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难哄(2 / 2)

逼良为伥 涸烟 1735 字 13小时前

他目光在为首告发哑奴的那人身上停了片刻,直把对方盯得如鹌鹑般瑟缩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才勾着唇角嘲道。

“不然只怕指使他的人是要坐立难安、夜不能寐了。”

“什么意思?”楚连城怒极反笑,“你倒说说看,他是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人教唆?又行了何事?”

“摄政王日理万机,府中也没个会照顾人的,下人们的事自然难以面面俱到。”

文昌帝余怒未消,但顾着算半个楚连城的家事,压着没发作。

“这事自北境而起。你先坐下,听阿汜把话说完。”

“羌族代表的是母亲的立场和颜面。她不在邺都,”裴汜一顿,“我就是裴家的脸。”

哑奴双腿被打得血肉模糊,生生痛得晕了过去。断了的骨头刺破皮肉,在刚洒扫干净的留下新鲜的血痕。

裴汜照着断端踢了一脚,“把骨头渣子捡干净,连城叔有洁癖,别脏了他的眼。”

宫人们唯唯诺诺地应了。裴汜这才点头,“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北境出了叛徒,想趁母亲无法当面陈情,借小先生挑起内乱。”

“若事成,则引发坤泽动乱;不成,也足以让邺都和北境横生猜忌。”

“所幸这群人实在是没有什么狼的精神。既不重契约,也没什么胆识。稍微一吓唬,就什么都交代了。”

“稍微?”楚连城眯起眼,不依不饶。

“连城叔曾教我,无论行善作恶,都得正大光明。”

裴汜毫不在意地擦着手,“跟他们这种阴险下作比起来,我不过是当众杀了几个心怀鬼胎的叛徒罢了。”

“再说,他们选择哑奴作为内应,在我买的柿饼子上动了手脚,与裴秋容金弦上的香粉作饵,还有个目的。”

他盯着楚连城,“这事若是日后再追究,难免会变成楚、裴两府之间的矛盾。”

桌案上呈了特意新沏的茶。热气蒸腾,隔着云雾袅袅,楚连城似是极浅地挑了下眉,“所以?”

“所以当然该就地处决,连城叔还能害我不成?”

裴汜骄矜地抬着下巴,神情倨傲,“要我说,就不该给这恶仆攀咬的机会。但姨夫……啊不是,圣上不让,说留着有用。”

……真是个实心眼的二愣子。

楚连城语塞,沉默着将茶闷了,入口才回过味儿来。这哪里是什么新茶,分明就是苦瓜水。

想也知道,必然是文昌帝着人干的好事。他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梗着脖子瞪过去。

“好了好了,阿汜是个纯善的孩子。就是性子直爽了些,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想到什么就做了什么,下手没个轻重也是正常的。”

文昌帝递过来一个安抚的眼神,语重心长,“楚榕到底和他们年岁差不多,同龄人之间难免心切。都是你看大的孩子,什么脾气你不知道?”

“孩子们的脾气我自然知道。”楚连城将苦瓜水慢慢咽了,深深呼出一口气。

“但圣上觉得我年纪大了这件事,我倒是第一次知道。”

茶盏在指尖咯咯作响。给楚连城添茶的宫人胆战心惊地瞧着那张平静如水的儒雅面孔,感觉他下一秒就会把桌案掀到一脸震惊和委屈的文昌帝脸上。

“孤何时说过……”

“不然怎会不能体谅他们之间的关怀备至?还老眼昏花识人不清,需要小辈替我问出始末?”

“孤不是这个意思……”

“我乏了。既然已有圣裁,臣先行告退。”

“等等!爱卿不是还有替孤求的助眠之物?”

“没有,不曾准备。”楚连城甩袖就走,“陛下正值壮年,年富力强,靠自己就行了,休要相信鬼神之说。”

文昌帝被呛了个正着。守门的皇城卫哪见过这阵仗,点头哈腰地就将人放了。其余众人忙不迭也跟着纷纷退下,方才闹哄哄的大殿顷刻就散了个干净。

姬芜看着郁结于心的文昌帝,幸灾乐祸地跟裴汜咬耳朵,“父皇这次可是为了你要遭老罪了。连城叔,多么难哄的一个人,啧啧,好惨,啧啧。”

“圣上后宫佳丽三千,哄个人而已,那不是信手拈来?”裴汜一脸无辜。

“那能一样嘛?”姬芜一副“你不懂”的高深莫测,“弱水三千,连城叔就是父皇的那一瓢,舀上来还舍不得喝那种。你这种跟喜欢不沾边的一根筋懂什么?”

“你懂?”

“当然懂了。”姬芜得意洋洋地一甩头,“本人天之骄女,看上我的人乌乌泱泱,只是我看不上别人而已。”

“懂什么懂!净添乱!”文昌帝气得拍案,“连城那么好的脾气,怎么就教出来你这么个小混蛋!”

“那可能是随您?”姬芜正是叛逆的年纪,“我看您气人也挺有一手的。”

“滚滚滚,都滚回去!”

“滚之前,臣还想问问……”裴汜顶着文昌帝几欲喷火的眼神,笑容明艳,“您先前答应许给我的赏赐,什么时候给?”

“?”

“赖账的话,我就要去巧遇一下连城叔。”

“告诉他,要对哑奴下死手这事儿,其实是您授意的,而我不过是顺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