都好似化为扭曲的虫卵,他们在她面前抽搐和蜿蜒,涌出的血浆将天地染成黑白。
“宁姐姐,你怎么了!宁姐姐……”
崔锦程抱住了段乞宁的腿,可是他的声音传递到颅内,都好似改变了轨迹,化为纤长的、正在蠕动的线。
段乞宁拔起弯刀,朝面前比划,似在砍杀敌人躯体,可是崔锦程和汪娘子为这一幕同时骇然失色。
段乞宁的面前根本就没有敌人!她出现幻觉了!
“宁少主!”汪娘子也扑了过来,大吼,“宁少主!醒醒!醒醒!你现在看到的都是假的!不要相信!”
崔锦程无助地望向汪娘子,后者当机立断,让他控制住段乞宁,她则眼疾手快从药箱中掏出银针。
为了安抚狂躁的段乞宁 ,崔锦程用自己的身体抱住了他,挨了她疯狂挥舞的两刀,可少年却如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抵着伤口将她扑抱到桌案边。
汪娘子便在这时手忙脚乱地上前,但准确无误地将银针入穴。
她一边扎,一边心惊胆颤:怎么会这样呢?再不济的也是换了个人缓解过,段乞宁的蛊毒怎么会越来越严重呢?
第108章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州皇城,赫連玟昭被金锁链困在床头,同样也被相同的熏烟刺激到蠱毒爆。发。
只是一直以来她都未和身怀大幽寒玉体魄的男子交合过,所有毒发的日子均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克服,故而此刻,她的症状较之桑州的段乞宁要轻。
可即便如此,女人还是被炽热的蠱毒折磨得在榻上扭曲,床上的垫被和毯子都被她躁动的身体卷成狼藉。
赫連玟昭在痛苦地嚎叫,她想抱住自己剧痛无比的头颅,可是做不到,她的双手被金镣铐束缚,挣扎多时,腕间已被勒出红痕。
她的脊骨在弯曲又绷直反复一轮又一轮后,重重砸在榻上,最后以唇邊溢出淤血为代价,获得短暂的清明时刻。
赫連玟昭仰着头颅苟延残喘,视线无神地聚焦在头顶龙鳳呈祥的图案上。
“陛下果然厉害,这么快就能挺过来,这是微臣调製了上千份香料,才调製出来的同大幽鳳尾花有着一样功效的熏香。”
床头,身着首辅仪制华服的苏彦衡唇邊挂着冰冷的微笑,正打开香炉,用香勺拨弄香料。
“苏彦衡……”女人猩红眼眸,咬着他的名字。
自那日她蠱毒爆发从高台墜落,男人就将她锁在此处,锁在从前她宠幸君侍时会用到的凤鸾春恩榻上。
这是他的报复,他要她眼睁睁看着她自己沦为阶下囚,砧上肉。
苏彦衡放下香勺,走到塌邊,手指拨动赫連玟昭腳腕上的金链,“这样的滋味不好受吧?您曾经疼爱的男人们,生怕会拉他们去殉葬,纷纷逃离凰宮,如今不过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到头来,唯有微臣留在您的身边,陛下不动容嘛?”
赫连玟昭抬腳踹向他,却被男人牢牢拽住脚踝,掌控在怀中。
苏彦衡望着她挣扎,语气平静而冷漠,有种天下大计皆在他掌握之中的从容:“您的亲生骨肉,此刻当同您一样,被微臣亲手调制出来的香料牵引到毒发。她可就没有陛下这样的毅力了,她早已借助外力平复过蛊毒,此时此刻,又被微臣的私兵围剿,可能有闲暇之余,借男人缓解情蛊?”
“你这个毒夫!”
“陛下,论恶毒,谁又能恶毒得过您呢?彦衡不过是以您之道还至您身罢了。”苏彦衡撩开她的脚踝,倾身上榻,将女人压在身下,纤白素手已不由分说扼住赫连玟昭的双颊,“陛下,微臣将会辅佐晴儿继任大统,实在是疲于同您虚与委蛇,您不妨早日告诉微臣,您将遺诏藏在哪里了?”
苏彦衡锐利的眸光逼视着她,将她的面颊捏得变形,露出女人被血染红的贝齿。
赫连玟昭却朝他喷了一口血水,眉宇间仍是上位者的唾弃与藐视。
苏彦衡咬牙隐忍,手中力道更深。
正是因为这遺诏还留存于世,所以苏彦衡才吊着她的性命到今日。
一旦赫连玟昭身死,被她钦定的重臣必定会搬出遗诏挽大厦之将倾,到那时,赫连晴的处境定会相当被动。
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陛下,您还不死心吗?三凰女已死,您最后的亲生骨肉也在桑州被猎,您不过强弩之末,您还在挣扎些什么?”
赫连玟昭依旧不答,眼眸犀利地与他对峙。
苏彦衡明显急恼一分,“陛下您应该清楚,即便没有您的遗诏,晴儿也会登基,纵然曲折了些。我与明娘的女儿,将会成为明日的天女,而您与那人的私生女,将会和您一样,成为阴沟里的阶下囚,或生、或死,都在微臣的一念之间!”
“哈哈哈……”赫连玟昭倏然大笑起来。
苏彦衡眉目緊锁,便听她狂妄地笑道:“苏先生,你当真以为朕没有后手?你当真以为事态完全在你的掌控之內?”
男人眼底浮现一丝被诈的惊慌,他半眯着危险的眼眸:“您什么意思?”
赫连玟昭笑得猖狂,嘴边血丝衬托她脸上的烧纹错综复杂,“你囚朕在凰城这么久,可有打听到朕身边那个贴身女使的下落,可有打听到凰翎衛的下落?”
……
銀针嵌入段乞宁肌肤的那刻,她们的处境也置身于千钧一发之时。
苏彦衡的私兵将领手持弓箭,箭在弦上,直直射向段乞宁,便是在此刻,远方射来的箭羽准确无误地将其贯穿,两支箭羽纷纷化为木屑墜落。
私兵将领仓惶失神的刹那,一只身披火绒羽毛的骑兵如晚霞流淌而来,将苏彦衡的私兵围困在村庄。
她们每一个人,均手持长枪,面上则佩戴一副凤凰展翅的鎏金面目。
她们于马背上高挑驰骋,夕阳勾勒她们英姿飒爽的身躯。
随着这批精锐加入战局、与苏彦衡的私兵展开搏杀,瞬间逆转战局。
……
“凰翎衛不是……”苏彦衡想到的是赫连玟昭暴虐症爆发之后,冲入宮殿的暗衛,她们身手不凡,刀刀致命,可他的私兵也不是省油的灯,历尽一番厮杀,终于将这群训练有素的暗卫拿下。
“那是马前卒,演给你看的。”赫连玟昭阴冷地牵唇一笑。
苏彦衡瞳眸一缩:这个女人,她让这么多暗卫赴死,竟然只是为了给他作一场戏!
凰翎卫,是历朝历代天女身边最隐秘的影卫组织,她们只效忠于天女,虽有无坚不摧之锋利,但从不涉入朝堂,也从来没有人见过她们的真面目,更无人知晓她们而今实力如何。
“该汗流浃背了吧……哈哈哈!”赫连玟昭讥笑,“苏先生,你无根无势,所豢养的私兵终究是有限的,此刻悉数都派去追杀朕的骨肉,焉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灭了你这帮私兵,你可还有能用之人?邵家军?大莽来犯,邵家军当坚守北方国土,短期內辗转难定,不会回来的;受降的凌安王兵马?你曾背叛过她们的前主人,她们未必会心甘情愿听候你差遣。”
苏彦衡的眼眸黯了黯,赫连玟昭笑得愈发放肆:“苏先生,你还是太急了。晴儿才刚刚回来,你怎么也不等等她扎稳脚跟……”
苏彦衡却知道:等不起!越拖,面前这个女人的布局便会越为精细,他们的胜算便会越低。
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他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就蛊惑!桑州的私兵,折损了便折损了,他如今虎符在手,大延的军队就算不听他的话,可一样会听虎符的话。
他已集齐木、水、火、土四把秘钥,天下唾手可得!
苏彦衡起身,神色已恢复如常:“陛下多虑了,只要您和她都身怀凤求凰,就注定难逃一死。不过是早晚罢了,微臣倒想看看,您究竟能抗到几时,她又能扛到几时!”
语毕,苏彦衡往香炉中添加更多的熏香,男人踏出这间寝宫,室内很快响起赫连玟昭痛苦的声音,在冰凉幽深的宫墙中回荡……
宫墙门口的邵筠为此汗毛耸立,在见到苏彦衡时,朝他行了个礼:“首辅大人。”
苏彦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脑海中闪过的是方才赫连玟昭的话。
他拨弄玉扳指,将气氛压抑到最低,语气中似有警告:“邵小将军,邵大将军在外征战,太女殿下必然鼎力支持,让邵大将军没有后顾之忧,只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听闻令弟近来在家中都不大安
分,一哭二闹的,你可得多花点心思安抚,可别让邵大将军在外打仗,还被家里的糟粕事扰。”
邵筠顿时头皮发麻,颔首领命道:“首辅大人放心,微臣回去定当严加看管,必令舍弟归顺首辅大人、归顺太女殿下,绝无二心!”
苏彦衡满意一笑。
而远在桑州、奉命捉拿段乞宁等人的苏彦衡私兵,并不知晓短短瞬息,她们已经沦为弃子,她们还在为苏彦衡卖命。
眼看着外围的战友相继死于凰翎卫的刀刃下,内侧的将领索性赌一把极限的,她们秉持“擒贼先擒王”的念头,丢弃长剑,轻功飞掠,于半空中拔出刺杀专用的匕首,狠厉地朝段乞宁等人袭来。
“啊!”汪娘子大叫,有预感死神已经掐住她们的颈脖。
段乞宁的瞳孔也猛地一缩,才恢复点清明,敌人的刀在她视线中放大,过往的肌肉记忆让她下意识脱口而出:“阿潮!”
转念意识到阿潮的殒落,她的心脏瞬间被砸落万丈深渊,可是緊随其后响起的叮咛声又是那么清脆,犹在耳畔,她的心从被眼前男人的身影拽回至高云端!
阿潮玄衣猎猎,守在段乞宁的身前,掌中弯刀格挡敌人的攻击,一举将那个偷袭的将领击退。
段乞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腾空的步履,和紧紧缠绕在她腰间的健硕有力的手臂,熟悉的紫藤萝花香无疑都在印证这一点:阿潮回来了!
他回来了!
他没死!
将段乞宁护佑至身后安全地着陆,阿潮松开了她,还和从前一样,屈膝跪地,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心口处行礼,“属下来迟,主人恕罪。”
“阿潮,真的是你……”
“是属下。”阿潮抬起他的下巴,仰望她。这一次他没有佩戴面具,明目张胆地将脸上的刺青展露于段乞宁的视线中,给她强烈的回应,“能为主人死,是属下之福。但是主人说过,您活着,属下也务必要活着。这是主人的命令,属下永不违抗。”
那日,他被阿核打得遍体鳞伤,又被弯刀贯穿胸膛,从悬崖坠落而下的时候,他的心和身悬浮在空中,急速下坠,那一刹那,是段乞宁给他下达的命令将他从死亡边缘拉扯回来,阿潮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意志。
只有活着,才能做她的刀,才能成为她的盔甲!为了她,他必须活下来!
这样的意志犹如悬崖边顽强生长的乔木枝干,阿潮也幸运地寻到一棵枝干借力,辨认出崖底地形,他奋力一搏,让自己坠落河流。
河水冲刷他身上的血迹,他勉强吊着最后一丝气,被这条河带去远方。
……
不论如何,对段乞宁来说,只要他活着就好,眼下情景也确实来不及叙旧,段乞宁抬眸,远处,阿潮跪地的身后,又有一只身披白銀盔甲的骑兵朝她飞奔而来,那盔甲的光泽和质地与阿潮发丛间的銀饰相得益彰,似是同根同源。
而位于白银骑兵之首的女人……段乞宁睫羽一颤,那竟然是满脸焦急神色的段乞安!
见到段乞宁无碍,被白银护具包裹的段乞安松了一口气,在马背上朝她大喊:“姐姐!”
在段乞安的带领下,白银骑兵行至她身前停下,竟全部面朝她行军礼跪拜,而段乞宁的身后,火羽骑兵也很快将苏彦衡的私兵制服,为首的将领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和赫连玟昭身侧女使一模一样的面容,段乞宁曾经有过眼缘。
那将领率领及其身后的火羽骑兵纷纷下马,一同跪在段乞宁面前,齐刷刷的盔甲攒动声震天撼地!
所有人均跪倒在段乞宁面前,尚且活着的茶肆伙计和汪娘子等人在短暂的怔愣之后,虽内心震撼,却也忍不住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上,如此,才不算格格不入。
段乞宁是这方天地唯一站定的人,她的眸底闪过惊诧,讶异地环顾四周,最后落在她最信任的男人身上。
阿潮将头颅埋得更低,俯首得更为恭敬,改了称呼:“殿下。”
段乞宁愣了一瞬,阿潮道:“拜见殿下。”
他话音落下,不论是身着白银色盔甲的士兵,还是身披火羽的士兵均异口同声道:“拜见殿下!”
响亮的声音如爆竹炸裂在段乞宁的脑海中,系统第一条路线的进度一举跃进!
她在蛊毒灼烧时意识到这或许是原著中没有交代清楚的事情:
“段乞宁”的真实身份!
她竟然是……!!!
第109章
京州,邵筠面色沉沉赶回逐鹿镖局,祠堂那处,邵驰还在频繁製造动静。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多日来的叫喊,让他的喉咙接近沙哑。
邵筠望了眼木门小洞口前完好无损的吃食,皱紧眉头道:“他还是不肯吃东西吗?”
小廝惶恐地跪下道:“筠少主,小公子前些日子还吃了些,这段时日是怎么也不吃一口,只用了些水,小奴怕再这么下去……公子他、他……”
邵筠眉色更沉,钥匙入孔,暴力地解开锁链,拉开大门。
久未见光的少年倏然被刺得不得不抬手掩面,透过他血迹斑斑的十指,邵筠看见她昔日鲜衣怒马的弟弟,此刻蓬头垢面,胡子邋遢,黑眸无神,再无往日的明艳和灵动。
少年很快适应光亮,强烈的出走意願让他在极度饥饿和颓废的处境下,也能爆发力量,邵驰攀爬着踉踉跄跄地朝门外冲。
邵筠气火攻心,提着少年后衣领,一举将其拽回去。
邵驰摔得四仰八叉,脑子在短暂的眩晕后不知天地为何物,可想要去找她的念头犹如枝蔓疯长,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中,操纵他的思想,控製他的躯壳,邵驰凭借本能从地上爬起来,固执地再次往门槛冲。
“滚回来!”邵筠吼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从前姑姑是如何教导你的!你都忘了吗!”
邵驰充耳不闻,祠堂外小廝们见状,纷纷铆足了劲拉扯他挪动的雙腿。
“放开我!我要去寻神仙姐姐!”邵驰的雙眼布满红血丝,他大肆挥舞着雙臂捶打拦路的小厮,雙腿宛如深陷泥潭,他每走一步都好似在从沼泽地里拔出来。
“放开我!让我去见想见之人,你们何故拦我!”
邵筠抬步闪至他面前,响亮一记耳光甩下:“段乞宁死了!”
邵驰的嘴角溢出血,短暂懵然后抬眼咆哮:“不可能!你在骗我!她不可能死的!她不会死的!”
“蘇首辅派出私兵千里追殺她到桑州,已经将田螺村包裹,更有他親手研制的香料刺激凤求凰毒发,她必死无疑!”
“蘇彥衡!!!”邵驰扯破喉咙大喊,“我要殺了他!”
邵筠扯唇讥笑,邵驰就犹如着了魔一样,眼里只剩为她报仇的愤怒,那样极端的情绪催动他体內的內力疯狂涌动,瞬间将拦路的小厮击退,少年借机轻功点地飞速踏出。
可邵筠比他更快,从他后脑勺后扯下抹额,将抹额当作软剑挥舞,在内力施加下,抹额如同听话的绳索,按照她的意願将邵驰的双手束缚,把邵驰拉回面前。
“邵驰!你他爹的清醒一点!你和她是不可能的!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我不信!”邵驰剧烈挣扎,不撞南墙不回头。
邵筠直接把那堵“南墙”移过来,砸到他面前:“你不信,好啊,今日就让你信!你可知她是谁的女儿?”
少年怔住,邵筠残忍地道出真相:“她的親生母親,便是你痛恶至极的凰帝陛下,亲手杀死了你最敬爱的姑姑!”
“段乞宁是你杀亲仇人的女儿,你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你们是不可能的!”
邵驰呼吸停滞,一瞬间被剥夺全部血液。
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哑了声音。
“你说、什么!”
“赫连玟昭、不,高台之上的那位!或许她的名字、该叫‘赫连玟钦’……”
……
先凰子嗣不多,能排得上名号的凰女,当属大凰女赫连玟岚,二凰女赫连玟昭。
然而,凰室众人时常忽略的一处在于:二凰女,有两位。
先凰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姐姐名唤“赫连玟昭”,妹妹名唤“赫连玟钦”。
她们生得一般无二,只是,妹妹玟钦自出生起,左脸上就有一块胎记。
在大延,容貌不扬者是不能继承凰位的,所以玟钦的出生被视为不祥之兆,她天生与凰位无缘,从小被先凰当作姐姐玟昭的影子秘密培養,凰室族谱中也没有她的名字。
明明是同一胎出生的她们,从此有了不同的命运:
姐姐玟昭深受先凰宠爱,先凰俨然属意她为未来的天女,从小到大皆按未来天女的仪制教養。
姐姐玟昭有多光鲜亮丽,作为她影子而存在的妹妹玟钦就活得有多痛苦。
玟昭所学的一切,玟钦都得学习,而且必须日如一日地模仿玟昭的行为举止,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玟昭身处险境,妹妹玟钦作为影子,可以代替姐姐去死。
她是先凰为玟昭训练的替死鬼,她存在的价值,就是活在玟昭的阴影下。
多年来,玟昭声名顯赫,明媚在外,就连她的表字,先凰都为其取为“明”。
明,昭也。
而玟钦一直隐忍蛰伏,她的表字,取为“隐”。
隐,藏也。
姐妹俩命运轨迹交错的根源,
当为大幽国送来一名和亲的小凰子。
那小凰子名为玉儿,他自出生便拥有让大幽无数儿郎羡煞的寒玉体魄,是天生的大幽圣子。他拥有整个大幽最美丽的容貌,最圣洁的身体,是大幽凰帝的掌上明珠。
而那时,大延国力强盛,大幽不得不将她们最珍贵的儿郎送去大延,以换取短暂的安宁。
传闻中,无人见过大幽小凰子的容颜,只知道他生得绝世无双,出使大延,他都头戴面纱,将自己精心包装成礼物。
这份礼物,只有他未来的妻主能够拆开。
先凰宠爱玟昭,将大幽小凰子赐婚给她,可当时的玟昭正与少师蘇彥衡坠入爱河,新婚之夜,玟昭抛弃玉儿,寻苏彥衡春宵一度。作为玟昭影子的妹妹玟钦,被玟昭下令代替她成为玉儿的新娘,与玉儿共入洞房。
便是那交错耕耘的一夜,叫玟钦与玉儿两情相悦。
自此,赫连玟昭与苏彦衡情浓意浓、每每抛下新郎之夜,都唤赫连玟钦出现,让她与小凰子偷。情,情到深处,玉儿同玟钦缔结了情蛊“凤求凰”。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殿下,阿玉愿今生今世与您双宿双飞,如有背叛,欲。火焚身。”少年沉醉在玟钦的怀中,轻柔地抚摸她脸上那块胎记,如同对待这世间珍宝。他那双琥珀偏绿的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漂亮得像两颗剔透的翡翠。
而赫连玟钦见惯了宫中冷暖,亲生母亲都厌嫌不已的胎记此刻被少年这么深情地亲吻,让她很是动容。阿玉是唯一不在意她的容貌、深深爱着她的人,于是她亦是动情地和他允诺:“如有背叛,欲。火焚身。”
二人的身躯交叠,于绫罗绸缎后摇曳,暧昧洪流伴随熏香徜徉,打湿一室。
危险的事情发生了,多次偷。情纵欢,自然有情动倏忽的时候,赫连玟钦怀孕了,玉儿的守身砂也从无到有,转而形成妊娠状态的粉色。
这无疑是晴空霹雳!可当真叫玟钦打掉这个孩子,她又有些不舍。
这是她与玉儿的结晶,玉儿也是百般个不情愿,跪在榻上求她:“殿下,求求您,不要这样做……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定会有办法的!
赫连玟钦冷静下来,在赫连玟昭又一次去寻苏彦衡之前,她往玟昭的膳食中种下渡春风。
那夜,玟昭与苏彦衡也沉沦在失控的边缘,没过多久,苏彦衡晨起泛起恶心,消失的守身砂再度顯现,成为暗粉色,赫连玟昭也怀孕了!
赫连玟昭对外谎称,是她醉酒后不小心宠幸了个洗脚宫男,先凰不疑有她,甚至还好好嘉奖了那个洗脚宫男一番,各种滋养妊娠蛊的补品也是不间断地往二凰女的宫殿中送,只是这些,玟昭转头就全偷偷送去给苏彦衡,让他务必养好妊娠蛊。
日子一天天过去,玟昭的肚子漸漸显怀,作为她影子的玟钦,也能有理由放任肚子大起来。
可是,玟钦的心里始终不安。她想的很多,也想的很远:宫里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孩子,这无疑是灭顶之灾!
她如今自己都一无所有,更莫要说保全这个孩子。
若这份恐惧是土壤,那昔日活在她人影子下的委屈和苦难便是种子,随这个到来的新生命一起发芽抽丝,妹妹玟钦对姐姐玟昭的嫉妒和憎恨日渐积攒,终于在孩子快要临盆之时达到顶端,彻底爆发!
趁着中秋佳节,守备松懈,赫连玟昭喝得烂醉,赫连玟钦一把火,点燃了姐姐的宫殿。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正是因为清醒着,才让她的眼底陷入疯狂,望着熊熊燃燒的大火和尚在睡梦中的姐姐,赫连玟钦的面上只剩冷血,她倏地掐住玟昭的颈脖,将她的面容往燒灼的木炭上砸。
凭什么你生下来是众望所归!凭什么你是母凰最疼爱的女儿!凭什么你可以活在明媚的阳光下!凭什么我却只能做你的影子!凭什么我要活在阴冷的黑暗里!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我恨你!我恨母凰!我恨你们所有人!
一下又一下地砸,玟钦亲手将姐姐的脸烧毁,将她的嗓子烧哑。
最后,她将自己的左脸也贴上木炭。
火焰灼烧着她的脸,撕扯着她的皮肉,让她痛苦地哀嚎,可她却在这样的疼痛中,将心中的恨铸造成为复仇的武器!
她在火海之中化剧痛为撕心裂肺的笑,猖狂地笑,放肆地笑,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呐喊和欢呼!
昏暗的过往被悉数烧为齑粉,她现在是浴火重生的凰!
第110章
那夜过后,容貌尽毁的玟昭成为被舍弃影子,玟钦替代姐姐,成为“赫连玟昭”,成为先凰最宠爱的凰女。
没有人发觉出端倪,毕竟她从前,就模仿姐姐模仿得惟妙惟肖,以假乱真。自然而然,玟昭过去所有的人脉和资源,甚至包括她的男人玉儿,都落入她的掌中。
她将玟昭关了起来,关进地牢,终日不见阳光。
可“赫连玟昭”毕竟容貌已毁,先凰似乎动摇了要立“玟昭”为太女的旨意,又或许帝王的敏锐直觉让她对玟钦起了疑,总而言之,先凰迟迟不肯下诏,并有意提拔赫连玟岚的势力,打压赫连玟昭的势力。
在此期间,先凰又秘密在民间广招能工巧匠打造物件,听说是五把形状各异的钥匙,和一个可以装下圣旨的玲珑宝盒。
赫连玟钦嗅出端倪,经此一事,她手段愈发狠厉,甚至不惜在母凰的龙涎香里下毒。
又过数月,先凰病入膏肓,赫连玟钦联合党羽给她施压,逼她不得不传位。她将先凰逼得吐血倒地,从大殿凰椅上跌落,而她赫连玟钦如愿继任宝座。
新凰心狠手辣,肃清朝野。
但她毕竟才登基,根基不稳,又有赫连玟岚的党羽虎视眈眈,她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能让朝野上下闭紧嘴巴。
摆在她面前的,有且仅有一条急功近利的捷径:率兵南下攻打大幽,以振大延之国势,开新凰统治之太平。
可是此举,无异于背叛玉儿,她会遭受凤求凰的反噬。
一面是情郎,一面是唾手可得的凰权。
御驾亲征前夕,赫连玟钦来到玉儿的榻前。
七个多月的妊娠蠱折磨,已让昔日俊美的少年体态臃肿,他面容苍白,极为艰难地下床、着地,跪倒在她的腳边,落着眼泪苦苦哀求:“求陛下,念在孩子的份上,不要攻打大幽,不要伤害我的族人……”
“求您了,陛下!”少年重重磕头,额角磕到发紅,一声一声砸在地板上。
可赫连玟钦不为所动,她将少年囚禁在马车上,将他偷偷一同帶往攻打大幽国的长途中。
很快,双方大军在边外安營扎寨,一场大戰一触即发,号角声吹响的那刻,很多事情注定回不了头。
军中營帐,玉儿死死捂着泛疼的肚子,妊娠蠱
将宫缩的痛感帶来,让他痛苦地呻。吟,少年在榻上蜷缩和痉挛,冷汗布满他的全身。
而赫连玟钦手提长枪翻身上马,她挺着孕肚征戰,孕育带给她前所未有的骁勇,承载着两道生命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剛毅,她挥舞长枪斩殺敌人的英姿,铿锵有力,如火如荼。
这场戰役,不仅是大延和大幽之战,还混入政敌设下的种种埋伏,包括但不限于拦截粮草供给、凌安王摄政、内奸传递情报……但所有的困难和阻碍,都被她一一瓦解,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对凰权的渴望!
赫连玟钦将那些痛苦、卑微、晦暗的回忆通通融入搏斗之中,一路神挡殺神,佛挡杀佛,碾碎政敌、踏平大幽!
大幽国破之时,军营中的玉儿如有所感,颈间的青筋暴起,痛苦地发出一声哀嚎。
两抹殷紅流淌出来,一抹是玉儿眼尾的血泪,一抹是赫连玟钦唇边的血水。
她感受到了凤求凰的反噬,如烈火一样灼烧她的心脏,她的血液,还有她腹中的胎儿。
面前尸骨累累,大幽的战旗被火焰焚毁,寥落倒地,硝烟弥漫中,大延的长旗被赫连玟钦高举,她将旗干插。入腳下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壤。
她在这片战场上诞下一个新的生命,那声婴儿啼哭划破苍穹和云雾,阳光从缝隙中挥洒进来,照亮女人倏然柔软下去的眉眼……
她拿下这场征战的胜利,但是她心爱的情郎也死在了这一天。
赫连玟钦抱着将将出生的女儿直奔回营,看到的是倒在血泊中的少年,血迹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身下涌出,将他的生命也慢慢剥夺殆尽。
“心死魂销,妊娠蛊溃散导致的血崩,没得救了……”医娘避开目光,惋惜地道。
玉儿的榻边,是他临死前写的血书:“不得於飞,我愿沦亡。而你,我的妻主,你将夜不能寐,日日浴火,以身痛偿还我之心痛。”
望着那鲜红的字迹,赫连玟钦的心就好似被挖空一块,那一天的夜晚格外漫长,她被挖空的心口中长出毒刺,扎得她剧痛无比,可是她不后悔。
她把阿玉葬在大幽国土,将他们的女儿带回大延。
亲征大幽,让她大获民心,她的凰权得到稳固,她如愿以偿。
只是,她毕竟顶着的是“赫连玟昭”的名字,有时候,撒了一个谎,往往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
赫连玟昭腹中胎儿,是她和少師蘇彦衡的,为了不让蘇彦衡起疑,赫连玟钦假孕,夜里私会蘇彦衡,与他作出恩爱眷侣的模样,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么恶心和厌恶赫连玟昭和苏彦衡的这一切!
回到寝殿,玟钦抱着痰盂猛吐,吐完,她提笔撰写晋封旨意,将少師蘇彦衡提拔为天女太师,享受尊荣。
苏彦衡的妊娠蛊发动那日,赫连玟钦派人放出凰帝临盆的讯息,独自前去地牢,为她的姐姐接生。
而那将死未死的先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大抵是回光返照,竟差人递话,说是想死前看一眼凰孙。
赫连玟钦庆幸姐姐诞下的也是一名女婴,她将姐姐的孩子抱出地牢,转头差人送去太上凰那里,这时底下的人前来和她禀报,在她前去“生产”的这段时日,她那老不死的母凰果然有所行动。
母凰将此前秘密打造的钥匙分发下去,分别交由不同的士大族保管,而那个装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匣子,也被她悄悄藏了起来。
其中某个拿到秘钥的世家,为赫连玟钦隐秘的势力,他们主动把秘钥图纸上交给新凰。
赫连玟钦展开信件,那是一轮弯月的形状,在五行中属金。
不久后,太上凰终于驾鹤西去,姐姐的孩子被送了回来。
望着榻上这一前一后出生的两个女孩,赫连玟钦皱紧眉头。
她和阿玉的孩子,继承了阿玉的异邦瞳色,为碧瞳桃花眼;而姐姐和苏太师的孩子,却是板正的大延人模样。
或许是忌惮身份被苏彦衡揭露,又或许是害怕往后面对一双和阿玉一样的眼睛,赫连玟钦狠下心,将两个孩子交换。
自此,姐姐的孩子就是载入族谱的二凰女,而她的亲生骨肉,她命凰翎卫为她刺上月牙图案,送到大幽边境,生死由命。
可是赫连玟钦知晓的,大幽剛结束战乱成为大延的附属国,内里早已民不聊生,这样襁褓中的孩子丟在边关,无疑是死路一条。
凰翎卫不忍,再三劝阻,可赫连玟钦只要一想到阿玉死前的血书,就心如刀绞。
这孩子继承了她体内的情蛊,将来长大了必然也会遭受蛊毒折磨,活着也是遭罪,长痛不如短痛……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留下这个孩子,她的出生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送去吧。”女人冰冷地道,绝情地闭上眼眸。
一月后,凰翎卫将孩子丟在大幽边境,转身离去,适逢边境沙尘暴作祟,风沙声淅淅沥沥,将女婴的啼哭声淹没。
偏偏这时,有一户商队路过。
商队的主人为大幽的行脚商人,姓段,大幽成为大延的附属国,边境互通,她准备去大延做生意。
段家主的夫君将将经历小产,体虚气弱,段家主不得不放缓脚步,这一放缓,他们一行人就被困在了沙尘暴中,已辨不清东南西北。
忽有小孩啼哭声孱弱,段家主循声望去,便见那襁褓中的女婴一直朝某个方向招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一边扑,一边流泪。
段家主猜想,那或许是将她丢弃之人离去的方向,可以指引他们一行人走出困境。
就这样,段家主将这个孩子带走上路,果然走出了边关。
段家主刚刚失去孩子的沉痛很快被这个弃婴的到来弥补,再加之这些时日夫君的喂養,让她和孩子的感情更深,段家主将其视如己出,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做段乞寧。
后来,段家主的正夫因为身子虚弱不幸离世,段家主便带着他喂養过的段乞寧一直北上,落地晾州,白手起家,段乞宁日渐长大,段家也成为晾州数一数二的富商门户。
……
这便是段乞宁身世的由来,她是赫连玟钦和大幽小凰子的女儿;而赫连晴,是赫连玟昭和苏彦衡的女儿。
赫连玟钦将赫连玟昭囚禁后,为了报复她,将她关在地牢六年之久,六年后,玟昭病逝了。
在此期间,赫连玟钦一直与苏彦衡恩爱缠绵,也在暗中扎根自己的帝王势力。
可是,与赫连玟昭情根深种的苏彦衡又怎会认不出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从一开始,就识破了这场骗局,只是他无实权,想要推翻赫连玟钦的统治谈何容易?他只能忍气吞声,卧薪尝胆,一边和凰帝周旋,一边在暗中培养自己的羽翼。
所以,这便是苏彦衡对段乞宁赶尽杀绝的原因,抑是原著中“段乞宁”会被赫连晴杀死的真正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