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摔得稀碎,靠着一腔怒火勉强粘连——
我一定会爬上去的,苏沉星,你等着瞧!
而后不久他就被父母抓了回去,不知道两人怎么商量的,只爽快地付了违约金,帮他找了个业内有名的大公司,至此,他的演艺生涯就一路顺风顺水起来。
他经常能听到一些苏沉星的资讯,对方越来越红,圈内口碑也好……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不屑地笑笑,只要是苏沉星相关的剧组邀约他都拒绝,久而久之,两人关系不和的消息也渐渐传开。
听到有人夸奖苏沉星时,陆复言偶尔也会酸涩地想想,为什么他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唯独对他如此厌弃?
当苏沉星彻底翻车的时候,他心中堵塞的那处也像是有了出口,原来他从始至终,都是这么恶劣的一个人啊……
陆复言如此想到。
……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也不怕你笑,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忘不了他那天说的话……”陆复言一口气倾诉完毕,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却在对上程原的眼神时皱起了眉,“小原,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程原的目光很复杂,像是有些怜悯,又像是带着些嘲弄。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和沉星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程原眨了眨眼,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单纯模样,“……他居然还会插手你的事情。”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他不是也这样欺负你的吗?……这个人就是这么讨厌!”陆复言嘟嚷着,却脑海里却一直不受控制地闪过苏沉星似笑非笑的模样,语气有些不自然。
程原捕捉到了这微妙的停顿,却没有再对这个话题作出评价:“复言哥,我先回去休息了。”
“哦对,你晚上没睡好来着,快去吧。”
程原回房前,没忍住又看了一眼陆复言,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又放弃了。
……
陆复言恼羞成怒地离开后,苏沉星百无聊赖地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有些昏昏欲睡。
“怎么不回房睡?”有双手轻轻地将他几乎要滑落下沙发的身体扶正,又给他盖了条小毯子,耳边的声音很轻很温和,让苏沉星更睁不开眼睛了。
“……在等陆复言,明明说好要商量下午怎么上课的。”苏沉星嘟嘟囔囔地告状,“他莫名其妙地跑了。”
周应淮轻柔地将苏沉星的头挪到自己肩上,闻言皱了皱眉,语气不善:“不管他,我们回房。”
“不想动……”苏沉星尾音黏黏糊糊的,撒娇似地在男人肩头蹭了蹭,身子像没骨头一样,一直往下滑。
周应淮的心软成一片,只好把这片小猫饼又捞起来,固定好姿势,轻轻拍着他的背,很快就听到了轻浅规律的呼吸声。
客厅很安静,没有了吵闹的孩子,那几只烦人的苍蝇也没在耳边嗡嗡叫,周应淮又把怀里的青年搂紧了些,由衷地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些。
……
陆复言在房间里憋了一肚子闷气,直到视线落在桌上的乐谱,才猛地回神——还有正事没做。他懊恼地抬手锤了下脑袋,抓起谱子匆匆下了楼。
刚踏进客厅,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的脚步便生生顿住了。
漂亮青年身上裹着薄毯,像只小动物般蜷缩在高大男人的怀里,黑发半遮住眼,露出的小半张侧脸近乎透明,两人之间的氛围静谧、融洽,甚至……带着几分令人心跳加快的亲昵。
周应淮注意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虚虚地将大手盖在苏沉星耳旁,又对站在楼梯边上的人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未得到解答的问题又在心底蠢蠢欲动,陆复言强行压下,双腿却不受控制地走近两人。
“有事?”周应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低冷。
“……我来找苏沉星备课。”陆复言沉默了几秒,才像是想到自己是来做什么似的,扬了扬手上的乐谱。
周应淮怀中的青年被两人的对话惊扰,微微动了动,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男人马上顾不上搭理陆复言,安抚地顺了顺青年的背:“没事,继续睡。”
陆复言从来没想过,一向惜字如金的周应淮,还能有这种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的表情。
“沉星这两天不太舒服,让他多睡会,我等下叫他。”对上陆复言,周应淮就换上了惯常的冷硬语气。
“……好。”陆复言正想转身离开,却见青年又乖顺地往周应淮怀里缩了缩,这一幕刺眼到让他压抑不住地开口——
“周总,你知不知道,苏沉星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一问出来,连他自己都有些怔愣。
周应淮眉眼未变,只低头替苏沉星掖了掖薄毯,声音却多了几分不耐:“你想说什么?”
“……他做的事情,你没听说过?”陆复言本有些后悔问出这句话,但目光在两人身上盘旋一瞬,又忍不住继续说了下去。
周应淮的目光一寸寸冷了下去:“所以,你是听说了什么,要来提醒我?”
陆复言一时语塞,却听男人又续了一句——
“还是说,你在嫉妒?”
这话如惊雷般在陆复言耳边炸响,他本该觉得可笑才对,嫉妒什么?嫉妒苏沉星转眼又攀上了高枝?还是……
但他就像是被戳破了心中的隐秘念想般,许久,才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周总真会说笑,我对你可没想法,嫉妒什么?”
周应淮的目光却像是洞察了一切,他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轻飘飘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开个玩笑,”
“……挺好笑的。”陆复言只觉自己现在狼狈得要命,心跳如鼓,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现场。
周应淮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才收回目光,内心烦闷,一个钟盛就够讨人厌了,怎么还能再多一只臭苍蝇?
好在这只苍蝇蠢得要命,不足为惧。
……
苏沉星这个午觉睡得舒适无比,被周应淮叫醒时只觉神清气爽,他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瞥见茶几上的乐谱,有些疑惑地歪头去问周应淮:“陆复言是不是下来过?我刚刚好像有听见他的声音。”
“是来过。”周应淮点点头,声音不咸不淡。
“那你们怎么没叫我?”苏沉星一看时间,都快到上课的时候了,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
周应淮敛了敛神色,语气略微夹杂了一点委屈:“本来是打算叫你,但是我说了两句话,他不知道为什么就生气走了。”
“他怎么这么爱生气!”苏沉星听了,果然义愤填膺地控诉陆复言,“他是炮仗精转世吗?”
周应淮看他头发睡得乱蓬蓬的,如今又皱起鼻头,倒真像是只傲娇的毛绒绒猫咪,忍不住薅了一把他的脑袋。
不等青年露出控诉眼光,周应淮便抢先开启了话头:“走吧,该去叫孩子们起床了。”
……
这群精力旺盛的小孩午休不想睡,叫又叫不醒,只在床上滚来滚去,拒绝起床,房间里全是“我不要”“再睡五分钟的哼唧声”,年纪小的还要帮忙穿衣服鞋子,搞得他们手忙脚乱。
但唯独有一个例外——
只要是苏沉星叫起床的孩子,即便刚开始还有些赖床,但只要一睁眼,就迅速从床上跳了下来,不需要哄也不需要抱,只要苏沉星夸句“真乖“,这几个萝卜头就脸蛋红得像番茄,穿衣叠被做得是又快又好。
看到苏沉星迅速被孩子们团团围住撒娇,又看看旁边笑得一脸傻样的钟盛、魂不守舍的陆复言,周应淮一下没收住,用力将鞋带一拉,勒得小孩“哎呦”叫唤。
“小苏哥哥!我脚脚痛!”
没等周应淮给他松绑,这小孩麻溜地就蹿下了床,挤到苏沉星旁边,委屈巴巴地指着鞋子控诉。
苏沉星连忙蹲下查看,发现只是鞋带太紧之后才松了口气,一边安慰小孩一边帮他重新系鞋带,他嘴上左一句“乖宝宝”,右一句"真棒",哄得这群团子找不着北,像是比赛一样地整理床铺。
一群烦人精。
周应淮咬着后槽牙,目光沉沉地盯着那一地乱蹿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