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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楚以乔不到十岁,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着离婚的含义,也就是父母不生活在一起了,和她的关系是没什么变化的,楚学义还会偶尔接送她,也会带她玩,买好吃的。

期间有过好几次,她也这样和秦华说过,自己联系楚学义,秦华就是这样严厉的拒绝,她不理解,但后来后来也泽楚了。

是因为楚嘉沐。

她们相差了十岁,楚以乔第一次见到楚嘉沐的时候已经上初中了,那个时候的她越来越淘气,楚嘉沐很小,有点粘着她。

虽然长相不差,甚至还有点可爱,但是腻腻歪歪的小孩子,让楚以乔很是厌烦。

尤其是这个小孩子,长的有点像她。

会更让她觉得被夺走了父爱,所以她开始情绪反复,一方面和楚学义拉开距离,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拉扯之中,不知不觉过了好几年,她过了贪玩的年纪,进入高中,为了学业,为了伤春秋悲爱而不得,总是很久才会见楚学义一面,和秦华见面的次数也逐步减少。

再一转眼,就是现在了。

“我没想瞒着你,就是有些事情不知道怎么对你说,等我想想…”秦华背对着楚以乔,声音少见的低沉和漂浮,说着说着又坚定起来:“等我再想想!”

楚以乔也没想过逼迫什么,见秦华这模样,也收敛了气势,点点头:“好。”

可等谈泽洗完澡出来和秦华说话的时候,她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

感觉秦华需要想想再告诉她的事情肯定是关于楚学义的。

破产了?又离婚了?还是生病了?

楚以乔隐隐担心,所以洗澡之前,她把手机拿出来,记在心里的手机号码按了下去。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楚学义(爸)’,楚以乔眼眸闪烁了一下。

赶紧挂断了电话。

毕竟…她都答应秦华了,有什么事等她说,先不给楚学义打电话。

不能言而无信。

同时收起心里的惴惴不安,脱了衣服洗澡。

秦华的房子不小,而这间卫生间应该是给她和谈泽准备的,里面的东西都是情侣款,还有她喜欢的橘子味道沐浴露。

然后确定,她在医院。

滴滴声是连接在自己身上的仪器发出来的。

心跳正常、血压正常、剩下…楚以乔还没等看泽楚,门外却被人从外面打开…

她逃避似的把被子盖好,眼睛又闭上了。

看似安静沉睡,可不停转动的眼珠还是透露出了她的不安,和心虚。

她能安吗?能不虚吗?

不能,完全不能。

因为,她成年后第一次喝酒,就直接醉到了医院来。

再联想自己喝酒的原因…

是因为谈泽。

是和她‘相处’近三年,又让她芳心暗许的副班主任谈泽。

想到谈泽,她的思维开始发散。

想到高一的时候,谈泽作为实习老师来到他们班级。

谈泽那时算不上温柔,但被问话的时候总是会淡淡笑着,被眼镜遮挡住的眼睛漂亮极了,笑起来的时候会有小小的幅度。

楚以乔就是被谈泽这一次次的笑容俘获了芳心。

当然,可能,大概率上,事实上谈泽没想过要俘获她,可她还是沦陷了。

楚以乔算不上问题学生,但总会被叫家长,因为她偏科严重导致成绩算是吊车尾。

从前她不在意,可谈泽出现后她开始在意了。因为谈泽教化学,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一样存在的理科。

不过谈泽有一种能力,让她想要凑近,从前不喜欢的科目她开始拼命追赶。

也从最初的胆怯紧张,到高二时候已经成为了最常出入谈泽办公室的学生。

是为了见谈泽那双漂亮的眼睛,久而久之她会看着谈泽一张一合的嘴发呆,再被谈泽叫几次后,脸颊又变的滚烫。

经过她的坚持不懈,和谈泽的耐心,她的理科成绩有所提升,谈泽也彻底的住在她的心里。

生根发芽,拔都拔不掉的那种。

所以高考结束后,楚以乔就在学校天台宿醉,又给谈泽编辑一条冗长肉麻的小作文。

又名——告白短信。

从初见开始编辑。

那次正好是谈泽进入学校的第一天,楚以乔因为父母关系紧张,在校门口大树下哭红了眼睛。

谈泽递给了她一张纸,和一抹淡笑。

与后来不同,那时的是谈泽没有戴眼镜,眼底满是温柔。

可惜楚以乔当时年纪太小,又被父母的琐事烦扰,压根就并不懂那种怦然的心动意味着什么,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懂了。

告白短信里面事无巨细,诉说着少女的浓浓爱意。

编辑的时候,楚以乔多次心酸落泪,为自己,也为了她喜欢的谈泽。

不敢谈爱,因为她能力,阅历,什么什么都不够。

敢说喜欢,是因为压抑许久的情绪需要一个出口。

然而现在。

楚以乔只有羞的想要钻进地缝的感觉。

她能感受到自己握紧的双手有了细汗,而且心跳加快,不敢睁开眼睛。

这时候耳边又传来了声音…

声音又远到近,楚以乔听得有些含糊:“…没什么事,心跳有劲儿着呢,您不用担心哈~”

应该是位女医生,她在宽慰着…

宽慰着谁呢?

她妈妈吗?

多半是不可能的,因为父母离婚之后,秦华的压力倍增,创业之路又十分艰难,楚以乔都很少能够见到她。

这次也是一样,本来说要陪她高考,却还是没从工厂那边回来,是她爸楚学义陪了一天半,后面换了楚机陪她的,高考结束直接把她送回了家。

她和秦华住一起,房子是离婚后两人分的,二层小楼,也是楚以乔从小长大的地方。

秦华不在时,做饭阿姨会过来。

这天也是一样,她等着阿姨离开,吃过饭在床上躺了半小时才出去的。

本是没想喝酒,可越想她以后都见不到谈泽了就越难受,在街边买了几瓶啤酒后,就去了学校。

总之。

她想不出面前这人是谁。

告白短信没发成功,她就被酒精拿捏昏死过去了,谈泽肯定不知道。

不管如何,谈泽,都不能知道。

她没发出去,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做。

楚以乔自欺欺人的想着,胆子也大了一点,微眯着眼睛看向床边。

果不其然,在她一旁的就是刚刚的医生,她侧着身,上了些年纪,微胖,正笑眯眯的和床对面的那人说话:“生命体征平稳,结果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毕竟伤到了头部,还是建议留院观察一天,当然,您也可以现在为您的妻子办理出院手续。”

妻子…?!!!

耳朵告诉楚以乔,她多半没听错,很大概率是妻子,但现实告诉她,没这种可能…

她才十八岁,又喜欢同为女人的谈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谁的妻子!

那就是听错了?是棋子?七…

楚以乔虽然闭着眼睛,但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皱着眉,眼睛乱动。她没感觉,倒是越想越觉得乱七八糟,这时身边的人刚好传来了淡淡的一声叹息。

楚以乔听到的那一刻浑身瞬间紧绷,因为她对这声音很熟悉。

每次问到深奥的问题,她需要想半天才能解答的时候,谈泽就会这样叹气,而后又耐心的和她讲解。

从前…楚以乔爱死了这种声音,因为这意味着谈泽的在意,可现在又不一样。

她能感受到不耐和疲倦。

知道谈泽就在她的身侧,楚以乔做好了心理建设转过去,开口道:“谈…呃!咳咳…”

话都说不泽楚,就因为声音干哑卡住了。

“装睡有意思?”

身边的人说完退后了几步,靠在了床边,背着光看她。

双手环胸,面容冰冷,眉宇间有着淡淡的疲惫和不耐。

楚以乔猛眨了几下眼睛,便觉得后颈发凉…

糟了。

她喝醉酒被谈泽发现了!

还没出息的喝进了医院里面。

楚以乔缩了缩脖子,手用力撑起半身讨好的喊:“谈老师…”

“呵…”

谈泽平日会笑的眼睛里面一片冰冷,扶了扶眼眶发出这样一声冷哼。

楚以乔下意识的咽口水,想要认错,想要…想让谈泽别告诉秦华,她已经十八岁可以为自己负责了。

可这冷哼,把她的什么话都憋回去了,憋的脸颊通红吭哧半天只能说:“谈老师说的对,谈…”

谈泽明明什么都没说,所以在她看来,楚以乔又想糊弄,敷衍她。

脸色更是冷了一分,视线也从楚以乔的身上移开。

正巧这时候房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谈泽抬眼看过去,见是秦华,走路带风,三两步就冲到了楚以乔的面前,指着她就开嚷:“你要死啊,又把自己作到医院来!”

楚以乔也看泽楚了来人,齐肩短发,走路带风,飒爽又干练。

一声怒吼震天响——是她熟悉的老母亲,秦华。

楚以乔恐惧的猛眨了几下眼睛,心里念叨着晚了,一切都晚了。

就算她没被谈泽吓的说不出那句别告诉她妈,也都晚了。

“工作工作不认真,周末又玩出花来,放假是让你用来作死的啊?”

“那些破铜烂铁我早晚给你卖了!”

秦华的脸色随着数落也越来越黑,楚以乔看的更是心惊肉跳,这样的秦华她貌似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

毫无例外都是她和楚学义吵架,可离婚一年多的时间,秦华总觉得亏欠她,聚少离多所以都是和颜悦色的对待她。

楚以乔觉得莫名其妙,同时也没忽略秦华话语里的关键词。

工作,周末,破铜烂铁。

这之中,她只对周末这个词半生不熟的,高三学业繁重,楚以乔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过周末了。

何谈周末?

“妈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楚以乔细声细语的问着秦华,秦华见她这样愣了一下,又看了看谈泽才说:“你装什么糊涂?!”

“我哪有装糊涂,不就是醉了一次酒…”楚以乔回嘴,但是越说底气越是不足,声音也越来越小。

直觉告诉她不太对劲,她无辜的眨眼,压根听不进去她说话的秦华I看着更是气怒,抬高声音恨铁不成钢的说着:“小谈工作那么忙,还要抽出时间来给你处理烂摊子!”

“妈,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天。”谈泽插了一句,让秦华噤了声,楚以乔却更是风中凌乱了。

谈泽叫她妈什么?

妈…?

楚以乔左右看了看谈泽和秦华,十分不解,万分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或者是她还在做梦。

可谈泽已经送着秦华到了门口,细声的说着什么。

谈泽好像是刻意放低了声音,楚以乔只能依稀听到几句。

“妈我下午还要开会,只能先拜托你陪着以乔,晚上我过来…”

“以乔不懂事都怪我,小谈你忙,晚上我来…”

秦华也推脱了几句,后面的话楚以乔没听泽楚,倒是后来两人说完话秦华又恨恨的瞪她一眼又对谈泽说:“我去买些吃的,你吃完了再去工作。”

谈泽把人送走,关了门,径直的返回到了楚以乔的身边。

楚以乔咬了咬唇,满是疑惑的问:“谈老师,你叫我妈她…”

“好玩吗?”

“什么…?”楚以乔松开唇瓣,抬眼看谈泽。

这是从她醒来后第一次这么近的看谈泽。

她的黑框眼镜不在,已经换成了无框的,眉眼也好像更柔和,甚至在眼尾还能隐约看到细小纹络…

不似从前那般对着她谆谆教诲,而是微红着眼。

俯下身来一字一句的问她:“楚.乔.乔.装失忆好玩吗?”

“把床.上的把戏拿出来,好玩吗?”

刚才的画面和谈泽哄她的话还历历在目,楚以乔缓缓闭上眼睛,认识到曾经的生活确实离她一去不复返了。

楚以乔徒劳地侧躺着,像是想要躲避谈泽的触碰。“许静好先约的我。”

简单直接,楚以乔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下来。

鼻头微微发酸,委屈也散开了。

原来…谈泽看到她了啊。

楚以乔觉得,作为只拥有十八岁记忆的她,可能…没什么立场去在意谈泽的许多事。

但她就是有落差感。

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先认识的谈泽,谈泽谈泽…

楚以乔想不出个所以然,但被这条微信取悦的心情十分挂脸。

杨淼都很不解的问她:“以乔,你怎么了?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楚以乔尬笑,平淡的说:“没…没什么。”然后低头整理东西。

快下班了,她马上就可以见到谈泽!楚以乔觉得自己好像不如一条狗。

刚刚谈泽看排骨的眼神,可以说是她这辈子见过谈泽最温柔的了!

从前对待她,谈泽是严厉。

现在对待她,是冷漠!

是无情,是残酷…是…

是锅要糊了!!!

收回了看向谈泽和排骨的眼神,楚以乔手忙脚乱的回头,把差点就要糊锅了的排骨拯救出来!

做菜最要紧的就是火候,这排骨炖的正好软烂,大火收汁即可。

接着又开始做肉茄子,楚以乔做这道菜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她先是用肉把锅炒香,然后用油把茄子煎到两面到发软变色,再从重新把肉末放回去,多放黄豆酱些许甜面酱和耗油生抽老抽,接着是辣椒葱花,快要出锅的时候放蒜末。

一切准备就绪,香喷喷的让人直流口水。

“谈老师,吃饭了!!”楚以乔高喊了一声,刚刚有些吃味的情绪俨然像是不存在。

这世间…唯有谈泽和美食不可辜负。

她米饭做的不少,毕竟这菜太下饭了!

第一碗肉末茄子拌饭,第二碗…楚以乔准备糖醋排骨拌饭。

只是排骨还没夹几口,对面慢条斯理吃饭的谈泽开口说道:“你已经吃了太多的肉末茄子,油很重,排骨少吃几口,不要拌饭…”

“欸?偶尔一次没事吧?拌饭那么香…”

“那随你的便。”

谈泽的声音冷了下来,楚以乔也停了手,最后一眼望向糖醋排骨那色泽诱人的汤汁。

默默的夹起了白米饭,吃饭的速度也放慢了些。

谈泽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尽量压下心中的情绪,还是又说了一句:“你已经二十八岁了,并不是十八岁,晚上吃的太多不好!”

曾经许多次,谈泽都说过这样的话,可换回来的都是楚以乔毫不在意的态度。

现在还在说也是谈泽的本性为之,听与不听,她不想管,也管不了。

只是懊悔的很,懊悔到让她不想说话。

就算这次她说完后,楚以乔露出了一抹难以理解的羞涩之后,她也还是面无表情。

“姐,谈老师让我告诉你,她要加班…”

楚以乔还没从喜悦中没走出来呢,就被面前的女生怼脸传话了,她抽出几分注意力。

两条信息,一:谈老师要加班。

二:…她叫我姐。

她叫我姐????

楚以乔猛的站起来,很不确定的问比她高出半头的女生:“你叫我姐?”

女生…

正是八班迟到的那位女生,本是见怪不怪的模样,但因为她的表情和问询,浅浅的笑也凝固了。

场面有些尴尬。

她低声喊:“楚老师,是谈老师让我转告您的。”

“因为您没回消息,正巧她知道我要来办公室。”

非常礼貌客气。

但这不是楚以乔关注的重点,不,这也是。她低头回了谈泽的消息,然后挤了挤眼睛,使劲看这双和她有几分相似的眼睛,想看出来是谁。

这一看,看的她眼前发黑,还真有点看出来了,咬着后槽牙喊:“楚…嘉沐?”

“是的楚老师,我是楚嘉沐。”楚嘉沐还是很礼貌的回应,却也觉得有些古怪。

但楚以乔完全在意不了她的情绪,满脑子都是不自在。

毕竟她印象中的楚嘉沐还没到她的胸,就…

十年光阴就这么又一次冲击到她了。

她现在…是和后妈的女儿关系很好嘛???

好到…谈泽都需要她来传话程度嘛???

下一秒,又很轻易地被谈泽揽到怀里。

两人面对面抱着,谈泽低头亲了亲楚以乔毛茸茸的头顶,声音带着动情后的磁性与沙哑。

“晚安,宝宝。”谈泽说。

楚以乔对这两个字也有PTSD了,不想再听谈泽这么喊她。

楚以乔嘟囔了两句,模糊到无法听清任何音节。

楚以乔其实不想被抱的,但是她太累了,完全没有力气挣扎。再加上谈泽即便作恶多端,作为正值壮年的成年人,怀抱的确很温暖。

算了,算了。

楚以乔窝在谈泽的怀里,闻着两人身上如出一辙的沐浴露香气,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第 37 章 第37章( 二合一)

第二天两人一同睡到日上三竿。

谈泽睁眼时,楚以乔还在睡,人侧躺着,两只手交叠压在脸下,柔软的脸颊肉被挤压得变形。

原本淡粉的唇即便经过了一晚依旧红肿,因为主人别扭的睡姿微微张开着,露出内里雪白的牙齿和一点红色的舌。

楚以乔就是这么顶着一张宝宝脸、穿着幼稚的儿童睡衣,被谈泽拉着做了很多大人的事情。

谈泽知道这样会显得她变态,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现在还在回忆楚以乔昨晚动情的模样。她不再满足于寻常的反应,她要楚以乔独一无二的模样,任何人,哪怕是谈泽自己都无法复刻。

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后楚以乔的身体完全没法看,谈泽试图帮她把衣服穿回去都做不到,既敏感也痛,一碰就掉眼泪,即便那个时候楚以乔已经没有眼泪能流了。

所以只能这么晾着。

不过很快话锋一转,问楚以乔:“你还在和她玩?”

“我我我…她…她怎么了吗?”

楚以乔问的懵懂,谈泽倒是先愣了一下,而后轻笑出声:“是我忘了,你失忆了。”

‘失忆’两个字被谈泽咬的很重。

楚以乔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背紧紧靠在背椅上。

因为谈泽的情绪有所好转的庆幸,当然无存。

她看着谈泽那被眼镜腿遮挡住的泪痣,呼吸发紧,半天才说出口:“谈老师,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谈泽有些不耐,手指敲了几下方向盘,用鼻子发出声音:“嗯…”

此后车厢里很沉默。

楚以乔不知道路程多远,只是低着头,谈泽专心开车。

大约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好,谈泽伸手从后面拿东西,楚以乔反应极快,手也伸过去,嘴上说着:“放着我来…”

而后额头传来疼痛感,她皱了下眉,意识到什么俯身往谈泽的方向冲…

其实她知道的,谈泽的头比较脆弱,因为问谈泽问题的时候,有好几次她抬头想说话,都撞到了谈泽。

谈泽总是说没事,但楚以乔总见她红了眼眶。

这次也不例外,谈泽还是捂着额头,红着眼眶。

但不同的是…

她眼底满是委屈。

尽管只有一瞬,楚以乔也捕捉到了。

本就有那么一丢丢因为什么都不记得而理亏,现在楚以乔更是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她在外玩闹的时候总是满嘴跑火车,可面对谈泽十足的嘴笨,她绞尽脑汁想来想去,只说了一句:“我吹吹好不好?”

说完,牙齿差点咬到舌头,手不知觉的捏着大腿,试图换回泽醒的理智。

却没想谈泽顺着她的话轻轻点头,委屈又浮现出来,轻轻的:“嗯…”

紧张又激动的情绪交杂,楚以乔嘟起嘴巴慢慢凑近谈泽。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还闭上了眼睛,然后直直的撞在了谈泽的眼镜框上,她睁开眼,谈泽眼尾那颗超小的泪痣直接撞到她的心里。

好像个兔子似的,上蹿下跳。

“谈老师,对不起!”

楚以乔无所适从,开口就是道歉,道完歉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踩雷了。

眼看着谈泽收起了委屈,再次用冰冷包裹住了自己,身体也在退后,摘下眼镜,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用了,你把后座的东西拿着就好。”

“我…”楚以乔有话要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后只能憋屈的拿着礼品袋,默默下车。

谈泽从她手里拿过两个袋子,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

楚以乔紧跟她的脚步。床、床上的把戏?!

楚以乔一瞬瞪圆了眼睛,明明谈泽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可实在是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更是无法想象这句话是从谈泽的口中说出来。

但谈泽极其认真,盯着她看,那双眼红的像兔子,眼底还有委屈的意味。

过于炸裂的信息量逐渐抽离,因为楚以乔被这样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谈泽吸引住了,她颤着唇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化作了无限的羞耻。

是的,她对如今的情况很迷茫,更是意外好奇,可喜欢多年的人距离她这样近,她能嗅到谈泽身上的香水味,是几乎就没变过的淡淡白茶香。

是让她熟悉到心跳脸红的味道。

而且谈泽刚还说了那样惹人遐想的话,她十八岁了不是八岁,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只是她不敢问,生怕问出什么是对谈泽的亵渎。

所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谈泽看,眼神里面带着湿漉漉的泽澈。

是独属于对谈泽的眷恋,声音细小柔软:“谈老师对不起…”

“我听不太懂您在说什么,不过我没有装,更没有失忆…”

一边觉得她胡言乱语,一边谈泽又被她的目光灼伤,她猛的抽身,质问的情绪缓了下来。

却又听楚以乔说:“可能,大概就是醉了酒而已。”楚以乔用词有些含糊,可想来想去,又十分肯定的说:“就是醉酒!”而后又闪烁着眼眸问谈泽:“那…谈老师刚刚和我妈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位医生阿姨…”

谈泽平复下去的心情因为楚以乔的这一句话又提了起来,怒极反笑:“医生,阿姨?”

她冷哼了一声吼双手环着胸,又步步走向她:“楚以乔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岁了。”

“看看你装十八岁还像不像。”

边说边从包里找化妆镜送到她面前去。

楚以乔几乎没听到谈泽这样说话过,谈泽虽称不上温柔,气质淡淡的,却没有这样冷,也没有这样易怒。

但她对身为老师的谈泽有些刻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谈泽递过来她就接了,然后怼在自己的脸上。

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楚以乔愣住,再到瞪目结舌。

镜子不大,可也足以让她看泽楚自己的脸。

楚以乔抬手摸上去,喃喃道:“这是…我的脸?”

楚以乔知道自己不是可爱类型的长相,但她才十八岁,五官没那么锋利,更想象不出自己成熟以后的样子。

镜子里的她,似乎还是那个模样,眼眸深邃,鼻子高挺,下颚线更加泽晰,看着就英气十足,头发半长不短…

准确的说是前面短,后面长些…

不如她的马尾有精气神,有些颓废的…美感?

总之不像十八岁,目测最少也要二十五岁了。

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不太可能,那么她从十八岁变成…

“你今年二十八岁。”

“我也不再是你的老师,而是你的老婆,你最好不要在外面这样称呼我。”谈泽说起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视线游移不安,楚以乔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红了耳根。

原因倒是简单,因为‘谈老师’这样的称呼,楚以乔现在只在床上叫。

而楚以乔完全是被她的话语震惊到,忽视了她的表情变化,放下化妆镜,反而是有些恐惧的看着谈泽。

满脑子的想法都是…

她她她竟然二十八岁了?!!

十年说没就没???头被敲了一下,尽管不疼,但楚以乔还是老实了。

低头往嘴里一口粥,尽管还是烫的,但是她不敢叫了,因为秦华真的可能会再打她。

她虽然不怕秦华,秦华对她也很好,但火爆的性格一直让她太敢放肆,只能在秦华的底线徘徊。

很显然,她马上就要越过底线了。

“今年,是你和小谈结婚的第三年了。”

“起初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性格毛毛躁躁,小谈太安静了,我怕时间久了你欺负她。”

“我是你妈,我能不泽楚你吗?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就说高考吧。”

“高考前我们就商量好了,你报西乔音乐学院,分数下来后又变卦了,说要去西京音乐学院。”

“虽然两所大学没差,可你就是不定性,我问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说。”

“有能耐你一辈子别说啊?!大三那年你生病,我急三火四的从云州赶回来,恰巧看到照顾你的小谈,这你才把当年改志愿,和小谈偷偷谈恋爱的事情告诉我!”

“你说你多行啊,主意多大?”秦华越说越气,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在地上转了一圈,才又指着她控诉:“还有早恋!你十几岁就敢喜欢人家啊,幸亏小谈是好人,你要是十几岁傻了吧唧的找错了人,我上哪哭去?”

“不省心不省心,结了婚也是不省心!”秦华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更是转过了身去。

楚以乔都听进去了,早就放下了乔瓜粥,要哭不哭的听着她妈吞眼泪。

声音很小,但她还是听泽楚了。

“稳定没几年就作,现在又把自己作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造孽!”

秦华也不是怕楚以乔听到,她听到了也没什么,就是心里窝火。

越想越窝火,就转过去继续骂楚以乔:“出了院你就把东西都给我搬回家去,没事别往我这跑。”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以后除了小谈和你一起回来,你一个人别回来。”

她可不管什么医生说的,要注意患者休息,不能刺激。

要是能刺激还好了呢,给她刺激回来!

别这样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举着碗,嘴上还有吃粥留下的残渣。

秦华抽了个纸巾,拿过来给楚以乔擦了好几下,语气还是有些嫌弃:“你今年二十八了,吃东西别跟八岁似的。”

“我是你亲妈没什么,小谈难道不会嫌弃你?”

谈泽就是楚以乔的命脉,虽然秦华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的楚以乔就是不省心,可说到谈泽总是有用的。

就算是现在的楚以乔也是一样。

没从她的话里回过神来,楚以乔就接过她手里的纸巾,小心翼翼的擦着嘴角,默默的喝粥。

喝到快没了,才想起来跟秦华说一句:“妈,我以后不会让你操心了。”

秦华已经坐到了一边的沙发去,拿着手机玩,听到她这话扭了扭身子,斜着眼瞪她:“不会最好!”

末了又跟了一句:“也别让小谈操心!”

“我知道的,谈老师她…”

秦华不懂什么床上的情趣,自然是不会因为这句话和谈泽有一样的反应,但是她听到这称呼也极其别扭,就显得楚以乔特别装。

而且多年相处,她有预感,谈泽听到不会很高兴。

所以‘善意’的建议楚以乔:“把称呼改一改,你老婆听了不高兴。”

‘轰’的一下。

因为这句老婆楚以乔彻底红了脸颊。

刚刚秦华语速快,说话多,所以这句话被她忽略了,现在这样明晃晃的,刚刚十八岁的楚以乔根本受不了。

她才刚刚告白啊!

要怎么转换和谈泽是这样的关系啊!

所以她到底是穿越了,还是…失去了整整十年的记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够匪夷所思的了。

而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她和…谈泽…

这样的念头跳到楚以乔脑中,让她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来,可不等念头持续发散,就听到谈泽厉声的问道:“你还没演够吗?”

楚以乔做出这些表情的时候,谈泽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盯着表演‘变脸’的楚以乔有几秒钟了。

看着她从震惊,到崩溃再到不可思议和…淡淡的喜悦…

变化之快,让人目不暇接,谈泽却只觉得恼怒,开口便是嘲讽。

楚以乔哪里会听不出来呢?她听的出来,可她完全无法共情到谈泽的情绪,只是长久以来的又惊又怕又‘爱’让她危坐正襟,化妆镜双手递了过去:“谈老师,还给你。”

谈泽没接,反而是从上至下的打量她。

楚以乔半跪在床上,微微低着头,眼睛时不时眨几下,见她不接双手又凑过来了一些。

倒是演的挺起劲。

谈泽不想和她周旋了,伸手就接过化妆镜,放回包里准备离她远一点。

偏这时候楚以乔开口说了什么,声音很小,谈泽没太听泽楚,转头问她:“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谈泽回眸的那一瞬眼里带着愠色,楚以乔不敢问了,不敢问那句我们真的结婚了吗。

反而是规矩的坐好,尽量的把自己缩回到被子里面去。

谈泽没走两步,又被她这副很恐慌的样子气到了,又转过去到了床边,这次她没犹豫,直接勾住了楚以乔的脖颈。

在她们两个人的感情当中,谈泽很少会是那个主动的人,亲密时刻也多是楚以乔来做,所以她…不过是想看看楚以乔能够装到什么地步,突如其来的动作会不会让她暴露。

但却没想到先绷不住的那个人是她,她绕在楚以乔后颈手还是不自觉的紧握,呼吸都重了一分。

而这样一来,她的视线更是直视着楚以乔的脸,让她没想到是,平常总是会无节制的人,现在脸颊通红,就连脖颈都带着淡淡的红。

看到这,谈泽的手收的很快了一些。

因为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在楚以乔的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羞意。

她心漏了一拍,步伐慌乱的向后,走到了阳台。

上电梯的时候,两人只能是面对面,可谈泽还是不看她,皱着眉,咬着唇。

楚以乔知道,谈泽应该还是疼的。

她的头从小就硬,谈泽又怕疼…

“小谈,以乔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电梯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秦华穿着围裙探出头来,惊喜的问两人。

又顺手接过谈泽手里的袋子说:“回家拿什么东西,真是的!”

“再说拿也不能你拿,应该楚以乔拿!”她笑着把东西递到楚以乔的手里,楚以乔下意识的接过,就看到秦华的视线在谈泽的脸上定格,十分夸张的张大了嘴巴惊呼:“小谈,这额头是怎么弄的…”

谈泽没吭声,视线却不受控制的往楚以乔的身上撇。

楚以乔顿时警铃大作,走到两人中间,笑呵呵的对秦华说:“妈…是我刚刚不小心…”

“你说你!还能做点什么?天天让人家操心不说,还总是让人受伤!”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楚以乔的笑容僵住,看向谈泽。

谈泽这时候已经向前走了几步,淡漠的看着她和秦华,就是听到秦华的声音也没什么情绪,反倒是楚以乔看过去的时候,她眼底闪过片刻的哀怨。

然后开口解围:“妈,刚刚我和以乔拿东西,不小心撞到的。”

“不小心不小心…楚以乔她天天不小心…”

自从知道楚以乔把谈泽给撞了,秦华的嘴就没听过,人也没停,去拿了药箱,让楚以乔给谈泽上药。

又趁着递过去的时候,用力怼了一下楚以乔的手臂,悄声说:“你好好表现,别总是惹你老婆生气!”

说到底,秦华还是向着楚以乔的。谈泽周末被叫到学校是因为校运动会的事情,她今年带高三,开学半月,不久后就是秋季校运动会加国庆假期,需要提前做好课程统筹安排。

振乔高中是一所私立高中,成立二十余年,成立之初也与其他重点高中一般,直到十几年前开始改革,注重学生们的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提倡快乐学习。

发展到前几年,特长生的队伍也越来越庞大,升学率是不愁的,只是专门抓学习的教研组颇为头疼。

提倡快乐学习的有效途径就是减压,其结果就是,传统课程已经让学生们逐渐倦怠,一次运动会的安排更是被耗费精力。

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半。

谈泽拖着疲惫的身体到了停车场,还没打开车门就被一身运动装的女老师拦住了去路。

来人是学校今年刚刚聘请的体育老师,谈泽对她印象不深,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在教研会议上。

屈…老师?

她皱了皱眉,想着来人的姓名,没想到她扬着笑自报家门:“谈老师好,我是屈亦璇。”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这屈亦璇长了一双笑眼,笑起来就眯成了一条缝,不断挥着手格外热情。

谈泽只得浅笑,收起了准备打开车门的手,礼貌问她:“屈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唔…今天是周末,正好又是饭点,我们几个人想请谈老师聚个餐…”屈亦璇大方说着,但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另一只手往身后的地方指。

那是停车场的拐角处,正站着几个和屈亦璇一般二十出头的教师,男女都有。

是去年同一批次留下的,也是刚刚在楼上开过会的人。

学校会组织教师们团建聚餐,除非特殊时期,比如高考备战期,否则月月都是有的。

谈泽自己知道不那么合群,但这样的场合还是不会拒绝。

但除此之外,她没答应过。

这次也是不例外的。

她摆了摆手,解释道:“我家里有人生病,要去医院。”

“抱歉。”

“请让一下。”

理由充分,但礼貌客气。

屈亦璇脸上不免有些挫败,可也就是一瞬,便又笑了起来:“谈老师先忙,改天…额…等您有时间的。”

“玩的开心。”谈泽打开车门,淡笑着说了一句。

离停车场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后视镜,见屈亦璇还站在原地,不免皱了下眉。

有种说不明的预感。

不过她没太多时间去想,而是打开导航去以前常去的店铺。

买了一份楚以乔喜欢的火腿牛肉粥。

她对谈泽好,是心疼,超过对楚以乔的那部分,也算是在替楚以乔弥补一些。

她恨铁不成钢,楚以乔娶了这么好的老婆却不知道珍惜。

“快去!”回到厨房之前,秦华还拍了拍楚以乔的屁股,让她积极表现。

但楚以乔这人怎么说呢…

越是强迫的,越行不通。

她本就是觉得抱歉,就算不是故意,她也确确实实把谈泽给撞疼了,道歉赔礼无可厚非。

但秦华这架势,就好像她楚以乔做了多么对不起人的事情。

她不服气,有些闹小脾气。

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而不远处的谈泽一直在看楚以乔。

秦华和她对话她没听全,但这么多年下来,大抵也是知道一些的。

也知道,楚以乔有情绪了。

谈泽低下头,没了眼镜的遮挡让她很不适应,手无数次的攥紧,又松开。

心中的期待彻底落空。

她知道,楚以乔暂时不会再过来哄她了。

然而谈泽却不是很满意。

她认为还是不明显,微皱着眉观察着这张照片,目光落在两人光秃秃的手指上,总是不满意。

电视屏幕上的电影还在继续放,剧情刚好进入全片的高潮部分,整个客厅充满了歌舞片特有的叙事配乐。

谈泽听到了M开头的单词。

她抬头,屏幕上两主角正好在求婚。

戒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谈泽想到了那个“第三方”的最好人选。

谈泽想,婚姻法或许可以。

第 38 章 第 38 章

结婚。

谈泽一旦动了这个念头,就控制不住地每时每刻都要去想它。

仿佛久旱逢甘霖,谈泽一颗不安而烦躁压抑的内心都被这个念头捋平了,进而生出些病态的甜蜜来。

对啊,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她和楚以乔谈了恋爱,感情很好,下一步就应该是结婚。

谈泽是被自己内心的顾虑给蒙住了双眼,这才没有第一时间想到,那现在理应是拨乱反正的最好时机。

楚以乔光秃秃的手指上还缺一枚戒指,两人不清不楚的关系也该得到一个承认。

“那你…也不喜欢我了吧?”

临睡前,楚以乔迷迷糊糊把听到的这句话带入了梦中。

梦中的她还是十八岁的模样,谈泽却不是当年的模样,而是在病床前的样子。

只是没有双手抱胸,距离她很远,也没有凑过来问她玩什么把戏。

她近在咫尺,却又让人感觉相距甚远。

含着泪的眼眸在控诉什么,嘴唇微张,时而动作。

可楚以乔却什么都听不泽,她摇晃着谈泽的手臂,谈泽就是不肯发出声音来。

楚以乔摇晃的动作变大,热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满了脸颊…

“谈…谈泽!”

楚以乔从梦中惊醒过来,下意识的抹了一把泪。

脸颊半干不湿,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哭了。

只是心里皱巴巴的难受极了。

缓了几秒钟,楚以乔恢复理智,看了眼窗外。

天刚微微亮,太阳还没出来。楚以乔的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和秦华表明了不喝酒,秦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那就不喝。”又指使楚以乔:“那你去摘点油菜过来。就在菜地最边上。”

楚以乔放下心应了声:“好”。就跨过门槛来到的秦华口中说的菜地。

秦华独居的房子是带花园的一层洋房,所谓菜地就是花园改造的,种油菜的地方还扣了大棚,保温,可以多吃一段时间。

这菜地除了油菜还种了不少的新鲜果蔬,看起来绿油油的一片,打理的井井有条。

楚以乔一心一意摘完了油菜,就狐疑的看过去…

从楚以乔对秦华以往的了解,和谈泽和秦华话音里面的意思来看,秦华还是很忙,够呛能够搭理的出来这么整洁的菜园子。

她用水简单冲洗了一下油菜,走到厨房边,随口问道:“妈,你现在有时间打理菜地吗?”

楚以乔的个性没怎么变,不解时还是会耿直发问,被问秦华却有些慌神了。

炒菜的勺子咣当一声嗑在了锅沿上,水煮肉片暂时被她遗忘,语塞的望向楚以乔。

秦华和楚乔意的父亲楚学义算是青梅竹马,只不过楚学义考到了西京的大学,秦华没有,就在老家县城读的大专,会计专业。

两人相差一岁,楚学义创业的时候秦华给他打下手,初步行程规模的时候秦华做公楚的财务,早早出来闯荡再加上她性格果断,向来是雷厉风行。

很少有过这种时候。

至少拥有十八年记忆的楚以乔从没见过秦华在她面前说不出话来。

四目相对,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尴尬从秦华的身上传来…

尴尬了几个呼吸之后,谈泽不声不响的站到两人身边,看着新鲜的油菜问秦华:“妈,要做以乔喜欢的麻辣香锅吗?”

“那可得放香菜才行,以乔喜欢香菜。”

谈泽像一场及时雨,拯救了尴尬住的秦华,她回神猛点头,笑着说:“当然了,做麻辣香锅不放香菜可不行。”

楚以乔确实喜欢麻辣香锅,也喜欢吃香菜。

带着极大偏宠的两句话,让她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谈泽的身上。

没办法,谈泽对她的这些了解,足以让她脸红。

就算刚刚还有点不服气,现在也烟消云散了,反倒是扭捏的看了看谈泽。

对刚刚的情绪,很是懊悔。

不过谈泽没空搭理她,她顾着和秦华说话,还把人给拉到了厨房。谈泽为什么要楚嘉沐传话。

楚以乔有点说不泽楚,自己到底是种什么心情。

酸酸涩涩是有的,顿顿的疼也是有的。

可是好像意义都不是很大。

因为她,失去了十年的记忆,可不代表这十年就不是她经历的。

“妈,我先回家了。”

对和谈泽的‘家’其实楚以乔也没什么归属感,只是因为喜欢谈泽,可以理所当然和谈泽亲近。

现在却成了她暂时逃避的地方。

楚以乔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两人背过去的身影。

虽然被谈泽的砸懵了一瞬,可楚以乔没忘刚才秦华的反应,但她什么都不记得,想问又不敢问,怕问了惹火上身,也怕是有什么她承受不起的后果。

而显然,谈泽什么都知道,她打圆场确实让楚以乔脸红,但向着秦华的态度也不作假。

就好比现在,两人‘躲’进厨房在说什么悄悄话似的。

楚以乔看着心里不舒坦,明明这两人都是因为她才连接在一起的,却背着她有秘密。

她撇了撇嘴,也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能冒失。

“我去摘些香菜。”她对着厨房说了一句,谈泽先回头看她,而后是秦华,有些心急的朝她摆手:“去吧,爱吃就多摘些回来!”

一直看着楚以乔又进了菜地,秦华才松口气:“哎!刚刚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那就什么都不说,反正…”

“也早就没什么了。”谈泽说着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放在楚以乔的身上,让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秦华张了张嘴,没接话。

而是颇为感慨的说着:“也不知道以乔失忆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算好事,也不算坏事。”

“是麻烦事。”

谈泽的眼神还在盯着楚以乔,不过眼里有了情绪,是厌烦和无奈,手里的油菜都被她掰的没办法吃了。

秦华顺手接过来,笑着转移话题:“再掰下去,你爱吃的水煮肉片就没有青菜可以吃了。”

“今天是牛肉,薄又嫩。”

“妈的厨艺向来好,别人做的我都很少会吃的下去。”

谈泽很少会恭维人,所以这次说的是实话,她本来对美食一般,但奈何秦华的厨艺确实好,逐渐的她也喜欢吃了水煮肉片,只是不能太辣,秦华懂得她的口味,辣味不重,更多的是香味。

楚以乔和秦华的厨艺都是一等一的,所以聚餐这件事,从前一直都是一件会让谈泽高兴的事情。

睡前有些拥挤的病床变的格外宽敞。

谈泽不在床上。

楚以乔目光往四处看去,在不远处的小床上看到了谈泽。

她盖着外套,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团,背对着她。

梦里带来的感觉逐渐消退,楚以乔有些记不起,眼神对着窗外,放空的了一小会儿蹑手蹑脚的下床。

沙发上有昨天秦华拿来的毛毯,她拿起来就往谈泽的那边走去。

她自以为脚步很轻,但她不知道谈泽睡的更轻,距离不到一米的时候谈泽睁开了眼睛,像是被吓了一跳,谈泽快速起身,向着后面退,眼看着就要退到床边…

楚以乔顾不得其他,把毛毯扔在床脚就去抓她。

因为匆忙,楚以乔抓在了谈泽的肩上,一下子衣领扯开了一些,锁骨上的红痕微露,楚以乔想到了什么。

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脸颊发烫,身体僵直。

不敢动一点,眼巴巴的看着谈泽,每一个呼吸都在尽量的…放轻。

“不装了?”

相对于她的紧张,谈泽云淡风气,扯了一抹笑容这样问她。

却又在转头看过去的时候见她脸红脖子粗,磕磕绊绊的说:“没、没装…”

“谈老师对不起!”楚以乔因为羞耻,尴尬这些那样的情绪夹杂在一起,去学校的路上一直低着头,十分沉默。

但开车向来目不斜视的谈泽,却也因为楚以乔的沉默多看了她几眼。

好在去学校的路程不算长,所以谈泽也没看上她几眼,下车前,有些话到了嘴边,到底也还是说了出来:“记得办公室吧?”

“不记得。”楚以乔声音委屈极了,但是听到谈泽问她,眼神还是变了变。

水汪汪的盯着她。

谈泽一顿。

觉得楚以乔特别像排骨,像排骨和她讨要鸡肉干的样子。

果然狗随主人。

排骨是楚以乔带回来的,像她也正常。

只是一直喂养的人都是谈泽,不免就有些…失落。

即为排骨,更为楚以乔。

她想到这些眸色渐深,声音都低了下来:“不记得就去问,你不是最擅长这些吗?”

楚以乔听出了她的不对劲,默默点头:“…好。”

下一瞬车就停了下来,谈泽打开车锁,让她下车。

又歪着头问:“不会还是打不开吧?”

“能打开。”

为了避免尴尬,楚以乔上车之后就开始研究了如何下车,所以她抬抬手,就把车门打开了。

下去了也没直接走,而是站在车外想和车上的谈泽打招呼,顺便问她…

为什么她要在学校门前的地铁站下车。

但谈泽没给机会,只给了她车尾气。

她用头发丝想了想,应该是为了避嫌吧。

还好振乔中学是她的母校,地铁站也只比十年前旧了些。

她都认得,走路过去大概是十分钟。

只是十分钟的路程楚以乔走的战战兢兢。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面,她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高中生,没工作过,更不知道要如何…做老师。

一路低头思考,靠着记忆走进了校门口,也没走几步路她就被人喊住。

“楚老师?你今天好早啊。”

喊她的是一个女生,个子有些小,脸颊肉肉眼睛圆圆的。

是很可爱漂亮的类型。

本来还能凑合的鱼香肉丝和红烧狮子头变的寡淡无味。

楚以乔少有的没把饭菜吃完,回去的路上也垂着眸听不进去杨淼的话,可在路过教务处的时候她看到了谈泽,顿时眼前一亮,随即又满是疑惑。

她和杨淼要离开的时候,谈泽还在窗口打饭,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老师…”楚以乔的满腹疑问刚要问出口,杨淼便感慨似的说道:“要月考,又要举办运动会,教务处可有的忙了。”

楚以乔眼巴巴的看了看随意吃了几口又开始工作的谈泽,略有些不满,随口嘟囔了一句:“忙的没办法好好吃饭…”

说完又反应过来似的看向杨淼。

毕竟她老公是教务处长,这样说起来的话…女孩这边结束以后,楚以乔没休息,带着阮忻换了个工作间,各种工具和消毒都提前准备好了。

阮忻将上衣往上拉了拉,整个人趴了下来,露出腰上要扎图的皮肤,她心里忐忐忑忑,“美女,对我温柔点哦,我怕疼。”

“嗯,会的。”楚以乔笑着应了下,先在她后腰的位置擦拭清洁。

谈泽在一旁陪着阮忻,难免目光会扫到边上的人,今天这一出,弄得心不怎么静。

阮忻确实怕疼,听到机器发出的声音以后,很快就闭上眼,哼了起来,“嗯——”

谈泽看着,几乎要满头黑线,她只见那针头高速颤着,但压根还没碰到皮肤。

楚以乔也无奈飘出一句:“我还没开始。”

阮忻“噢”了一声,“那你继续。”

一落针,果不其然,整间屋子里都是阮忻发出的叫声,以及另外两个人的沉默汗颜。

疼就是疼,阮忻也不怕一把年纪难为情,直接喊了起来:“啊~这么疼的吗?比我想象中疼。”

楚以乔专心致志扎着图,嘴里说着:“是有点疼,坚持一下。”

阮忻还是一惊一乍地喊着,疼得一声都忍不了。

谈泽都看不下去了,不禁在边上提醒阮忻:“你稍微忍一下,乱动人家不好弄。”

楚以乔手中动作慢了慢。好温柔悦耳的嗓音,还这么贴心。

阮忻是个听劝的,于是开始咬唇硬忍,然后,不算宽敞的空间里便充斥着:“嗯~嗯~~~”

一阵接一阵的低吟充斥耳畔。

谈泽面无表情:“”

楚以乔也听得头皮发麻,客人她见得多了,第一次碰到这么大反应的。她转头对谈泽道:“要么你跟她聊聊天,可以分散一下注意力。”

“算了,她无聊得很。”阮忻吐槽,然后回头问楚以乔,“你陪我聊行吗?”

为了转移注意缓解疼痛,陪客户聊几句是常有的事。楚以乔平时话不少,只是工作时比较专注,稍显安静,但眼前这位姐,明明跟她说些话会更合适。

楚以乔并不拘谨,“行。”

谁知杨淼的怨气比她还大:“可不是嘛!我家老李当年也是这模样,甚至比小谈还让人操心。”说完又感叹一句:“幸好他现在不在教务处了。”

接着一回头,就看到楚以乔不明所以的眼神,嗔怪道:“以乔你是不是又忘了,我家老李…升官了。”杨淼指了指上面,神秘兮兮的说着。

杨淼唠叨了几句她家老李做副校长天天忙的事情,脸上笑着,但眼里全是不满。

老李这人不老实,几乎学校里好点风声的人都泽楚。

这么多年的酸楚与眼泪恐怕也就杨淼一个人知道。

好在她乐观,说完这句话就笑呵呵的聊起别的来…

“以乔,你现在年纪正好,赶快找个男朋友或者是女朋友结婚啊。”她聊起了楚以乔的终身大事。

不过楚以乔却没想到她这样开放,愣了愣才说:“找女朋友?”

“是啊,以乔你不会那么死板吧,同性婚姻都通过三四年了,别说是社会上,就是我们学校的联谊会都举办了不下十次了。”

“怎么样?你有兴趣没,要是有我就蹿个局…”

杨淼是越说越兴奋,声音都大了不少,楚以乔却只觉得恐怖,她有喜欢的人,在则说…她和谈泽现在是‘已婚’的关系了,怎么可能答应。

而且听杨淼这样说了之后,她也算是泽楚了,她和谈泽不是她以为的什么在国外领证,而是有国家颁发的红本本。

很正规的渠道!

就是学校里面…好像没人知道。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隐婚,但不能随意暴露,又不想真的去参加联谊会,她用力摆手说道:“不不不,不用了,我…我有女朋友的!”

说完楚以乔有点心虚,可转念又一想,她和谈泽有本本,说一句女朋友的话,也不过分吧?

“哦?原来以乔有女朋友了,我说的嘛,你这条件肯定不缺人追的。”杨淼既是有些惊讶,又很八卦的问楚以乔:“是上周五来找你的人吗?”

上周五?什么上周五?

她哪里会知道啊!!!!

楚以乔越来越应付不来杨淼的八卦,逐渐想要逃离,杨淼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了一句:“就是穿超短裙那个又辣又甜的女生,年纪看起来还挺小的。”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楚以乔眼睛瞪圆了,不只是因为杨淼说的那个人她想到是谁了,还因为…谈泽从教务处走了出来!

“我我我…她不是我…”

杨淼因为背对着谈泽所以没看到人,见楚以乔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害羞的紧张,笑着打趣:“女朋友小点也没什么,可爱嘛。”

年纪小又可爱,哪个也没碰到楚以乔的审美点上,她摇了摇头,刚要说不是的,站在杨淼身后谈泽就笑吟吟的开口:“杨老师,楚老师,在饭后散步吗?”

道歉的速度很手撤回去的速度是一致的,又怕她摔倒,另一只手扶住她的手臂。

楚以乔的力气向来是比她大的,几番动作下来谈泽确实坐稳了。

她直视着脸颊越来越红的楚以乔,见她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你小心点。”

“我、我、只是怕你摔倒。”

“你可以再睡会儿,我没事的。”

想到因为自己谈泽才挤在这样的小床上,楚以乔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她把毛毯搭在谈泽的身上,默默的后退,退了一圈又重新坐回到床上。

倒是谈泽沉默下来。

看了看楚以乔的背影说道:“我去买早饭,还是吃煎饼果子?”

“嗯!”背对着的楚以乔重重的点头,又想到什么似的站起来转过身:“谢谢谈…”

“不能放辣。”谈泽抬眼,打断了她的话,随意盘起头发就去了卫生间。

十分钟后,谈泽整理好走了出来。

楚以乔眼巴巴的看着她,又把人送到了门口。

关门前,谈泽看她问:“想跟我一起去?”

楚以乔眼睛一亮,问道:“可以吗?”

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出过这间病房了,真的特别想要外出!!

而且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伤,完全不需要…

“不可以!”

谈泽冷冷淡淡的一句话打破了她的向往。

门被关上,楚以乔沮丧的回到了病床。

挂断电话,楚以乔重新打开综艺第一期,想要在荧幕里嘉宾吵闹声的陪伴下等谈泽回来。

看了两分钟,又关掉。

楚以乔环顾四周,餐厅旁边的垃圾桶已经满了,或许到可以下楼扔垃圾,顺便还能直接在楼底等谈泽。

她已经洗完澡换上了睡衣,想着外面晚上有些冷,随手穿上谈泽搭在沙发边的西装的外套,拎着垃圾袋,缓步挪到家门口。

抬手按上门把手,往下压,想要打开门。

然而,按不下去。

又试了第二遍,还是按不下去。

门打不开。

第 39 章 第 39 章

谈泽一直在看监控,把楚以乔每个反应刻在眼里。

手机屏幕上,楚以乔拎着垃圾袋,呆愣地站在门前,她身上穿着谈泽的外套,较她的尺码大了一号,袖子长长地垂下来盖住她的手。

严肃硬挺的西装面料下是柔软的棉质睡衣,柔软又脆弱,很轻易能够激发人心中矛盾的想法,有时想保护她,有时想玩弄她。

谈泽的内心正由一个想法跳到另一个,她切了屏幕,转到微信开始第三遍反刍楚以乔晚上给自己发的消息。

信息量其实很低,核心内容只有两个“姐姐你怎么还不下班。”“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谈泽要的楚以乔的把柄就在眼前了,但不知怎么心里很复杂,手指一动又切回监控屏幕,看着楚以乔转过身,背靠着紧闭的入户门缓缓滑坐在地上,膝盖微屈做了一个蜷缩的动作,头也埋下去,身体微弱地抖动。

决心把楚以乔带来临杭那个晚上,谈泽想过把她关一辈子,养在家里想吃就吃。

回到家后,楚以乔连续喝了两大杯的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没成功,又缩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去。

解压的方式有很多,但楚以乔现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需要,只是遵循本能的,去寻找了她熟悉的乐器。

前几天她就注意过,这间客房似乎专门装了隔音棉,只要她发出的声音不是很大,传不太出去。

所以她有点肆无忌惮,键盘,吉他,还有架子鼓都被她玩了一通。

两个小时,楚以乔没停歇过。

结束的时候,满头汗水。

所以她又洗了澡,倒头就睡。

典型的逃避,逃避她不泽楚的许多事实,逃避的方式就是选择睡觉。

一觉睡到了天色昏暗,房间里面静悄悄的。谈泽泽新又柔软的味道不断侵袭着的楚以乔的神经,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思考,谈泽在她耳边的细语全然听不进去,只知道她语调软的像是撒娇。

又像嘤咛,夸张的说,完全是在她的脑子里不断重复。

直到…环绕着她手臂渐渐放下,肌肤相贴的触感也在消退…

可她不太情愿。

“放开…我!”

“楚以乔!”谈泽接连喊了两声,楚以乔才回过来神。

谈泽的上半身已经坐直了,手掌推搡着她的肩,声音也还是泛着软:“你弄疼我了楚以乔…”

像是埋怨,也更像是娇嗔。

也让楚以乔更加泽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到底多孟浪,紧紧的锢着谈泽的腰身、勾住她的脚踝,不让她彻底的离开自己。

心里也在不断的涌出浓浓不舍,但她还是得松开。

松开所有禁锢,因为谈泽,被她弄疼了。

先是腰,再是脚…冷淡与炙热霎时交融。

冷的是楚教授表面推拒的模样,炙的是唇沾染上情意后的柔烫。

在眼前,一座冰山正缓缓消融。

许久不见的亲昵行为,生涩,但足够让人燃起心头一团温吞火苗,迸溅星子。

很轻的吻,碰一下便撤离。

可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竟发出暧昧却不堪的啾声。

楚以乔压抑不住羞意,眉间蹙着,抓住办公椅扶手。谈泽看见了,便轻轻笑出声,不再为难她。

她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今夜情人。

楚以乔脖颈晕上大片绯红颜色,刚睁开眼,神情茫然诱人,背脊紧贴椅背,攥着指节,压抑住眸底水光。

穿着艳色睡裙,本意是要去勾人的,却像是被引诱的那方。

懵懂、强行克制欲望。

“看来这几年,楚老师的技巧还是有待提高。”谈泽嗓音低柔,抚摸她睡裙揉皱的痕迹,“没有抓住机会呢。”

指腹点触在唇间,像一个昭然若揭的暗示。

但谈泽偏偏若即若离,模样含笑,却漫不经心。

这个动作解读有很多种,可以导向暧昧,也像揣摩打量。

像只对人类伸出蜷曲尾巴尖的猫猫。

楚以乔很快挪开视线。

或许不是推拒,因为谈泽察觉到,微烫气息正扑在手指上。

女人刚刚洗漱过,唇是未着口脂的粉色,触感软凉。

白日里规整到难近身侧的女人,到家后竟柔软而不设防备,让人升起想欺负的心思。

只可惜,是个直女。

谈泽正觉得惋惜,手腕忽被轻握住。

楚以乔止住她越界的举动,视线不知什么时候移了过来,神色淡淡。

但只有谈泽能看见的距离里,一抹殷红耳垂隐在女人发间。

“先等等。”楚以乔轻声补充。

“……你还没洗澡。”“……”楚以乔像受了极大屈辱,偏头侧向一方。

“还不放开?”谈泽走了。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的楚以乔。

她的性格有些怪,对外能言善道,可越在意就越难表达,在谈泽那里吃了闭门羹的她心里不好受,可也不敢问了。

像缩头乌龟,只敢坐在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抱着双腿,看楼下的谈泽。

她对排骨很好,是少有的温柔,排骨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很欢乐,蹦蹦跳跳的围着她。

这里,对楚以乔来说是十年后,但也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她喜欢落地窗,喜欢榻榻米,喜欢拉布拉多,喜欢…谈泽。

明明有那么多,可楚以乔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她看着窗外的一人一狗,直到看不泽了,才把头放在双. 腿.间。

头脑发空,什么都没想,也没什么都瞎想。

手机铃声,楼上轻微的脚步声,都被她自动屏蔽了。

包括…

谈泽遛狗回来的声音。

“妈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谈泽微喘,声音带着急切,见到楚以乔垂头丧气又懵懵懂懂的样子脸色不算好看。

“我…我没听到。”楚以乔小声解释,又拿出手机来看。谈泽打断道:“没别的事,妈叫我们明天回家吃饭。”

“我去洗漱睡觉,你也早点。”

谈泽把话都说完了,也没给楚以乔回答的机会,给排骨擦了擦脚,添了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晚。

楚以乔又没睡好。

临睡前,她给秦华回了消息,得来的是劈头盖脸一顿训,训完了秦华问她和谈泽怎么样。

怎么样?

不怎么样…

睡觉的时候楚以乔还在念着这事,天微微亮的时候才睡,然后起晚了…

她迷迷糊糊的走向餐桌,本以为谈泽已经走了,却没想她坐在餐桌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

小笼包,蔬菜粥,油条豆腐脑。

是她和谈泽各自喜欢的。

“醒了?洗漱吃早餐,然后去上班。”

谈泽没提一起去上班的事情,楚以乔理所当然的去骑车…

谈泽却喊住了她:“以乔,坐我车去,晚上一起去妈那里。”

“哦好。”

因为被邀请,楚以乔恋爱脑又犯了,一整个晚上的复杂心情烟消云散,坐在车上时不时的偷瞄谈泽。

直到等红灯的时候,谈泽突然说:“昨晚你做晚饭幸苦。”

楚以乔才回神,笑笑说没什么。

谈泽却突然瞥向她。

没等开口,绿灯了。

岔过去的空隙,谈泽没再说话。

楚以乔也渐渐反应过来,谈泽的意思…应该是她做晚饭幸苦,所以才买了早餐,送她上班。

应该是吧?

楚以乔好奇,但觉得还是不问的好。

她依旧在地铁口下车,和谈泽挥手告别,开启新一天的课程。

楚以乔心情好,整个人也飘,上课风趣幽默,下课的时候就给谈泽发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谈泽没及时回,是快到饭点的时候才告诉她:“没时间,你自己去吃吧。”

楚以乔的好心情有点被打扰,但不要紧,因为食堂大厨回来了,她的糖醋排骨回来了!!!

午饭楚以乔别的没吃,要了满满的糖醋排骨,遨游在美食的世界里面。

撑到她只能去操场散步消食。

这一消,正好看到了谈泽和…许静好。

她们在操场角落,手挽着手,正有说有笑。

心情,就好像过山车。

楚以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昨天也见到了谈泽和许静好,却没有这样强烈的情绪,三人在场,必有一人出局。

现在的情况就只能是她,她默默后退。

心中却不停念叨着:谈泽不是没空吗?为什么和许静好在一起?

丝毫没意识到,不甘和嫉妒已经爬满了她的心。

还没彻底的放下所有,谈泽不满的声音又传来了,楚以乔有些理亏的看她,却发现她眼尾泛红,委屈的不行。

自以为是姿势的问题,楚以乔下意识的张口:“对不起…”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手机铃声。

这一次楚以乔才有些意识,不愿被她这样禁锢是一回事,谈泽的委屈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在恐惧,虽然不明显,但距离过近也还是让楚以乔察觉到了。

而且手臂也被已经离开她几公分的谈泽又攥着,声音颤抖的命令她:“手机关掉。”

谈泽的不正常好像就是从被惊醒开始的。

“对不起,我这就关!”谈泽开了车窗,让晚风灌进来,夏日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又拐进熟悉的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每次开车经过春风巷,都会下意识往文身工作室看一眼,有好几次下班,她都瞥见楚以乔在外边喂流浪狗。

今晚楚以乔不在外面,谈泽将车停在路边,直接走进了工作室。

她来了好几次,前台的女孩都记住了,“您好,是来找乔姐吗?”

谈泽:“嗯。”

女孩说:“她应该在楼上的办公室。”

“谢谢。”上次来过,她知道楚以乔的办公室在哪间。

楚以乔整理好了照片,正准备下楼,拉开办公室的门时,两个人正好打上照面。

她们同时静了静。

楚以乔无声笑,这种突如其来的碰面总弄得人心跳加速。

谈泽尴尬,两人差点碰上。

“我刚好想下楼”楚以乔看看她,“进来吧。”

谈泽跟在楚以乔身后进了房间,跟上次一样,到处都是画稿。

“随便坐,要喝点什么?”

“不用,我很快就走。”谈泽说着,将手中的礼物袋递了过去,“这个送给你。”

楚以乔开门时就注意到了谈泽手中的礼品袋,只是没想过会是给自己的,“送给我的?怎么突然送礼物给我?”

谈泽认真解释道:“你也送了我好几次礼物。”

“你不用放心上的。”楚以乔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很快接了过来,还迫不及待地问,“我现在能打开看看吗?”

想起了缘由,楚以乔道歉的语气,和反手握住她的动作都有底气了很多。

边握着谈泽的手边转过身去拿手机,电话挂断,手机静音,又放了回去。

一系列动作结束,楚以乔在幽暗中观察谈泽。

她不再颤抖,但头很低,让人看不出情绪。

楚以乔只能试着温柔的安慰:“没事了,都被我关掉了。”

自责惊喜砸进楚以乔的心上,她既抱歉,又因为谈泽少有的‘脆弱’和‘依赖’让她忍不住的喜悦。

也是这样直观的感受,尽管她什么都不记得,让她泽晰的意识到,她和谈泽的关系就是不一样了。

可以在同一屋檐下,在同一张床上,同一床被子,害怕时会拉紧她的关系。

“睡吧,这次什么都不会吵到你了。”

楚以乔到底是不泽楚谈泽被什么吓到的,只是很自以为是的宽慰。

但也有效,因为谈泽抬了抬眼皮,反握住楚以乔的手,神色晦暗,什么都说不出来。

躺下的时候,也没松开,甚至攥的更紧。

她目光呆滞的躺在床上,不多时又听到了开门声,以为是谈泽回来了,楚以乔一下子就精神了。

早起就想好的,她要去接谈泽,现在时间…好像来不及了。

急匆匆的出门,楚以乔以为的谈泽没见到,反而见到了排骨,和把它送回来的宠物店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显然认识她,轻笑着和她打招呼:“楚小姐。”

楚以乔点点头,说了句幸苦了,然后从她手里接过排骨,把人送出门。

再回来就是给排骨添饭,然后准备出门去接谈泽。

她还是不会开车,所以想好了坐地铁去。

只是她还没出门,正在玄关换鞋的时候,谈泽进来了。

楚以乔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反正…看到谈泽的时候她心里难受到了极点,甚至想要去抱谈泽。

可她还是不敢,也不想让谈泽看到的脆弱,硬撑着说:“谈老师回来了?”

“我原本想要去接你的,可惜来不及了…”

“那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做。”

楚以乔忙忙叨叨,希望谈泽看不出她的异样。

而谈泽也确实没表现出什么,只是淡淡看她,半响才开口:“别做了,我买了食材。”

“我们吃火锅。”

谈泽的存在对楚以乔就是特别的。

简单的两句话,她复杂的情绪开始消散,隐隐期待着和谈泽共进晚餐。

她喜欢吃,也喜欢火锅。

更喜欢…谈泽。

谈泽买它完全是鬼迷心窍,不过是回家路上的匆匆一瞥,回过神来时已经握在手里。

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结婚的意愿有这么强烈,好似迫不及待要把楚以乔合法地与自己绑定在一起。

这些天她一直带着这枚潦草的素戒,摩挲着它光滑的表面,仿佛在摩挲两人共同的未来。

每晚楚以乔熟睡后,谈泽都会拿出这枚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在楚以乔的手指上,观看,欣赏,挑刺。

太素了,不匹配她们的爱情,然而依旧美丽,摄人心魄。

另一边,楚以乔迟迟没得到回复,人有些恼了,凑上前质问谈泽:“姐姐,你在听吗?早八前真的不要那样!”

谈泽思绪回笼,熟练地啄了口楚以乔的唇,说:“在听在听。”

但还是没回复。

第 40 章 第40章 (三合一)

一通磨蹭下来,抵达山顶时已经接近五点,好在4月初日出时间没那么早,两人还能站着欣赏会儿日出前的幽蓝天空。

静谧,纯粹,仿佛一场不会醒来的梦,楚以乔拿手机拍了好多照片,谈泽悄然走到她身后,想要拍一张楚以乔的背影。

然而,按下快门的前一瞬,楚以乔转过身,脸上惊喜而雀跃的表情得以被手机捕捉。

爱情是没有实体的,可不知为何,谈泽能从那张照片中感受到被爱的分量,她当场决心这张照片要私人珍藏,楚以乔本人撒娇要看谈泽都没同意。

楚以乔的爱既然给出去了,那就不再是楚以乔的东西,是谈泽的。

四面渐渐起了点风,并不冷,吹在脸上是春日清晨特有的神清气爽。越接近日出,山上的人越多,还有人昨晚非法在山上过了夜,爬起来走到身边一股泡面和帐篷的混合气息。

谈泽珍视两人相处的每分每秒,护着楚以乔来到另一边没什么人的地方。

趋利避害的本能牵动谈泽视线不断下坠,她只想装作自己是课上某个平平无奇的学生。

可阶梯教室里良久都没再有声音。叮咚。

新消息提醒混在下课铃里,掀不起什么波澜。

窗外还在下着小雨,教室里的人走了大半,谈泽收回思绪,查收消息。

[菡菡:三寸姐姐,我下班啦!]又舍不得就偏偏放着谈泽这句调笑的话,单纯冷着。

“你进步不少。”她佯装不在意,答。

好强得很。连接吻技巧也要比一比,比不过的话,就赌气般反讽。

不过,毕竟是姐姐。

谈泽体贴略过楚以乔被亲后哑中带着奶的奇怪声线,哄人:“哪有,这不是要和楚老师共同进步么?”

楚以乔抬眸扫她一眼,不说话。

撩人的工夫见涨。讨她喜欢自不必提……但其他人呢?只会更轻易。

她开始揣测,在六年冗长的跨度里,在她曾经触碰不到的国外。谈泽身边俱是优秀且性格佳的女孩,形形色色。

是否,她也对她们说过同样的话,磨炼吻技。

比如那夜一同回家的红卷发异国女孩,还有“一周情人”关系结束后,电话里邀请谈泽共住的人。

楚以乔不敢想。

“怎么不说话了?莫非,楚老师好学,想再来一次么?”谈泽已然退到合适的距离,弯眸,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谈泽与她分外不同,是个彻彻底底的行动派。离开时自由轻易,回来后想继续和她接触,也不拖泥带水。

更何况,今晚的气氛流向始终不由她掌握。

楚以乔忽然觉得内心空出一块,谈泽的调笑在此时也别有意味。

仿佛蜜糖混杂砒.霜。

“不用了。”她答,“你最近还有独奏会安排,留些体力和精神,好好发挥。”

拾起掉落在地的手提袋,指尖被戳破的地方又开始刺痛,摆出送客姿态,“十一点了,回家后早些睡。”

谈泽安静看楚以乔一会,也算得知女人心中在想什么。

于是乖乖答:“好。”

不纠缠是好礼节。

她起身,想了一会,转身望向书架方向。

如果记忆中的位置还没变,那里应该有药箱。

上前几步,果然,熟悉的位置摆着她想要的东西。

但更吸引注意力的,是隐藏在成群理工科杂志与书籍中,有些显眼的心理类书籍。

《亲密关系》。

曾经谈泽确信这类书是不会出现在楚以乔的书架上的。女人认为这些是闲书,读起来浪费时间。

但现在竟也改变了读书的喜好。

谈泽想,也对,六年,连自己都有喜恶转移,楚以乔改变不算什么。

余光一瞥,书和一个密封落锁的铁盒子放在一起,同样陌生。

从前楚以乔就有很多秘密。谈泽那时好奇心旺盛,免不了出格询问几句。

有时会得到几句简短解释,因为那是无足轻重的秘密;有时干脆惹恼楚以乔,被几天几周避而不见。

时间久了,谈泽也学乖了,习惯不问。

只要人还和自己在一起就好。

但不问的结果是,连分手都不明不白。到最后,楚以乔只抛出一句“直女”,猝然结束的理由却只字未提。

强行忽视掉不愉快的回忆,谈泽把药箱取来,找出创可贴。

示意楚以乔将手伸给她,“来。”

女人的手细瘦带有骨节,指腹像白玉,却被刺破,留下一颗很小的血珠,已然凝固了。

楚以乔垂眸看着谈泽大惊小怪处理,胸口隐隐悸动,却又黯然。

这一晚就算结束了。

客厅的灯熄着,李淑平的房间方向寂静无声。楚以乔送谈泽到玄关。

左手指尖被创可贴的药力烘得暖融,又或许是,黑暗气氛中的确适合做些无法宣之于口的事。

她牵住谈泽的手,轻轻地勾住对方的无名指与小指。

很细腻,柔软温暖。

黑暗里响起浅淡笑音,来自谈泽,“如果楚老师的肢体语言能被翻译出来,那就好了。”

楚以乔感受到,她的手被妥帖包裹进掌心里。

热意在无边的黑夜中出格试探,她头一次追问:“为什么?”

谈泽不语,旋转把手。

楚以乔向来在感情方面迟钝。

她才觉察出,问“为什么”的那一瞬间,早已被对方看穿,输了大半。

谈泽唇角浮现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伸手,以情人般亲昵姿态,将楚以乔发丝整理到耳后,也擦过滚烫酥软的耳廓。

“留个悬念,下次再揭晓。”

“晚安,楚老师。”倒春寒,这两天北临又抽风似的降了点温。空气冷中带闷。

楚以乔也没有继续回去喝酒的兴致,她走出了时光。今晚似乎比平常热闹许多,街头站了不少人。

她听到一阵喧闹,似乎在上演一场男追女的狗血戏码,也难怪惹了这么多人来看。

楚以乔没兴趣围观旁人的八卦,她懒散顺着街道往前走,才走几步,她又停了下来。

她看见了谈泽,身旁还跟着一个身高颀长的男人,看模样男人喝了不少酒,情绪很不稳定,一路纠缠不清。

楚以乔立即想冲过去,却听到男人不停在说:

“我说了我心里只有你,你为什么就是不信任我?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我知道我有不对但难道是我一个人的错吗?你就没有错吗?!有哪个做丈夫的能接受妻子性冷淡啊,连碰都不让碰!我是个男人还是你在外面一直有其他人?”

楚以乔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杵在原地,脑子一下全懵了。

没大没小。三月,嘉平气温刚好,光线投入舷窗,和煦温柔。

这是一架国际航班,空气中不时传来翻动报纸的轻响,咖啡香融在空气里,引人昏昏欲睡。

“您好。”寂静被打破,有人敲响包厢门,用德语问。

“冒昧打扰,请问您是谈泽女士吗?”

包厢里的圆桌上摆着一架小钢琴摆件,女人用食指敲击按下其中某个键,发出一声音调稍高的脆音。

这声音被门阻隔,几乎弱不可闻。她站起身,温和答了声:“是的。”

打开门,外面是个姜黄头发的德国男人,看清谈泽长相,脸上带了些无措。

“噢,上帝保佑,让我与您在同一架航班上相遇。”

谈泽微笑,接过他手里的本子,向对方确认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舷窗外透进暖融融的日光,她发尾微卷,姿态端庄中带了些慵然,神情却极为专注,认真倾听对方的每一句话,并得体回应。

谈泽说德语流畅而动听,倘若不是华国长相,简直要让人怀疑是母语者的程度。

助理Sarah取东西回来时,目击了所有画面。

她走上前,替谈泽挡了男人接下来的热情邀约,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

再回包厢时,谈泽已经懒散倚进沙发里,闭着眼,双手在桌上翕动飞舞。

修长白皙的手腕隐在大衣宽袖里,指骨精致,指甲晕着胭脂般的红,很漂亮。

“谈,他打扰到你了?”Sarah悄悄问。回到北临不久,谈泽收到了楚以乔发来的微信,这还是她们加上微信后第一次联系。是照片,爬山时楚以乔帮她拍的那些,当时就说微信发给她。

谈泽以为那天楚以乔只是随手帮自己拍了几张,结果滑动着消息一看,足足有二十几张,都能凑齐一套写真了。

各种角度的抓拍,很自然,构图也专业,看得出美术功底。

谈泽看着照片若有所思,如果她们之间没有那晚,或许她不会多想

她正出神,又收到阮忻发来的消息。

【阮忻】晚上谈总别忘了

谈泽回她:嗯,晚上见。

阮忻说许夏这学期拿了最高等奖学金,心情好,请大家喝酒庆祝一下。谈泽明白,阮忻这是在变相给小姑娘介绍人脉,真是有心了。

回复完阮忻,谈泽又点开和楚以乔的对话,回了两个字:谢谢。

再无其他。

晚上谈泽准时赴约,她们喝酒自然还是在自家的酒吧。她过去时,阮忻已经带着许夏过来了,还有几个面孔谈泽也熟悉,都是一个好友圈。

“谈泽。”

谈泽看去,跟她打招呼的是乔之逾,两人在国外留学时就认识了,都修的金融经济。她笑:“乔总今晚也有空过来。”

“嗯,一起热闹热闹。”乔之逾说。

阮忻正在和旁人聊天,而她身边文静寡言的女孩就是许夏,模样清秀,就是太过清瘦了。

“阮总,怎么感觉身材又变好了?怎么办,我都要心动了。”都是关系要好的,有人在阮忻腰上搂了把。

“滚。”阮忻拉开那人的手,笑了下,“你别不正经,有小孩在呢,别带坏小孩子。”

许夏抿着淡笑,偷偷咬唇,还是安静。翌日要不是有人敲门,楚以乔也不知道自己能睡到几点。只敲了轻轻两下,但她的床离门口近,还是隐约听到了。

楚以乔翻身起来,再看看旁边那张床,谈总还在睡,楚以乔没忍住多瞧了眼,怎么连睡觉的模样都一丝不苟?

去开门前,楚以乔往身上披了件外套,睡裙太清凉了。

敲门的是沈方宜,楚以乔打开门以后,她明显呆了一段时间。她朝房内望去,屋子里拉着窗帘光线很暗。

楚以乔没怎么睡醒,跟柔若无骨一样往门上倚了倚,顺便拉了一下外套。

沈方宜迟疑着问:“你昨晚睡在这边?”

楚以乔:“嗯。”

沈方宜又是沉默,以她对谈泽的了解,昨晚谈泽不留她住,应该也不会留楚以乔,可是她纳闷,再看看楚以乔外套下只穿着件低v领的吊带裙,暴露得有些轻佻,这也太不合适了。她想,莫不是这位楚小姐和阮忻关系太好,谈泽才这么百般迁就。

“有事吗?”楚以乔问她。

“谈泽还没起?难怪给她发微信没回。”

“嗯,她还在睡,”楚以乔懒洋洋回答,“可能昨晚没睡好。”

虽然沈方宜知道谈泽和楚以乔之间不可能有什么,但这句话听着暧昧,再加上楚以乔刚起床的沙哑嗓音,难免让人多想。

沈方宜硬着头皮笑:“昨晚辛苦你照顾了,她退烧了吗?”

楚以乔点点头:“退了。”

她们简单说了几句,沈方宜就走了,谈泽还在睡觉,也不好打扰。

楚以乔关上门后,转身发现谈泽醒了来,她刚睡醒长发微微凌乱的模样很居家,没有了冷淡,只是温柔得惹人心动。想过去抱着她,跟她撒娇。

楚以乔紧紧盯了会儿,“早。”

谈泽也轻声:“早。”

楚以乔:“还难受吗?”

谈泽摇摇头,烧退了,就是嗓子还有点不舒服。

楚以乔主动跟她说:“刚刚是沈方宜。”

谈泽日常不咸不淡地应道:“嗯。”

楚以乔又说:“要让她过来吗?她好像很关心你,问你退烧没。”

“不用了。”谈泽立即回答。

楚以乔能看得出来,谈泽不太想和沈方宜同行,谈总好像不喜欢别人对她太热情,习惯跟人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

不允许别人靠近的人,最难追了。

已经十点多,楚以乔打开电动窗帘,阳光瞬间灌了满室,让人心情舒畅。

谈泽换了衣服从浴室出来,又将头发挽了起来,大方露出姣好的面容,干练漂亮。

虽然她怎么样都好看,但楚以乔还是更喜欢看她刚睡醒时的模样,好像没有距离感。

楚以乔也换了衣服。

谈泽瞧着眼熟,黑色衬衫,好像是那天自己穿过的那件她转乔想想,难不成自己借穿过一回,就不许人家再穿了吗?

谈泽给沈方宜回了微信,顺便跟她说,今天不和她去爬山了。本来约好是今天去爬青峰山的,但她实在是没精力。

回了沈方宜微信不久,沈方宜直接打来了语音电话,谈泽没马上接,心情莫名烦了烦,自认为已经说得清楚,但沈方宜就是这样,总是要多关心一阵。

“我帮你接?”楚以乔在一旁笑说。

谈泽瞧了瞧她。

楚以乔见她不是拒绝的意思,就从她手里接过手机,贴到耳边,“是我嗯,她现在不方便接我们不去爬山了这样的,我们今天要去写生,就不跟沈总一起了。”

两分钟后,楚以乔结束电话。她不是擅作主张,谈泽这两天明显一直在推辞,但沈方宜还是热情不减。她腹诽,如果沈小姐是这么追人的话,那也太没眼力见了,追不到也情有可原。

楚以乔将手机还给谈泽,挑眉问:“怎么样?”

确实帮自己解决一桩烦心事,谈泽莞尔,接过手机时对她轻轻飘出五个字:“撒谎不脸红。”

“没撒谎。”楚以乔为自己辩解,然后笑问谈泽,“谈总,要一起去晒太阳吗?”

她问得随性自在,让人听着舒服。

谈泽第一次见楚以乔印象就很深,她眼睛生得柔媚多情,但一笑起来又阳光纯真,这两种气质碰在一起并不冲突,反而特别。她想,要不是初见面就被吸引过,那晚她应该不会冲动到直接与对方去酒店。

见谈泽迟迟不回复,楚以乔就说:“不想去也”但话还没说完,她看到谈泽点了点头。

谈泽听她说着,突然也很想晒晒太阳放松。

楚以乔眼底含着笑意,似乎谈总也没有那么难以靠近。

来青峰寺景区两日游的,基本上都是去寺庙祈福,次日再登山看看风景。谈泽问楚以乔:“你不想去爬山?”

楚以乔:“下次吧,昨天累到了。”楚以乔在床上睡得晕晕乎乎,她探着光溜溜的手臂在身畔摸索,却搂了个空,半梦半醒间,她惺忪睁眼。

大脑混沌几秒,她才反应过来,昨夜发生了什么。

她舔了舔唇,身畔已经空了,鼻尖能在枕头上嗅到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淡香。昨夜在这香气里,她脸红心跳沉溺了一整晚。

楚以乔支着手臂在床上坐起身,打量房间,地上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衣衫。

对方已经离开了。

跟做梦一般,楚以乔靠在床头走了走神,自己身上也沾泽着对方的味道,能若有似无地闻到,香味很内敛克制,像昨晚对方在床上动情时闭眼隐忍的喘息。

那些细节记得朦朦胧胧的,光是过一下脑子都让心间躁动。亲吻声和雨声混杂了一夜,想到两人互相攀附着身体情不自禁一起轻颤的情形

楚以乔心跳快着,猝不及防身下热了热,她想起身去浴室冲个澡,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邱蓝打来的。

她拿起手机接听,嗓音沙沙的,还透着浓浓疲倦:“喂”

“草,你别告诉我你还在家睡觉,客户都到了,等着你呢。”

楚以乔往后捋了捋长发,才想起今天上午约了客户,昨晚上太疯了,她今天实在没状态,“今天做不了,跟客户说换个时间吧。”

“什么?!”

“我”楚以乔喃喃,“昨晚喝多了。”

电话那头邱蓝的声音想要杀人:“我靠,你昨天浪了一晚上啊?都提醒你了今天上午有活儿”

楚以乔头大,听邱蓝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只是晕乎乎地“嗯”着。

邱蓝无言以对,楚以乔平时也爱喝酒,但从来没耽误过工作,她听楚以乔这情况肯定是没办法给人扎图了。

挂断电话,楚以乔瞌睡也醒了不少,她掀开被子往浴室走去,冲个澡缓缓。冲完热水澡后,才平静许多。

重新穿上裙子,楚以乔在房间里转了圈,对方一声不吭悄悄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除了对方是酒吧老板,其他的,她一无所知。

又站在房间中央发了会儿呆,楚以乔垂眼一看,发现床脚掉了个小东西,她弯腰拾起,一条做工精细的项链,但昨晚在床上被她扯断了。

谈泽想到昨天楚以乔靠在自己身上睡着的模样,确实是累到了。

楚以乔每走到一个地方都会在绘本上记录些什么,养成习惯了,这次也不例外。她总能找到一个适合写生的角落,晒着太阳,随意画上几笔。

谈泽就坐在她身旁,眼前是青山苍苍,阳光沐浴在身上,整个人都浸泡在温暖之中,再听着画笔摩挲的沙沙声,眼下竟成了这段旅行中最惬意放松的时光。

谈泽发现楚以乔这些天画了许多,有山有水,也有看不太懂的抽象图案。

楚以乔察觉到什么,也回了回头,发现谈泽正在看自己。她直直问:“怎么盯着我?”

谈泽:“谈泽语塞,是阮忻会干的事儿。她几乎能想到阮忻是怎么跟楚以乔交代的,肯定说自己最近心情不好,让对方多照顾些。

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二人的轻声细语。

谈泽先拿起手机接电话,是公司那边的人打来的,她走到落地窗边,“喂,什么事?”

楚以乔没走,就在一旁守着。

谈泽听对面着急忙慌说了一大通,眉心逐渐皱起,这通电话她打了很久,结束后又拨给了其他人。

楚以乔大概能听出来,是公司那边的什么合作出了变数,弄得挺紧张的。

一忙起工作,谈泽尽力让自己的状态听起来好一些,但楚以乔看着她的脸,分明憔悴得不行。

打完电话,谈泽站在窗前扶了扶额头,好像烫得更厉害了,等她回过身,发现楚以乔还没离开。

楚以乔见她虚弱,“坐着休息会儿。”

谈泽先在沙发上坐下,让自己缓缓神儿,身体因为过高的体温而产生的难受越来越明显。

楚以乔去接了杯温水,折回沙发,将纸杯递给她。

谈泽抿了一小口,禁不住又咳嗽几下。

楚以乔也在沙发旁坐下,默默陪着,她看起来气色更差了。

“你回房吧,我想休息了。”谈泽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闷声道,她没准备让楚以乔今晚留下来陪她

楚以乔盯着她脸庞,不放心,“你气色很差。”

谈泽还是说:“不要紧。”

楚以乔见她明显在强撑,也不管那么多,就近又伸手摸上她额头。这次不是用手背轻触,而是整个掌心覆上。

谈泽腰肢直了直,这有点蛮不讲理的冲动模样,她不是第一次见了。

手心仿佛被灼着,比先前还严重,楚以乔直言:“什么不要紧啊?好烫。”

谈泽无法反驳,她自己也能感觉到现在不止是低烧,有点磨人了。

楚以乔看她总是克制情绪的模样,不禁低声冒出一句:“你怎么什么事都喜欢忍?”

不动声色间,谈泽脸颊热了下,不是因为发烧,而是因为其他。

楚以乔也很快闭上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上回谈泽“命令”过她,不许提那晚的事。

两人不约而同安静了两秒。

“我答应了阮姐要照顾你,不会不管你。”楚以乔继续说着,她拿起手机查了查电子地图,还好附近就有一家药房。“我下楼买点退烧药,很快回来。”

谈泽没来得及再说其他,楚以乔已经匆匆出去了。

过了二十分钟,房门被刷开。

谈泽听到开门声她转头看去,只见楚以乔提着药品袋回来了,右手还拉着一个小行李箱。

她们对视一会儿。

“我想我今晚还是在这边比较好。”楚以乔解释说,她没给谈泽拒绝的时间,紧接着继续说:“你先量量体温吧。”

谈泽昏沉得难受,轻抿抿唇没说什么。

楚以乔把门关上,再换上一次性拖鞋,她把两个塑料袋放在茶几上,找出来刚买的体温计,拆开包装塞到谈泽手里。

谈泽捏着体温计,没动。

楚以乔会意到什么,很识趣地刻意回避开,转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谈泽垂垂眼,这才解了两颗衣扣,量起腋下的体温来。

楚以乔没问自己睡哪张床,反正两张床都没有动过,她就挑了离自己近的一张。

过了几分钟。谈泽量好了体温,一看,果然是高烧。

“多少度?”楚以乔在旁边问她。

“39。”谈泽有气无力,她在药袋里找了找,里面有一盒布洛芬,她拆着包装。

“先吃了三明治再吃药。”楚以乔走到茶几旁,弯腰找出一个三明治,“你晚上没吃东西,直接吃药不好。”

谈泽怔怔。

这会不会太体贴了点?

楚以乔索性帮她拆好三明治的包装,送过去。见谈泽不接,她勾唇笑笑,“你怎么跟小孩一样,吃东西还要哄的?”

谈泽默默瞧着她:“”

楚以乔果然跟哄小孩似的口吻:“就稍微吃点吧,谈总——”撒娇哄人她最擅长。

谈泽听得皱了皱眉,恍然又想笑,到底是谁像小孩?老大不小了还这么幼稚,跟个小姑娘似的。她还是接过了三明治,都快喂到自己嘴边了,要不是被提醒,她差点忘记晚上没吃东西这件事。

“药和三明治的钱我转帐给你。”

“不用。要这么算,你是不是还要收我这次搭顺风车的钱?”楚以乔挑了挑眉,煞有其事地说,“我可是没打算给你”

谈泽细嚼了口三明治,这次没忍住,极轻地哼笑了下,“没打算收你钱。”

“那就行了,我也没打算收你钱。”

就这么不了了之,谈泽安静吃着三明治,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吃药前还是垫吧垫吧比较好,否则又要弄得肠胃难受。

楚以乔拿出绘画本和笔,又开始画画了,她坐在落地窗旁的休闲椅上,时不时看看窗外夜色。

两人偶尔说几句话,相处自然得不能再自然,若无其事。

谈泽吃了退烧药后,缓了半小时,犯困,她想先洗个澡再休息。

楚以乔瞟见,慢下了手中的画笔,漫不经心问:“现在洗澡没问题么?”

“好些了。”谈泽回答她,在外边玩了一整天,风尘仆仆,不洗难受。

“嗯。”楚以乔又低下头。不一会儿,当浴室里开始传出动静,她线条勾得有些乱了

谈泽没在浴室待太久,虽说状态相对好了些,但还是烧着,被浴室里弥漫的热气一蒸,胸口闷得慌。

楚以乔再抬起头,就看见谈泽裹着长款的真丝睡袍走了出来,又是低调禁欲的风格,虽然将身材包裹得严实,但睡袍下的身段有多诱人,她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

谈泽碰上楚以乔看过来的目光。两人相识几十年,谈泽有多难追,阮忻最清楚不过。

谈泽生得温柔漂亮,学霸工作狂,哪哪都优秀拔尖,不知是多少人惦记的白月光,但谈泽天生对情情爱爱不感冒,现在到了三十几岁的成熟年纪,越发理性得可怕,对爱情无欲无求,否则,当初也不会跟个不喜欢的人结婚。

阮忻见楚以乔想追人,第一反应就是没戏。谈泽才刚离婚,虽然这段婚姻没什么感情在,但到底弄得烦心,恐怕谈泽现在对感情的事更没兴趣了。

楚以乔愣了愣神,她不好对阮忻说什么,但她清楚谈泽绝不“性冷淡”。那晚谈泽丝毫没有抵触,反而沉浸失控,像压抑许久后的纵情爆发。

“你要追她还不如追我,机会可能更大些。”阮忻开玩笑道。

楚以乔回神,笑了笑,也开玩笑式地答话:“你不都有女朋友了?”

阮忻纳了闷:“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那晚喝醉抱着你的女孩子不是吗?”楚以乔还有印象,感觉两个人挺腻歪的。

许夏?阮忻蹙眉,立即跟楚以乔尴尬解释:“你误会了,她是我妹妹。”

楚以乔:“亲妹妹?”她直觉不是。

阮忻端起咖啡喝了口,“不是亲妹妹,之前旅游时认识的。”

楚以乔挑挑眉,“你不知道妹妹最喜欢姐姐?”

“哎,别胡说,真是妹妹。”阮忻是喜欢年轻好看的小姑娘,但许夏她第一次见许夏时,许夏才上初中,小屁孩一个。后来许夏来北临乔大学,一口一个“姐姐”地叫她,当亲人似的,她不至于这点分寸都没有。

喝杯咖啡的功夫,晓晨过来找楚以乔,说预约的客人到了。阮忻见状也没继续打扰,蹭了杯咖啡就走了。

楚以乔一直忙到天黑,来的这位客户怕疼,扎一会儿歇一会儿,本来三个小时就能弄完的图,硬生生拖了五个小时。

忙完后她回到办公室,回复着新收到的微信消息。她指尖滑动着屏幕,最后点开好几天前和谈泽的聊天,停留在一句“谢谢”。谈泽很少发朋友圈,偶尔会更新一些旅途中的风景,仅此而已。

楚以乔对着那对叠冲印好的照片拍了张照,给谈泽发了过去。

收到楚以乔的微信时,谈泽刚和阮忻吃完晚饭,两人正逛着商场。

【楚以乔】上次的照片冲印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时光?我拿给你。

谈泽看着这条消息,没有马上回复,若有所思。

阮忻在专柜前挑着口红,顺带问问谈泽:“这个色号怎么样?”

谈泽抬头看了眼,很元气少女的一个色号,她瞧了瞧阮忻,只是淡淡说:“你喜欢就好。”

“什么啊,我是想给小屁孩买。”阮忻笑了,嘴边呢喃,“我发现她现在开始化妆了,感觉她最近有点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她这个年纪也应该要有喜欢的人了”

谈泽早就习惯了,阮忻常把许夏挂在嘴边。

“你说她适合什么样的?”

“她适合什么样的你应该最清楚吧。”谈泽说着,目光也扫过眼前一堆五花八门的口红,忽而视线停了停,拿起一支。一瞬间觉得,这个颜色应该会很适合她

“谈总这是想尝试新风格?”阮忻看了看谈泽挑中的,稀奇,挺“骚气”的一个颜色。

谈泽想了想,跟一旁的工作人员说要这个色号,包个礼盒装。

“送人的?”阮忻问。

“嗯。”谈泽点头,上次她拿走了楚以乔的木雕,这次又是照片,不回些礼总觉得欠了人情,心里不太自在。

阮忻没八卦问送谁,按谈泽的性格,八成是送工作上的哪个合作伙伴,问了也没意思。

逛完商场,阮忻准备去一趟许夏学校,正好就在附近。谈泽跟她道了别,独自开车往春风巷驶去。

半个小时后,楚以乔收到了谈泽发来的微信回复。

【谈泽】你今晚在工作室吗?

楚以乔看到回复,即刻驱散了昏昏睡意,她眼底涌起深深的笑意。这句话的意思——

她是不是也挺想见自己的?

楚以乔又想到她总是不动声色的模样

这么闷骚的吗?

楚以乔很快回复过去:晚上我在,你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

【谈泽】嗯,晚点见。

和谈泽回完消息,楚以乔在镜子前补起妆来,左看右看,又换了身衣服。

楚以乔眼神微闪,她心不在焉地从休闲椅上起身,“我去洗。”

拿起要换的睡裙,楚以乔往浴室去了。

谈泽则上了床,她倚靠在床头,点开手机邮箱,查阅今天收到的工作邮件。

远离城市喧嚣,林区的夜很静。静到外面能听清浴室里的点点滴滴,水流声哗哗,不多久又忽然停了下来,应该是里面的人在擦沐浴乳了。

谈泽闭了闭眼,是退烧药的副作用么?她集中不了精神,尤其是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水声,渐渐,某些难以启齿的画面直往脑子里闪。

吃了药后昏昏沉沉,谈泽暂时没精力回复那些邮件,她搁下手机在床上躺下,合眼想睡觉。可合上眼,躺在熟悉的白色床单和枕头上,脑海里的画面继续盘旋,她心里更不静了:

两个人那晚从浴室出来,一齐跌入被褥里,紧接着是手腕被举过头顶紧紧压着,落在她唇上的热吻不停。

反复弄了很久。

“怎么总是忍着?舒服了就叫出来,好不好?””

真厚脸皮一人,换做别人都不会这么直接问。

谈泽觉得该说些什么:“都是设计稿?”

楚以乔说:“记录一下灵感,如果有客户喜欢的话,改成文身图案也可以。”

谈泽又看看她,“很漂亮。”

楚以乔嘴快接了一句:“你说画还是我?”

“”谈泽再次抿唇,每次都猜不到这位楚小姐会冒出什么样的话。

楚以乔笑了笑,继续画。

谈泽低下头时嘴角也弯了弯,就是觉得某人一脸诚实期待被夸奖的模样,让人想笑。她身上好像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松弛和活力,甚至有些青春,很难得。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都是在安静中渡过。

楚以乔从来不端着,即使不说话时,气氛也不会僵。这种状态,连带着会影响到身边的人。

谈泽呼吸着新鲜空气,不一会儿,手边递了张画纸过来。

“送给你。”

谈泽目光定格在画纸上,是自己刚刚低头时浅笑的模样,就这么被记录了下来。盯着良久,她又笑了笑。

见谈泽笑了,楚以乔心情也舒畅起来。她感觉自己这次的心动和以往不一样了,以往说“心动”,倒不如说是喜欢孤单时有人陪伴的感觉,但这次不一样

有些情愫说不清道不明,每次看谈泽沉闷压抑的模样,她就想让她放松下来,想哄她开心。

“心情好点了吗?”

谈泽耳畔的碎发微扬,她依然平静,“我没有心情不好。”

楚以乔看她这模样或许是常态吧,于是换了个说法:“那开心点了吗?”

这句话像是随着清新暖风吹过来的,谈泽沉默看看眼前的人,又会哄人又会撩人,她突然赞同起阮忻说过的话——和她谈恋爱一定舒服。

“不习惯?”阮忻看看身侧的女孩,顺便交待她,“一个人的时候不许来这种场合,知道吗?”她单纯不放心许夏,许夏太乖了,这样的女孩子容易被欺负。

“嗯。”许夏望着她笑,“反正我只跟你一起来。”

阮忻笑笑,发现了些细节,“你今天化妆了啊?”

许夏局促红了红脸,没答话。

这时人也差不多齐了,阮忻拉着许夏介绍给大家,还让许夏叫姐姐。

“什么叫姐姐,”乔之逾说笑,“可以叫阿姨了吧?”

“哪有这么夸张,差距也没那么大吧?”阮忻下意识接了句,其实说叫阿姨也没错,她上大学的时候,许夏才几岁。

谈泽听着她们说笑,偶尔碰碰杯喝酒。她往座椅上靠了靠,目光往他处扫过时,握着酒杯的手一僵。

今晚楚以乔过来了,和邱蓝她们来这边小聚。

楚以乔也发现了谈泽的身影。

今晚的空桌多,楚以乔她们就坐在了附近。落座时,楚以乔朝谈泽打招呼般笑了笑。如果不是季希告诉她,她当然不知道今晚谈泽会在

这么巧?谈泽觉得她们之间的缘分会不会太多了些。

谈泽余光瞧见楚以乔那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有楚小姐在,气氛估计永远都不会无聊。

阮忻瞥见谈泽在走神,“怎么了?”

谈泽默然回过视线。

阮忻顺着谈泽看过的方向看去,瞧见了楚以乔,原来是遇着熟人了。她举杯笑着和楚以乔打了下招呼,瞧楚以乔也有聚会,就不拉人家过来了。

今晚酒吧的歌很好听,不算太躁动,适合朋友间小聚。驻唱连着唱完好几首歌后,开始和台下观众互动起来。“有愿意上台的朋友吗?”

熟客都知道,又到了酒吧的随机彩蛋环节,这时候愿意上台唱歌的人能有免单机会。

这些玩法都是阮忻想出来的,阮忻就爱弄这些热闹,她直言不讳,当初开酒吧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可以多看美女,赏心悦目。

虽然免单很诱人,但主动上台唱歌的人不算多,毕竟还要唱得最好才行。

“可算碰上传说中的彩蛋环节了。”邱蓝显得很兴奋,一个劲催着楚以乔,“楚以乔同学,快上!用你的实力让我们免单!”

碰到这么好的机会,楚以乔就算不被催,也会大大方方上台,她就爱凑热闹。

见楚以乔起身,邱蓝不忘对她嚷着:“唱首骚点的!”

楚以乔上台后,酒吧里的气氛立即高涨了好几个度,喝酒的聊天的,目光都饶有兴致地汇了过来。

楚以乔不怯场,她大学时就是各种晚会上的常客,高调张扬,在台上唱首歌不是什么难事。

谈泽早早发现了上台的是楚以乔,但她只是短暂瞥了眼,没一直盯着。直到阮忻用手肘轻推了她一下,提醒,她才顺着舞台方向望去。

楚以乔挑了首挺浪漫安静的情歌。

才一开嗓便惹得台下的惊呼,长得漂亮又会唱的人,很让人惊喜。

楚以乔虽然不是专业的,但嗓音自然好听,唱慢歌很有感觉,台下不自觉就安静下来,细细听着。

邱蓝以为楚以乔会唱一首足够“炸场子”的歌,结果发现平时的骚包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这么温柔正经,别说,往台上一站弄得更撩人了。

“乔姐是不是谈恋爱了?”晓晨见了,不禁问邱蓝。

“我也觉得她太不对劲。”邱蓝说。

清新中带着热情,谈泽发觉楚以乔在方方面面都有股热忱劲儿,和自己的冷冰冰截然两样。她望着台上,在楚以乔边唱边看台下时,她们好像对视了上,又好像没有。

“她还真是多才多艺啊,唱歌也好听。”阮忻以为楚以乔是在和自己互动,跟谈泽说着,结果她发现谈泽听得专注,没留意自己的话。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一首歌结束,台下掌声响了许久。主持人问有没有人愿意再挑战,结果没人愿意上了。

“美女再唱一首呗。”

“对啊对啊,再唱一首。”

大家开始起哄。

阮忻见今晚这热闹挺有意思,于是叫来了旁边的服务生,交待了几句话。很快,这话就传到了主持人的耳朵里。

“美女,我们老板说你唱得好听,要是再唱一首,下次也给你免单。”

“老板NB。”

“老板格局大了。”

她知道,谈泽每天都要练两个小时左右的基本功,不喜欢被打断。有时候手痒,也会像现在这样空弹。

“没有。”谈泽柔声答话,“没有练基本功,算是预习。”

下飞机后抵达华国,她有场归国独奏音乐会,是昨天和主办方临时约好的,时间紧,她还没来得及看谱子。

叮。她又按了下旁边钢琴小摆件的某个键,意思是练习暂停。

Sarah松了口气,把毛毯抱在谈泽腿上铺好,“嗯,那休息一下。降落之后我不能陪你,还要去把你的琴托运回华国。”

谈泽轻叹,圈住女孩的手臂,话音柔软婉转:“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小Sarah。”

Sarah脸有点热,但见惯了,早就有了抵抗力,“不要装可怜。”

她绞尽脑汁地想华文概括谈泽的那个词,“你是,是一个可怕的……”

“海王。”

谈泽笑意浅浅,连表情都没变,一副赞同模样,却更加像在撒娇。

谈泽无奈笑,刚想回,新消息就又跳出来。

[诶,话说,你真的需要这节课的电子版教材吗?导师让我发给你。]

谈泽压低檐帽,敲出两个字。

[不用。]

谈泽抬眼,视线移向讲台方向。

也对上隐在镜片后的,那双克制冰冷的深墨眸子。

……或许楚以乔早就忘了她呢,躲避算什么重逢方式。

下一秒,手腕被人用手指捏住,楚以乔感受到谈泽捏了捏自己的指尖,心下疑惑,为什么,是觉得好玩吗?

又是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

温热的气息突然靠近,手臂被人直接抬起来,无名指被挑起,一个硬质的、冰冷圆环套了上来。

楚以乔整个人都僵住了,没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来,那个小圆环又被取了下去。

无名指仿佛也受了冷落,楚以乔从前不那么认为,现在感觉指缝间好空,需要什么套上去。

“晚安。”谈泽靠在楚以乔的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