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棉籽撒四方,最好所有地方都能种上棉花,那样棉价就能进一步控制。
但这样决定,不满声却不绝于耳。
“林元志真把滇州棉当做自家的了?”
“去年给纪楚,已经够冒险的,要不是那边种得晚,滇州府的路修不成。”
“是啊,好在昌河州离这里极远,否则就算拔,也要把他们那的棉花全部拔掉。”
“一个昌河州还不够,如今还要给平临国其他地方,要是都能种的话,咱们这怎么办?”
本地各个家族,都指着棉花大赚一笔呢,肯定不想让其他地方也种滇州棉。
对于林元志的决定,滇州府不少世族都不同意。
“这是滇州棉,就种在滇州即可。而且棉花之路马上修好,若是其他地方种了,那岂不是要抢生意。”
“林县令,你不能因为自己想要政绩,就不顾滇州百姓的死活吧?”
“滇州府百姓能不能挣到钱,就看这个了啊。”
这话看似有道理,其实都是强词夺理。
即使滇州府百姓多数都用不着棉衣,但棉花还能织成棉布。
保持高棉价,本地百姓还能买得起棉布吗?
答案显而易见的。
以这些人的做派,种出来的棉花收益,真的会分给普通百姓吗?
林元志知道答案,甚至这些人也知道答案。
所以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林元志肯定要把棉花种子送到其他地方。
只是想了许多办法,这东西就是运不出去。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很多事情举步维艰。
这让林元志想到纪大人,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如何周旋?
林元志一时想不到答案,不过滇州府另一个家族来了个人,给了他准确答案。
白家白公子来到云丰县,只见县衙门前站了不少人,皆是面带紧张,明显跟衙门里的人对峙。
里面的差役想按照林县令的吩咐,把库房里的棉花籽运出去。
外面站着的众人,目的则是阻拦。
白公子微微摇头,只觉得这滇州府几个家族做得过分。
还在想办法的林元志,听到门口有白家人求见,下意识有些奇怪。
白家?
哪个白家。
总不能得滇州府的白家吧。
他家家主是如今滇州府乡党党魁,要是这位帮他,这棉籽送四方的计划还能进行下去。
可惜他跟那白家并无往来,人家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帮忙。
不过,他能不能主动上门,看看白家的口风?
话是这么说,可看到那白公子的拜帖,林元志立刻道:“是滇州府白家。”
还是白家家主最受重用的儿子。
这位怎么亲自过来?
难道也是来告诉他,滇州棉的棉籽,绝对不能出滇州府?!
林元志深吸口气,对手底下师爷道:“请白公子进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实在不行。
他就把老师搬出来!
他老师纪楚,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不行就找老师求援!
林元志打定主意,心里也就不慌了。
白家人怎么了,白家人也不能阻拦他把棉种给其他地方!
而那白公子一来,直接抱拳笑道:“林县令,在下奉纪知州所托,这里可有我能做的。”
什么?!
谁?!
林元志傻眼。
纪知州,纪楚,他自认的老师!
竟然提前找了人帮他?!
如今才五月底。
那昌河州距离京城极远,京城距离滇州府又是好一段路程。
想要赶在这个时候帮忙,估计年后二月,甚至正月,就在商议这事?!
纪大人他算无遗策啊!
林元志抱拳回礼,不再多说:“多谢白公子。”
“也多谢我的老师。”
不过,老师跟你们白家,什么时候有的联系?!
等棉籽的事情处理完,白公子才道:“滇州府的路,就是纪大人帮忙拖延的时间,还请了好友景大人帮忙。”
“这份深恩,我们白家岂能不报。”
还有这回事?!
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林元志以为自己做了官,就能知道些事情。
现在跟纪大人一比,什么都不是啊。
要不是大人提前托了白家过来帮忙,滇州府当地世族,肯定不会让他把棉籽运出去。
就算是白公子亲自过来,也是好一阵周旋,这才让他们不再拦路啊。
白公子拍拍他肩膀,这段时间下来,他对林县令也是有些佩服的。
这么大的压力都能扛下来,不愧是纪楚的学生。
两人看着运出滇州府的棉籽,心里都是说不清的滋味。
棉花。
这个原本可以让很多人迅速发家致富的东西。
尤其让纪楚发财的东西,却被他强行变得平价。
这棉花籽运到平临国各地,就算只有少部分地方可以种植,也能抑制棉价的疯涨。
纪大人,还真是凭借一己之力。
让棉花的价格,始终稳定在一定范围。
而收到棉花籽的各地官吏,震惊之余,又觉得极为兴奋。
这东西有多重要,不用过多陈述。
没想到,还真能发到他们手中。
之前的西北棉没种成功,却不影响他们对滇州棉的渴求。
种!
而且还要用最好的土地种!
今年错过季节的,那就明年开始。
看看人家滇州府,已经开始卖棉花,卖棉布了。
听说织棉布的机器,还是纪大人牵线,从曲夏州运过去的。
这也让林县令在本地的差事更加好做。
不止滇州府,纪楚所在的昌河州,同样也在种棉花。
今年肯定能有所收获。
哎,人家动作怎么那样快啊。
五月底的昌河州,那两百亩棉花田已经长出棉株。
有白婵婵日日前去察看,棉花长得自然格外好,远远看着,就能看出这棉花长得壮实。
纪楚除了忙畜牧司的事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在这棉花地里转。
好在不管棉花,还是养殖行当,都已经步入正轨。
流放到昌河州的犯人,也安排得很妥当。
纪楚甚至把整理好的养殖书籍,印刷成册,首先献给京城,其次分发给各地。
原本对纪楚师徒不满的滇州府众人,看到他调过来的棉布机器,以及送到他们手上的畜牧书籍,对他们的怨气也少了很多。
他们能说什么呢。
纪楚跟林元志,确实毫无私心,就是想做事而已。
他们把滇州棉送到平临国其他地方。
但同样也把其他地方的好东西,送到他们这。
这般行事,只能说让人佩服,同时还有点羡慕林元志怎么办。
你能怎么有个这么好的老师?
远在千里之外,还处处替你着想?
林元志心道。
你们懂什么啊。
我老师还不计回报地帮我啊。
做的这些事,甚至都没提前跟他说,但把事情安排得极为妥当。
你们有这样的老师吗?
林元志这边的高兴暂且不说,纪楚的畜牧司也可以撒手了。
各地流放过来的畜牧养殖专家,都得到自己的差事,只要老实听话,罪责不管严重的,都能得到一份差事。
虽然同样没什么工钱,但至少能得一点奖赏。
为了这个,他们也会努力干活,努力赎罪的。
就连屠旺牛也不例外,落到纪大人手中,除了老实听话之外,别无他法。
畜牧养殖,一直是百姓重要的产业。
而且随着平临国百姓生活越来越好,对此需求也会更大。
故而昌河州除了畜牧司之外,还在本地州学新设了畜牧专业。
他们弄来那么多“人才”,那么多书籍,不专门设个科目,岂不是很可惜。
放在之前,搞这样的杂学进官学,肯定会被学政诟病。
可如今的纪楚,跟之前自然不同。
他一手创办的数科如今怎么样,那可是如雷贯耳。
而且数科所研发的物件,已经畅销全国。
昌河州的学政要是阻拦,那是真的没脑子了。
不仅如此,学政甚至跟纪知州保证:“纪大人放心,下官绝对会把畜牧专业安排妥当,到时候在整个昌河州招生。”
纪楚都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不过也是,有了数科的先例之后,现在的官学早就放开了思想。
这里面,其实也有曲夏州州学众官员出路极好的原因。
当初那批官员,如今到哪都抢手得很,在整个平临国都是有声望的。
如今这个机会,昌河州学政肯定会把握住。
他们这地方,想提高教学水平,那不大可能。
但建立并发展畜牧专业,还是可行的。
纪楚听着,指点道:“不会,你从流放的犯人里面找找,里面也有学识渊博的,倘若是被家族连累,也能拿出来用。”
这种情况也不少见,只要是有真才实学的,该受的惩罚受了,还能继续发光发热。
毕竟读了那么久的书,不能浪费了啊。
别看如今的昌河州人口不多,但他们潜力巨大!
学政心满意足离开,他就知道,纪大人做他们这里的知州,肯定会带着大家一起做事的。
转眼间,养殖行业配套的学科都建立起来。
整个昌河州,都对纪大人赞不绝口。
也就只有他,能想到这样全面吧。
昌河州肥沃的土地上,一片片荒地种上庄稼,家家户户都等着今年的丰收。
棉花跟养殖行当,都预示着未来的冬日会格外温暖。
就在昌河州一步步发展的时候。
纪楚之前察觉到侄儿的喜事,确实已经近了。
六月初,纪楚还在想自己刚满一岁的闺女,侄儿纪振便扭扭捏捏进了书房。
他有一件大事,想请四叔为他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