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想要欠他的,姜秋姝摸着这些证据,可同样要让她包庇旁的人也绝无可能。
窗外的墨色,逐渐淡去,姜秋姝才叫来了李长宁送来的人,他们身形魁梧,个个都是有好拳脚的。
既然解药在王家人手里,那便打到他们交出来便是了,反正看圣后的意思,日后也不希望王家人能出来。
只是姜秋姝心里还是有莫名的惊动,不那么安宁。
接下来的几次早朝,都与往常一样,只是在圣后当众责打了好几个给王家人求情的人,更加寂静了些。
内侍监照例喊出退朝事,姜秋姝便立刻站了出来。
朝臣心,在此刻变得慌乱了起来,姜秋姝前几次开口,都没有好事儿,他们屏息凝神的听着。
“世家大族手握大量的土地,百姓只能租地才能过活,一份银钱用于租地,一份用于赋税,苦不堪言。”
“那你觉得该如何?”圣后疑惑的开口。
事到如今,朝中百官皆有了不好的感觉,尤其是姜秋姝接下来的话。
“天下土地该皆是朝廷的,世家私用,民生苦不堪言!”姜秋姝义正言辞道,“臣请愿世家归还土地。”
此话一起引起轩然大波,朝臣指着姜秋姝那是气的面红耳赤。
“耻呼,祖辈传下来的,到了姜侍书口中便成了朝廷的!”
“竖子啊!”
“简直是狂悖之言,本是自家的东西凭何要分出去啊!姜侍书口出狂言,让我们这些老臣如何与之共处啊!”
姜秋姝能够听清,这声音是定国公的。
下面争论不休,几乎都是朝着她而发起攻讦,姜秋姝并不做声,约莫过了一炷香,下面的人也才反应过来,只有他们在争论,反倒是姜秋姝看他们犹如戏猴般。
他们立刻横眉竖鼻的看向了她,其中的愤怒不言而喻。
此刻就连表面与姜秋姝交往不错的薛家亦站了出来,薛明义道:“娘娘,姜侍书此言不妥,朝臣便是握有土地,亦是靠着自家百年积蓄而来,姜侍书一句话便让我们交出,是要毁了我们的基业啊!”
“娘娘,还请您斥责姜侍书,今日引起群臣愤慨,她个女子就不适合待在朝堂。”有年老大臣站了出来。
“喔!”圣后声音一出,四下皆安静了,“女子不适合待在朝堂?这是在说本宫!”
圣后冷眼望了过去,那大臣深知自家说错了话,连忙跪地请求饶恕。
“娘娘,臣的意思是以钱赎地,朝臣不愿供出自己的土地情由所原,臣意思是以合适的价格购买世家手中的地。”
姜秋姝自然晓得世家不愿意上交,定要想另外的主意,以钱赎地,是她想到的比较快的方式,可却不是更加有利之事。
“用钱赎地,臣也不愿!”有大臣连忙出来表示。
国库钱财虽然充足,可圣后当真愿意拿出这些钱来,他们与圣后打过两年交道,便晓得她非一般女子。
况且给了钱,他们也不愿。
“姜侍书真是不晓得天高地厚了!”二皇子许久未曾在朝堂上发声,他亦是在隐忍着,可看着姜秋姝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忍无可忍。
“此乃朝廷之事,未曾得过圣人授意,便提了出来,将朝臣圣人置于何处!”二皇子愤愤不平,他瞧不得一女子能够站在朝堂上高歌!
“此事容后再议!”圣后直接下了定论。
二皇子的话被打断,他似乎都能瞧见,以往靠近他的朝臣鄙夷的目光,他堂堂皇子竟然也到了如今的地步!
第56章 第56章二皇子倒了一杯……
二皇子倒了一杯杯的酒,可始终灌醉不了自己,他介怀,凭何女子比他都有用,他才是天潢贵胄。
“二哥,喝那么急作甚?”四皇子拿过他的杯子,“今日事,不过小事,你分明晓得姜侍书乃母后身边的人,说她的不是做什么!”
二皇子将杯子抢了过来,“我是皇子?不能说她一个女子?”
“也不是不能,如今母后在朝,父皇病重,不该得罪母后和母后身边人的。日后这天下与我们闲散皇子无关,还得仰仗着他们,不得缩起尾巴做人啊!”四皇子也不在意,只是夹起桌上的肉尝了口。
缩起尾巴做人!二皇子捏着酒杯,里面的酒水全部都洒了出来。
四皇子却是焦急道:“好好的酒,你不喝也别弄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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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秋姝回到府邸,原本今日薛诰说要来跟她学如何种花,她想他一定不会来了,薛诰的亲近多因为薛家要向圣后靠拢,可当她提出世家献出土地时,便晓得薛家日后不会和她来玩。
再如何向圣后靠拢,世家永远是世家。
李长宁派来伺候的人,她全部派走了,如今院子里有些清净,她坐在书案上整理着这几日的公文。
两月后,王家人已经定了案,男丁问斩,其余全族流放,姜秋姝依旧不动声色,以往时不时来她府邸的裴珉也没了踪迹,寻常上朝时极少见他,说是告了假。
姜秋姝其实隐约的猜到,裴珉如今中毒颇深,怎会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拿起公文刚要批复,可墨滴到白纸上,她伸手抹去,纸上留下一团的墨渍,甚至到了指尖,她看了看窗外,时间还算早,只是她始终不安宁。
府苑的门被敲了好几下,姜秋姝去看,发现是李明澈。
李明澈焦急的拉着她想要往外走,“裴珉快不行了!姜大人你随我去看看吧!”
姜秋姝站在原地,甩开了他的手。
李明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他是为了你才到了今天的地步的!”
“那又如何?”姜秋姝只道,“我与他早就两不相欠的,他是为了我,可我并未求着他去做!”
姜秋姝眼里的冰冷,叫李明澈怔楞,甚至逐渐转变为了失望,临走前只丢了句,“你莫后悔!”
她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后悔,目前该着急的并不是此事,她又重新坐回了书房,只是此刻案上的公务,却看不下去了。
直到深夜时分,她望了望外边儿,立刻出了门,骑上马儿往外跑,此刻还不是宵禁,不算晚,街上却没有多少人。
风在耳侧发响,脑子里念头很多,几乎被摒弃,只留下想见一面他。
就当是感激。
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定国公府的门房认得她,姜秋姝让他放她进去,小厮此刻神情却有些迟疑。
“五夫…姜娘子,此乃国公府,您还是离开吧!”
定国公早朝时,便反驳过姜秋姝的土地上缴,后来回了府发了好大一阵火,又去了玉珩院一趟,更是明令禁止,府中不许再出现姜秋姝的名讳。
如今姜秋姝上了门,门房也只有阻拦的份。
“你家郎君情况如何了?”见门房要关上门,她连忙撑住门,手掌被挤压,她依旧没有放开。
“姜大人,我是真的不晓得,只国公因五郎的事发了好大的火,前段时间五郎还将二娘给赶出去了,如今玉珩院里,只听说来来往往了不少的大夫。”
“您也别难为我。”门房还是坚定地合上了门。
姜秋姝立在原地,手掌一道红痕,是方才被压的,不疼,抵不过她脑子里的乱。
狱中还未有消息传来,他怕是等不得的。
姜秋姝重新上了马,往西边的方向奔驰,她不是忘恩负义之辈,需得救他。
狱卒上回便认得她,见她来便很快的让她进去了。
一时间能够听到许多人的哀嚎,尤其是王家人的声音,王家几位男丁,衣衫褴褛,肌肤上还留着许多血痕,那八人瞧见姜秋姝,停下挥舞的鞭子,朝她走来。
“已经打了好些时候,可他们依旧不说解药在何处。”
姜秋姝也没想过王家人竟然还全都是硬骨头。
“把鞭子给我。”当头的人愣了会儿,还是将鞭子给了姜秋姝。
站在被绑在椅子上的王家人前,姜秋姝捏紧了鞭子,“几位是个硬骨肉,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若我今儿便将你们打死了,免得铡刀落下,砍了你们的头。”
“姜氏你敢!”说着话的是王尚书令,“你也晓得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若是能将裴珉也带走,是赚了!只是可惜那箭未射中你!”
姜秋姝捏着鞭子,欲上前,无辜者她不敢打,王家人那是罪有应得,她扬手,王尚书令合上双眸,牙齿咬的极紧,只听见啪的一声,鞭子落了空,打在了椅子上。
不过是个弱女子,光会说话,其实什么也不敢,王尚书令哧了声。
姜秋姝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给他们清洗一下。”
说完,好几桶水浇在了王家男子的身上,一时间他们疼的龇牙咧嘴。
姜秋姝靠在椅子上,甩一甩鞭子,又是啪的一声,他们皆看了过来,“几位死倒是死干净了,可”
她站了起来,走到王尚书令前道,“可结发三十年的妻子,”又看向了王家其余几位,“恩爱的发妻,年幼可爱的孩子呢?”
她声音比起方才温和了不少,可说出的话却残忍,“你说你们走了倒是无事,他们呢?你说让他们给裴珉偿命可好?”
这几句话让王家人毛骨悚然,抬头看她,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姜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我是不是?你们是没机会知道了。”
说着命狱卒将王大夫人提审了出来,王大夫人眼泪止不住的留,连忙跑到了她夫君的面前,心疼的看着他满身的伤。
“求姜大人饶命!”王大夫人没了与姜秋姝初次想见的高傲,跪在地上,磕着头不一会儿头都磕青紫。
姜秋姝愣了下,可很快烟消云散,命人将王大夫人抓了起来,“你说她的命能否低过裴珉的?”
王家大郎看了眼王尚书令并不说话。
他手指蜷缩着,耳侧是妻子抽泣的颤音,他无力的垂首。
“好!几位硬骨头,自个儿倒是逞了气,可偏偏苦了旁的人,自己走的利索,也不怕家人无依无靠。”
姜秋姝又陆续让人将王家的孩童抓了过来,幼儿的泣声让人胆寒,甚至心酸。
王家男子此时才心慌了,“你要干什么?”
“解药!”姜秋姝只淡淡的说了这两个字。
幼童的哭声阵阵又声嘶力竭,他们最大的不过七八岁,最小的才一岁,连路都不会走,此刻恐惧,使得他们喊着自己的阿耶阿娘。
姜秋姝命人隔开了他们,女眷实在忍不住,哭着让他们将东西交出来。
“孩儿还小,他们都是你们的骨血啊!”
王家几位郎君终于忍不住了,看着王尚书令道:“阿耶!给了吧!”
王尚书令抬眸,眼睛里冷气往外冒,几乎想要撕碎姜秋姝。
杂乱的声音中,是他们声声在喊着,阿娘,阿耶,祖母,祖父,王家大郎眸子含着泪,站了起来,“我给。”
王尚书令看了眼,并没有反驳,只是垂垂如老朽。
姜秋姝连忙让人按照王家大郎说的地方取了药过来。
约莫半个多时辰,那人回来了,姜秋姝看着红色瓷瓶里的东西道:“若是假的,我会让其余王家人陪葬。”
临走时,姜秋姝又回头道:“若是真的,我会安置好其余流放的王家人,至少让女子幼童不受欺凌,免于饥饿。”
王尚书令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姜秋姝,最后叹了口气,他活了一辈子连个女子都比不过。
走出门,下了台阶,姜秋姝手都是发抖的,她无意为难任何人,王家那些女眷孩童,她从未想过下手。
只是威胁,索性王家人还没有泯灭人性。
她连忙骑着马,去了正明侯府,李明澈听小厮的禀告在外院见了她,“姜大人?”
语气是讥讽的。
姜秋姝却来不及和他说什么,连忙拉着他让他带她进定国公府。
她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李明澈还当她是有了良心,将她扮做自己随行的小厮给带了进去。
玉珩院里里外外都是药味,姜秋姝鼻子轻轻动了动,以往不觉得药味儿难受,此刻竟然有些呛人。
入了裴珉的房间,原本被她毁坏的房子已经修复好了,里面一切都如初,姜秋姝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人。
那不晓得被什么掩盖的红润彻底没了,是惨白着的一张脸,瘦了好多。
第57章 第57章关嬷嬷和锦绣先……
关嬷嬷和锦绣先是朝着李明澈行了礼,而后看见了他身后的姜秋姝,也将人给认了出来,俯了俯身后,眼眸里藏着许多的感慨,在李明澈的示意下,她们才离开了房间。
“你要做什么?”李明澈被抓了一路过来,都来不及问姜秋姝所谓何事。
裴珉此刻昏迷着,姜秋姝没回答李明澈的话,走近坐在了床榻,他手里似乎紧紧握着什么东西,她没时间操心那么多,将他扶起来,然后把药喂了进去。
他手里的东西脱落,正好掉在了地上,姜秋姝望了过去。
是一枚荷包,她曾说过绣的极难看的荷包。
李明澈见姜秋姝喂给裴珉东西刚要询问,可又看见她看这荷包,神情陌生,恼怒的刺了她句,“裴珉这两年来,将这荷包视若珍宝,怎姜大人忘了,这是你亲手给他缝的?”
姜秋姝想了想,也反应了过来,她是曾经送给了他个荷包,可从未见他戴过,还以为他将东西给扔了,或者是随手打发送了人。
没想到还在。
“姜大人心狠,可曾晓得裴珉两年前为了寻你累的昏厥,醒来后不顾身体依旧要找到你,当听到你死讯,甚至吐了血。我不晓得你与裴珉为何到了今天这本,他是个不将喜怒表现出来的人,可我看得出他每每看你的目光都是深情。
姜大人入了朝堂,那些风雨多少是裴珉为你扛下了的。如今世家,定国公本就对他有颇大的意见,如今为了你还命悬一线。这样的情谊,姜大人都不会感动吗?“李明澈忍不住想要为裴珉打抱不平。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姜秋姝只是这样回他。
房门口默默伫立着个人影,是裴承。
他原以为姜秋姝是彻底的对五叔死心,可没想到五叔重病,她还是回来瞧五叔。
裴承走了进来,先是朝着李明澈颔首,又看向了姜秋姝。
“姜大人,若是五叔晓得你来了,必定开怀。”裴承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如今五叔重病垂危,他心头的那点儿心思,逐渐的埋了起来。
那箭是五叔为她挡下的,而非他。
玉珩院的药味儿能够传的好远,太夫人闻了什么也不说,心里是喜悦的,可对裴承五叔在他年幼便待他极好,他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姜秋姝不是个无情的,那替她挡住的箭的人,必定会让她记一辈子。
听天由命吧!若是五叔没醒,他争上一争。若是五叔醒了,便算了。
看着服下药,脸色逐渐变好的裴珉,姜秋姝松了口气,将他小心的扶好,起身离去。
“这便走了?”李明澈拦住她,不可思议道。
“解药已经服下,我又不是大夫,待在此处无用。”姜秋姝大步离开了这个熟悉的房间,并不理身后两人。
出了定国公府门,她又重新骑上了马,说实话,留在那儿等裴珉醒,醒了又说什么呢?
不出半日,裴珉醒来了,有大夫来瞧,说是毒彻底的解了。
定国公府一时间喜不自胜,只太夫人暗暗惋惜。
第二日,太夫人看着坐在她身侧的男人,哑着嗓子又问了道:“你说什么?”
“我要请立五郎为世子!”定国公语气没有丝毫的商议。
“我不同意!”太夫人接受不了,她做了那么多,没想到还是到了今天这步,裴珉不过是庶子,她的三郎君才是正统!
“你这些年做的,我清清楚楚,”定国公沉下了脸,“崔姨娘是你的人,她看似事事苛责五郎,叫他守孝悌,知尊卑,可皆是因你授意的缘故,谁愿意将自己孩子养废?不过是那年五郎在圣人面前得了脸,小小年纪拳法打的极好,又加上曾去寺庙祈福得了个好签,说五郎日后必定是人中龙凤。你见五郎比起其他几位聪颖,又能干,才故意暗示崔姨娘将诸多礼法加在他身上,为的就是不与你嫡出的争权。”
太夫人没想到一切都瞒不过定国公的眼,可既然他知道,又为何从没有阻止过,只是如今裴珉成长到了如今的位置,得了他的亲眼罢了!
“三郎君呢?他有何处差的,不过及冠便入了金吾卫,五郎先是在朝中与世家为敌,又为了个女人闹到了如今的地步。将国公府交给他这样的人,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太夫人起身,愤恨的盯着他。
“我才是你的发妻,与你在一起快四十年了,今后定国公府却要给与我丝毫没有关系的人?”
定国公眼神定定,“府中事日后交给几位儿媳吧!旁的太夫人早就颐养天年,只有你一直将权利握在手上。”
太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先是要将爵位传给五郎,又要夺了她的内宅之权,“为什么?”
“因为只有五郎才能支撑起定国公府!”
定国公离开前只留下了这么句。
圣人大病,圣后把持朝堂算来已经有两年多了,王家又倒了,按照如今朝中的局势来看,怕有大事发生。
姜秋姝入朝堂是圣后的一枚棋,圣后所图的不只是目前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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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时,内侍监宣了道圣旨,引得朝野震惊。
先是封了平乐公主为侍书,又是封了郑明恪为工部尚书,最后是让姜秋姝做了吏部侍郎!
吏部可是掌管官员选拔考核的!
朝野一时间皆请求圣后收回成命,可圣后只说了句此事乃圣人定下的,让他们找圣人说去,如今圣人病重,他们怕是连宫殿都进不了。
太极宫内殿,姜秋姝心口的麻意一直未曾消散,她还以为会从六七品坐起,一上来便是个侍郎的位置。
朝中共有六部,尚书以下便是侍郎。
“怎么喜不自胜了?”圣后语气带着些调笑。
“不是,臣荣幸之至。”姜秋姝俯身,有什么她便接住什么,没得好怕的。
“极好!”圣后称赞道。
“你且说,该立哪位皇子为储君?”圣后忽然问道。
如今圣人久昏迷不醒,太医说也就是这几日的时间了,圣后膝下只有一个三皇子,此事几乎毫无疑问。
姜秋姝却道:“能者居之。”
能者居之,圣后嚼着这几个字,又道:“与旁的无关系?”
“旁的皆无关,天下大权能者居之,扩土容易,守疆难。”姜秋姝又道。
听了她的话,圣后浅笑了起来,“本宫果然未曾看错你。”
此时太极宫内殿李长宁忽然走了进来,“能者居之,那女儿觉得母后比起几位皇兄好得多,凭什么好处都让他们男的占了,儿臣觉得自己也行。”
“又在偷听!”圣后斥责了李长宁声,可语气明显比起以往要好上很多。
“本来就是啊!母后为父皇掌权两年,若是交到旁人手里,儿臣都不放心。”
“你三皇兄算什么旁人啊!”圣后瞪了她眼。
“可三皇兄耳根子软啊!”李长宁感叹道,“儿臣怕三皇兄不中用,毁了大周基业。”
“大胆!”圣后声音严厉了些,“身为公主,妄议这些,让旁人晓得了,不怕弹劾你?”
“这里只有母后,”李长宁又看了眼姜秋姝,“喔还有她,可姜侍郎她敢出去乱说吗?”
“不敢。”姜秋姝连忙道。
见姜秋姝这般识趣,李长宁神色满意。
“好了,此事管好自己的嘴,莫要往外传。”
圣后直接让两人出去了,两人到了檐下,此刻外边儿晴空万里,抬头便能瞧见好天气。
“凤凰于飞,晴阳方始,日后应当也会有好天气吧!”李长宁莫名感叹了句,又先一步姜秋姝离开了皇宫。
与圣后相见的第一面,她便看得出圣后胸怀大志,女子浸在权利里两年,独揽大权,是会让人着迷的。
出了宫门,姜秋姝刚上马车,便瞧见个人影,她将要喊,却被人给捂住了嘴,搂在了怀中。
“小满。”他眷念的看了看她,抚摸着她的脸庞,他缠绵病榻的这些日子,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她了。
姜秋姝拍开了他的手,哪知他根本没有反应,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甚至直接咬上了她的耳垂。
“放开!”
姜秋姝给了他一巴掌,掌心温度滚烫,可见力道不轻。
裴珉半侧过脸去,反而笑了起来,“你心里是有我的。”
“别身体好了,就来我这里发疯。”姜秋姝眉头凝结,很不喜裴珉的举动。
“若是无我,你怎会救我。”裴珉却半点儿气也没有,心里只抓住这点,旁的什么都听不清。
病榻中,什么都是虚无的,只有她那张脸清晰,梦中她会对他笑,亦会扑在他怀中,他沉溺着,甚至希望永远也不要从这场梦里逃出去。
可他似乎听见她的声音,以及她的触感。
“你救我,我救你,这叫报恩。”姜秋姝如实道。
裴珉不信,即便是真的,他也不信,就当是骗他自己。
第58章 第58章姜秋姝离开了他些距……
姜秋姝离开了他些距离,“裴大人还请下去,这辆马车是我的!”
裴珉未动,被她伤的多了,如今这样的话,已经不能叫他有半点儿的反应,他如今只想要靠近她些,即便她厌恶。
“世家手里的东西,决不会轻易吐出,即便是圣后有此意思,三省若不同意,此事很难进行。”
他们或许不会和圣后硬碰硬,总有办法让诏书颁布不了。
“小满,莫与他们相斗了。”裴珉言辞恳切了些,她能够让王家下狱,确实意想不到,可是却难以与多个世家相争的。
只要世家不松口,此事很难很难。
“裴珉,这是我自己想要做的。”姜秋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郑重。
她无论如何,都要让百姓不再受世家和朝廷双重压榨。
姜秋姝晓得这人帮助过她,同样也阻止她,她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她眼珠轻轻一转,身体朝着裴珉较远的地方移动,然后撑在木板上,脚一蹬,将离在车门较近的裴珉给踢了出去。
既然好了,就别来烦她。
裴珉从来就没有防备过她,身体往后就落在车架,临要摔出去之际,脚点在木板上,才安然落了地。
她瞧着裴珉浑身肌肉蟠扎,便想过习文之人怎会有那样的体魄,如今看来他虽然没什么功夫,可反应快。
若是没有科举入仕,怕也会是个将军。
马车扬长而去,独留下裴珉一人站在原地。
夜深了,姜秋姝坐在窗边饮着茶,忽然一道影子从窗外飞了进来,她将茶递了过去,李长宁抿了口。
“你觉得取消恩荫如何?”姜秋姝看着对面的人问道。
“你真是想要在那些老太岁头上动土,”李长宁啧了声,“恩荫惠及世家,使其地位越发的牢固。你既想要收拢土地又要废了恩荫。怕朝臣会剥了你的皮。不行!我看来得多给你派些人。”
李长宁都怕,她把自己的命给玩儿掉了。
“我确实有双管齐下的想法。”姜秋姝自然也并不避讳李长宁。
各府恩荫名额有限,可对于朝廷而言,每年确实没有定数的,若是能彻底的定下恩荫的数额?
姜秋姝眼神亮了几分,也没去管李长宁直接在书册上书写起来。
“我母后的意思,你听懂了多少?”李长宁侧身看着她。
“娘娘所图甚多。”姜秋姝没有抬头。
是啊!她以为自己想要的多了,没想到母后亦是。
“母后愿我嫁得良人,做个千娇万宠的公主,可我偏不愿意。”却又不能与任何人说,只撒泼胡闹般,在父皇和母后面前得了越来越多的好处。
大周如她这般有军权,且能入朝的公主,百年来没有。
李长宁只是今日听了圣后的话,感触良多,这才来找了姜秋姝。
姜秋姝整理好东西,放下笔,圣后强势,却希望有个乖巧的女儿,李长宁便做了乖巧的女儿,收拢了爪子和獠牙。
“公主做自己便好了,如今也正是时候了。”姜秋姝提醒道。
一直这般装下去也不是事儿。
~~
早朝时,姜秋姝刚要将自己所写的东西呈给圣后,内侍监忽然匆匆而来,朝着圣后密语,姜秋姝第一次瞧见圣后神色有这般大的变动。
心头升起不好之色。
早朝比平时早散了不少,朝臣议论纷纷,甚至有的向内侍打听,皆无所获,姜秋姝看着朝上几位皇子公主没了踪影,约莫猜到了什么。
出了宫门后不久,朝天钟被敲了整整九下。
九九归一,乃天下之元。
所以圣人驾崩了。
姜秋姝伫立在宫门口,朝着天际的方向拱手施礼。
圣人励精图治,深受百姓爱戴,是一代明君。
等姜秋姝回府,丧迅几乎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们哭声沸扬,门前皆挂上了白布,白灯笼。
此后三年里禁喜事,作素服,以告慰先帝之灵。
姜秋姝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原是在写着字,心里的思绪却一下子断了,圣人驾崩,怕会越发艰难。
这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几乎只睡了两个时辰左右。
早朝时,圣后宣了圣旨,向天下宣告了圣人的死讯,原大臣还沉浸在悲伤中,等都平和下来时,魏御史连忙起身道:“如今储君未立,天下臣民难以安心,还请三皇子登基。”
几乎所有人都晓得,皇位必定会落到三皇子头上,三皇子本人眼眶通红,沉浸在先帝仙去的悲伤中,听到请他登基,喜悦骤升,两股情绪在他身体里,叫他难以承受,甚至有些晕眩,好在四皇子扶住了他。
“多谢四弟。”
圣后朝向了底下的三皇子问道:“你觉得如何?”
“儿臣一切听从母后的,只也怕如魏大人所言,不能叫天下安定。”
圣后不喜不怒的嗯了声。
也让人准备新帝的登基仪式,看似安宁的朝堂,只一人藏住了阴狠的目光。
圣人仙去,百官也需得守丧,加上三皇子登基仪式,这几日少进米水,姜秋姝起身时,腿脚都有些撑不住,好在有人扶了下她。
“没事儿吧!”裴珉紧张的看了眼她。
姜秋姝没回他,几乎将他当成了透明儿,裴珉也不气馁,只是想要向她靠近。
一月后,新帝登基,天下几乎变了个模样,姜秋姝抬头看见上首坐着的三皇子,如今的建成帝,有些不习惯。
建成帝登基后,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分别被封为了康王,恪王,以及福王,李长宁也被晋为长公主。
任谁都看得出,建成帝对福王颇为偏爱,就连封号都比其他几位好,只是二皇子的恪?是要他恪尽职守的意思?
姜秋姝来不及理会那么多,只是在她站了出来后,再次禀明土地一事,朝臣与最初一般无二,皆是反对的。
她只静静看着建成帝的反应,建成帝神色似乎一直在观察着底下人的反应。
以往李长宁便说过,三皇子耳根子软,只是她根本就未曾与三皇子见过几面,如今看来,果真。
建成帝道:“此事不可,今先帝丧仪,加之朕登基便耗费不少银两,何须费闲钱来购置土地。且本是世家物,朕也不好强夺。姜大人还是以要事为重,莫提这些。”
姜秋姝捏着袖子,回了队伍中,朝臣皆暗自笑着,如今圣后未在朝上,一向被捧得高高的姜侍郎也是落了地。
所以女子当什么官,笑话罢了。
也是此时有人道,姜秋姝本是因陪伴圣后才入得朝,圣后在后宫颐养天年,姜秋姝亦该去圣后身侧伺候,入内宫做个女官,而非站在朝堂上,与一群男人为伍,损了闺名。
一时间落井下石的众多。
树倒猢狲散,说的便是如此!
“咋样,姜侍郎该离开,本宫也该了!”李长宁瞪了众大臣好些眼,“赶走了姜侍郎,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本宫了!本宫可是先帝亲允的,你们是要不敬先帝!”
也是没想到李长宁竟然站了出来。
李长宁没了以往的蛮横,在朝堂中已经站了好些时日,以至于众人几乎都快要忽视了她。
李长宁这么一闹,群起攻讦姜秋姝的话倒是少了,只是朝堂之上,姜秋姝多次想要说话,皆被朝臣给抢先,直到下朝,姜秋姝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尤其是定国公当从请立裴珉为世子,一下子吸引了朝堂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姜秋姝都有些惊讶,原以为会是裴承,或者裴珉绝不会接受,毕竟他不是嫡出,本身也从未对那个位置有过想法。
建成帝当场落下了圣旨,裴承早就听说了,可他始终比不过五叔,也不想去争。
今日事少,姜秋姝觉得比起往常要疲惫些,她坐在马车上揉了揉眉心。
建成帝登基,日后她要行事便越发的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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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一条比较偏僻的巷子里,裴秋月急匆匆的等着裴承,等看见他身影,她直接站起来抓住他的手,“你是傻的吗?任由太公将位置让给五叔!”
自裴珉将她和赵士远赶出府,裴秋月便恨上了裴珉,尤其希望裴承能够继承国公府,到时候也好接他们回去。
从国公府出来,她虽然带了银钱,看平日里皆是大手大脚,没个顾忌的,不过几月手里所剩无几。
裴承虽然时常接济,可她依旧想要回到富贵窝里,而不是和赵士远这个没用的男子绑在一起。
“五叔德才兼备,比我强。”裴承再不满,也不可能违背了定国公的意思,只认下了,况且他还年轻,未必不能有更好的未来。
“去抢回来,阿兄!”裴秋月不甘心,“这位置是阿耶的,你该替阿耶守好。”
幼时他常从太夫人嘴里听到这话,心里对那位置确实有念头,但更多的还是更加的努力,让太公能够看见他,将位置给他。
非他能力不够,只是比不过五叔罢了。
他自幼跟在五叔身边,太公这般做,他认。
“日后,你与赵士远好好的过,我会时常过来看你,可是若想要再回国公府是不能的。当然你要是想和离,也可和我说。”裴承只留了这么句,就要离开。
晓得她阿兄如今是半分志气都没有,裴秋月也没有了任何的打算,靠在门,慢慢滑落,最后埋头大哭。
赵士远从屋子外面走来,想要扶她起来,结果被裴秋月推得老远,“废物!”
赵士远没有反驳,他们这对怨侣,一个爱美色才气,一个爱权势,费尽心机在一起,便要纠缠一辈子。
也算是他积的最后一点儿福。
花园里,圣后正朝着池塘撒着鱼食儿,听着一侧的内侍监禀告着朝堂之事,瞧着她面色不变,可离她身边的人,都是晓得她是怒了。
正好此时建成帝来向她请安。
圣后放下鱼食儿,问道:“听闻你驳回了姜侍郎的话?”
建成帝以往便是有些惧怕圣后的,即便她是他的生母,他当了皇帝,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依旧未能更改其习性。
“母后,儿臣以为不妥,世家权势滔天,儿臣若是轻易下了令,他们必定会给儿臣施压。”
“可还记得我与你说的?”圣后眉峰一扫,威压叫这个刚登上至尊之位的新帝,声音都小了。
“记得可是”。
圣后抬了抬手,建成帝噤了声。
“按我说的做!”圣后开了口,许久都未曾得到过建成帝的话。
圣后临朝两年多,他早就习惯听命于圣后,可如今他是皇帝,普天之下没人能够违背他。
他才是主宰,建成帝这般想着,可气依旧是虚的。
“母后息怒,儿臣都是为了大周好。”建成帝低着头,等待着圣后的大怒,没想到只听见头顶的轻笑。
“你走吧!”
建成帝舒了口气,连忙离开了,可刚出了院子一脚踹在了身侧的内侍上,哪有他这般做皇帝的!
做事儿还得听太后的吩咐!
圣后继续喂着鱼食,鱼儿早就吃撑了,只有零星的鱼儿在争夺着。
人都说年纪大了,该颐养天年,可她却以及闲不下来,也忘不了权座的滋味。
第59章 第59章早朝时,姜秋姝锲而……
早朝时,姜秋姝锲而不舍的再次上折,言明土地一事,建成帝未给任何反应,甚至还斥责了姜秋姝番。
瞧着姜秋姝灰溜溜的站回了位置,朝臣落井下石的笑了笑。
此事有大臣上奏书,“陛下新登基,还是应该以子嗣为重。臣请陛下广令天下,充实后宫。”
建成帝以往做皇子时,身边虽然有伺候的人,可到底都是些没名没分的姬妾,即便如今给了位分也不过是最末等。
“先帝丧期才多久,左大人便撺掇着陛下选秀!是要至陛下于不孝!”魏御史连忙站了出来,将左大人的话堵了回去。
先帝的后宫,他们这些朝臣便极少弄进去过自己的人,如今新帝刚登基,这个机会朝臣都在等着,若是后宫中有了自己的人,岂不是如鱼得水。
有一位大人发了话,其他朝臣亦是跃跃欲试,甚至抨击起魏御史来,“陛下身边需得人伺候,天子守孝,多以月代年,如今先准备下去,也免得后面慌了神。”
建成帝先是不语,而后在众多大臣的劝导下,‘勉为其难’的应下了。
早朝先是从民生大计,逐渐朝着建成帝的后宫去,议论下来没完没了,姜秋姝听着,可好多事其实听着什么意思都没有。
下了朝,建成帝处理了会儿奏章,看的没意思便丢到了一侧,这时福王瞧瞧地走到了他身边,“三哥要选秀了?”
“这后宫大抵会被许多朝臣扔进来些,有才无貌之人,到时候就苦了三哥了!”福王认真道。
建成帝突然凑了过去,美色何人不爱,他如今享至尊之位,自然也需得姝色来伺候,若是真的来了些无颜之人,还不如不选,“四弟的意思是?”
“臣弟必定给您办妥了,您放心,”福王拍了拍胸膛道,“世间美人何处寻,臣弟最为清楚。”
~~
院子里的桃树长出了花苞,虽然还未开,已经有了好景色,姜秋姝坐在院子里,没了往日的忙碌。
圣后原先器重她,朝臣再不喜也得给她几分薄面,如今建成帝不喜女子如朝堂,吏部便团结一致,给了她闲活,似乎想要将她所排挤在外。
姜秋姝给院中花草浇着水。
“小满。”熟悉的声音让姜秋姝头也不回的往房间里走。
可刚进门,人便从窗子里跳了进来,姜秋姝蹙眉又有些不满,“裴大人是不晓得走正路了。”
又是爬墙,又是翻窗的,明日她便让人在墙上钉些碎钉子。
“这是我刚买的点心,你尝尝,绝对比姓薛的买的好吃。”裴珉将东西放在桌上。
薛家倒是会自保,建成帝上位后,与她也没了来往,不过一个薛诰至于让他记这般的久!
“不必,裴大人来此何事。”姜秋姝抿了口茶。
“想你了。”
噗嗤,如此直白的话,极少从裴珉嘴里听到,姜秋姝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那人连忙绕到身后替她拍着背。
姜秋姝缓和了些,“别说这般恶心的话。”
裴珉住了嘴,其实他有些担心她,如今的朝堂早就不是圣后所在的了,她若是不收敛,怕不好过。
“你尝尝。”裴珉解开了点心油纸袋,递给了她。
见她不收,便放在了她面前的碟子里。
“时下想往陛下后宫塞人不在少数。”裴珉捡了姜秋姝想听的话说。
姜秋姝嗯了声,指尖摩挲着茶杯,撑着下颚,放空的思索着什么,也不去管裴珉,只是在梳理着脑子里的那条线。
忽然肩侧有了温度,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被裴珉拥入怀中,很短暂,姜秋姝根本来不及反应。
当她将要挥手,给他一巴掌时,裴珉放软了声音,“好在我活着,好在还能瞧见你。”
姜秋姝收回了手,看见了他眼里似乎蒙起水雾,偏过头去。
裴珉唇角温和,在心爱女子面前示弱,没想到有这般大的作用。
“当我濒临死亡时,脑中一直都是你的模样,一遍遍回忆与你在一起,让人沉溺,也晓得自己的错处。我不该将你变成和我一般的人。模糊中你的温度,给了我希望,我挣扎着醒来,想要弥补。”裴珉声音放软了不少。
“你没事儿便离开吧!”姜秋姝不回他,她心里平静了很多,可时而会起一些捉摸不透的涟漪。
大抵是见过裴珉快要死了的模样。
“你与我回定国公府吧!如今旁人不会为难你,府中人只会敬重你。我已经好好惩戒过他们了。”如今几房的人皆要仰仗他的鼻息,太夫人也时常不出院子,他努力将定国公府握在手中。
无人敢说那些难听的话,侮辱她。
“回不去了!”
姜秋姝走到门口,打开门,“你走吧!”
裴珉缓步走到外边,“好,我明日再来瞧你。”
姜秋姝直接合上门,也不晓得听没听到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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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两月,朝中操办起来选秀一事,建成帝更是大手一挥给了笔钱财,让底下的人好好做。
隔日又选了一批匠工,似乎要重新修建宫殿。
此事,圣后没有说话,也算是由了他去。
建成帝做了几月的皇帝,权势滔天的滋味,叫人乐不思蜀,以往即便身为皇家人,可依旧要听圣人圣后的,如今才叫人舒畅。
他坐在龙椅上,抿着酒最中央舞池里舞姬腰肢细软,肌肤白皙,相貌虽说一般,可眼光流连间的媚色,让他喉结动了动。
直接下了龙椅,拉起舞姬往屋子里去。
圣后在外听着里面的靡靡之音,眉心紧蹙。
“陛下上了朝,休息一下也无伤大雅。”内侍监连忙解释道。
圣后点了点头,并向周边的人道,“无需告诉陛下,我来过。”
“是。”
圣后往后宫走,内侍监还在说着好话,“陛下登基以来,政事还算勤勉,私下即便是放纵了些也无妨,毕竟陛下还无子嗣。”
“喔!你的意思是先帝丧期未过,宫中便要弄出个孩子来?”圣后声慢,可一字一句让内侍监连忙俯首。
翌日早朝时,建成帝比起往日要晚上一刻钟,他不免有些心虚,可见朝臣并无任何的反应,便又忍不住哂笑。
果真,帝王至高无上,旁人不敢置喙。
接下来的日子里,建成帝来早朝的日子比起平日越来越晚,朝臣也有了些闲言。
“陛下,先帝再世勤勉,从未忽视过政务。你一日比一日迟,昨日更是直接散了朝,如此下去,恐叫天下人误以为您当不起大任。”魏御史直言不讳。
“放肆!”这样的话却让建成帝怒火中烧,他最不愿旁人将他和先帝比,直接命人将魏御史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
不少朝臣皆站了出来,替魏御史求情,建成帝越发恼怒,根本不理会大臣的求情,直接命了金吾卫动手。
随着棍子一下下落下,群臣皆没了话,建成帝心里舒畅了。
父皇还说世家威势大,如今还不是得听他的!
建成帝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鸦雀无声,又想起了昨日那个舞姬娇软的身子,直接命人喊了退朝便离开了。
姜秋姝看着乱做一团的朝堂,权势当真可怕,建成帝以往寡言,可也不是这般暴戾之人。
下了朝,建成帝刚要抱着舞姬滚做一团,便听人禀告福王来了,他松开了舞姬,连忙让人去请福王。
“陛下。”福王行了礼。
“不必客气。”建成帝拉着福王往上走,边走还拍着他的手,“果真如你所言,只有朕坚决,那些老臣就必须听从朕的。”
以往总听父皇说朝臣难对付,如今看来是父皇太过软弱了。
“臣只愿皇兄开怀便好。”父皇拱手,不敢托大。
打了魏御史此事不大也不小,圣人命人做的,天子令旁人不敢从,可魏御史性子刚直,在天下学子心中是一股清流。
又一日,建成帝混沌中抱着美姬,又内侍提醒上朝,建成帝不慌不忙的起身,甚至临走前亲了口女子。
“陛下。”女子声音魅惑,让人简直不想顾忌政事。
尤其是勾着他腰带的那只小手,轻柔无力,建成帝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抱着女子直接入了帐子。
足足过了三刻钟,外边儿内侍急急忙忙的禀告,建成帝不耐的吼了来人。
“陛下,魏御史撞柱了,血流了好大一滩。”
建成帝连忙起身,心里此时也有些慌,他不过是晚去了会儿,母后都未说他,一个魏御史使劲儿纠缠,如今还闹出人命!
建成帝看着太极殿里的鲜血,吓了跳,连忙问了问御医,“情况如何?”
“止了血,受了外伤,无碍。”
这样的话在建成帝耳中轻飘飘的,他甚至都有些恼怒,小事而已,竟然闹到了如今的地步。
圣后此时终于出了面,斥责的建成帝频频垂首,可他好歹是帝王,在朝臣面前丢了脸面,也怨上了圣后。
只是接下来,好些日子,建成帝比终于在政事上勤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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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过了不久又疏忽了些,每日都会来,只是迟了些,甚至直接让内侍宣布退朝。
朝臣没有旁的反应,朝堂似乎一如既往,可姜秋姝晓得,建成帝耽于玩乐,朝臣分了权,帝王之位迟早是个空壳子。
六月后,建成帝寿诞,一批批宫人进进出出忙碌着,圣后瞧见这壮丽的情景,眉头蹙了起来。
“听闻陛下还请了宫外的乐师,和清月阁的舞姬。”内侍监将打听到的事一一给圣后讲了。
只见圣后越沉默,眉宇间的怒火越重。
陛下寿诞庆祝一番无妨,可如今先帝丧期未出,便要大费周章的搞这么一遭,岂不是让天下人斥责建成帝的不孝?!
内侍监问道:“可派人劝劝陛下。”
“不用!”圣后抬了抬手。
前不久建成帝撤了薛明义的职位,薛家向她靠拢,此事便是在打她的脸。
建成帝寿诞这日,姜秋姝刚进宫殿,便能瞧见与别处的很大的不同,这大殿里的柱子怕是都涂了金漆,金光闪闪的。
就连屋檐下的瑞兽都像是纯金打造的。
先帝历来崇尚节俭,建成帝登基以来,便大肆选妃,又不晓得何时造了这么座金屋。
劳民伤财。
姜秋姝眉头拧了拧,被内侍带到了位置上。
殿内歌舞升平,尤其是台上最中央的女子,样貌绝色,叫人耳目一新,这绝对不是宫中的舞姬!
建成帝喝着酒,皇亲皆到了,只除开了圣后。
他们说着祝贺的词,将建成帝捧得高高的,一时间建成帝喝了不少的酒。
宴席过半,圣后才姗姗来迟,只是并无理会建成帝,坐在了左侧。
圣后看着殿内舞姬旋转翩翩,娇媚的模样,连酒水都未曾碰,“陛下觉得这些很好?”
“母后不喜欢?”建成帝只是询问,却也没有让人撤下这场舞。
圣后收回了目光,屏了屏心神,才抿了口茶水。
乌烟瘴气。
忽然还在台上的女子腾空起,利剑散着寒光,直直的朝着最上首的建成帝,呼喊护驾者众多,金吾卫也在此刻行动了起来,建成帝瘫软在龙椅上,看着那剑朝着自己刺来时,鬼使神差的起身往左侧跑去。
姜秋姝见势不好,刚要朝着圣后的位置冲去,却被裴珉拉住牢牢的护在身后。
圣后余光瞥向了跑向自己的建成帝,眉宇间是勃然大怒,可就在那剑即将要刺向她的时候,身前有个身影将她护住,剑刺入肌肤的声音,圣后听的清楚。
“平乐!”圣后连忙扶住李长宁。
此时原本安坐在底下的恪王,忽然从袖口中抽出刀来,殿外也冲进来不少的侍卫,将殿内团团包围住。
“你要造反!”建成帝指着恪王,看着锋利的刀,声音颤抖着。
“是!”恪王讥讽道,“这窝囊日子,本王过够了!天下该是有才能着继位,你靠女人,若非圣后受先帝宠爱,怎会让你这蠢货登基!瞧瞧才坐了几月的皇帝,便荒淫无度,朝全天下搜罗美人,你配吗!”
恪王一步步朝着建成帝的方向去,他的人也逐渐缩小了范围,将整个宴席全部包围了起来。
他才不要做什么恪王,要做天底下至高无上的皇。
举起手,匕首透着寒光,建成帝吓得不敢动。
“住手!这样谋夺天下,千年百世后必定受人诟病,你放了陛下,让他签下退位诏书。”姜秋姝连忙道。
恪王看了眼姜秋姝,“本王有那么蠢吗?”
说着将匕首放在了建成帝脖子上,又掏出退位诏书,让他签。
此时签了,才是彻底的完了!建成帝也不傻,可若是不签,早晚都要完。
“母后。”建成帝忽然看了眼圣后。
圣后抱着李长宁,闭了闭眸子,没去理会,方才建成帝便是有故意拿她当挡箭牌,此时在场人都看得清。
企图弑母的帝王,怎可能成为一国君主!
建成帝看着刀离他越来越近,拿起笔,颤颤巍巍,原是高高在上的陛下,此刻狼狈的模样,被不少朝臣都入了眼。
就在墨刚染在诏书上,一只利箭从空中射来,正中恪王的眉心,建成帝劫后余生长舒了口气。
金吾卫从外边儿冲了进来,立刻制住了恪王的人。
建成帝见局势稳定,几乎瘫软的靠在了龙椅上,可接下来圣后的话,让他胆寒。
“陛下有病在身,来人将陛下扶下去。”
建成帝没明白圣后的意思,还在挣扎着,可周围的朝臣却一个都未动,甚至朝着圣后道:“娘娘英明。”
毕竟建成帝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竟然敢让圣后替他挡剑!
建成帝因病,圣后再次执掌朝堂,不过短短三日便查出了,此事虽然因恪王而祸起,可实则有福王在暗中挑拨。
甚至还时常带着建成帝觅美,引得建成帝荒废了朝堂。
圣后直接下了令,夺了福王的位,将其贬为庶人。
第60章 第60章谁都没想到,福……
谁都没想到,福王分明是建成帝一派的,竟然会谋划出这样的事儿。
“母后,儿臣不信,四弟待儿臣一向恭敬!”建成帝看着圣后,“会不会是误会?”
圣后不想和他多言,他企图拿她挡剑一事,彻底伤了她的心。
只是命人将福王给带了上来。
福王被人拖着,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上面脏污一片,他发丝凌乱,跪在地上便开始求情。
“母后,皇兄,儿臣是被陷害的。儿臣与三哥多年的交情,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涕泗横流,说着委屈。
圣后轻飘飘看了眼,坐到了最上面的位置上,“前几年的那场秋狩,是你做的吧!”
马儿被下了药发狂,怎会那般恰巧的撞上了恪王也就是二皇子的长子。
圣后也才查到这个看似乖巧的福王,竟然藏着这么多的心思。
福王身子抖了抖,没了方才的惊惧,圣后既然这样对他,便定是查清了他所做的一切。他由跪而转成瘫坐在地上。
“你恨我?”圣后又问,“为何?”
福王生母是她身边之人,已经逝去,见他算老实,也亲近她的皇儿,平日也时常问候。
福王沉默不语,也没有像以往那般喊冤。
恪王愤慨,他难道不嘛?凭何都是父皇的儿子,他们却只能老老实实,只因父皇宠爱圣后,可若是宠爱圣后,又为何要和他母妃生下他。
母妃说起来是后宫嫔妃,可在圣后面前就犹如奴才般,他自幼便瞧见圣后父皇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她母妃只能抱着他在一旁伺候着。
他想不通,想了多年都不甘心。
尤其是后来他发现,只要自己巴结着圣后身边的人,父皇才能给他几分好脸色,他这样跟摇尾乞怜的犬类有何区别!
福王并不想说这些,“是我做的!”
原本还想要替他求情的建成帝愣住了,“为何?”
福王还是不答,圣后命人将他拖了出去,背叛者,无论何种原因,都不会原谅。
“母后!是儿臣错信了小人,禁不住诱惑才荒废了朝事,儿臣日后必定勤勉,这就召集大臣,商议此次的事。”建成帝想要出去,立刻有内侍将他拦住。
他转身疑惑的看着圣后,“为何?”
“陛下病了,日后就好好养病,朝事自有本宫代劳。”圣后走出门,挥了挥手让人将房门关上。
建成帝拼命敲打着窗户,可无人应答,“母后,你这样会让天下人诟病的,儿臣才是帝王!”
圣后回了宫殿,李长宁的伤不重,只是血流的有些多,已经昏迷许久还未醒,听到床榻上的呻吟,圣后赶紧过去。
“母后?”李长宁捂住胸口。
“快休息。”圣后神色温柔,替她掩了掩被子。
“母后您没事儿吧!”李长宁神色焦急的看着圣后,又环顾了下四周,“三哥呢?”
听她提起建成帝,圣后眸中暗流闪过,很快又恢复平静,“都好。”
“母后,我晓得三哥行事不当,儿臣也并非为他求情,三哥他并不适合登上帝位。”李长宁垂首掩住眼里的神采。
“所以,你觉得何人适合?”
如今几位皇子中,只剩下了大皇子,可惜大皇子非她亲生,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他捧上帝位。
“母后。”
李长宁看着圣后,不是在叫她,而是……
圣后唇角抿了抿,落在李长宁身上的眸光深了不少,“你先好好休息,此事容后再议。”
“我将薛凛喊来照顾你。”
李长宁脸色立刻变了,甚至有些不乐意,圣后却笑了起来,“你出了事儿,薛凛可是着急的很。”
“儿臣与他性子不合。”
“可本宫瞧着,他对你有情谊。”
李长宁才不管什么情意不情意的,世间男子多,他薛凛算得了什么。
薛凛进来时,李长宁半靠在栏杆上看着书籍,薛凛连忙放下药,“殿下好好休息,何必劳神。”
李长宁将书放在床头,“薛凛,寻个时间,咱们和离吧!”
薛凛身体麻木,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为何?”
“腻味。”薛凛原先便有未婚妻,她也不是没瞧见两人相处时羞红的少年情谊,她和薛凛虽然成了婚,可李长宁却并不觉得他们是夫妻。
之后也不管薛凛是何反应,直接让人将他赶了出去。
夜间,姜秋姝坐在书案前,她神采奕奕,桌上的蜡烛换了好几只,她都依旧沉寂其中,丝毫没有注意到。
月上半空,她伸了下懒腰,去了床榻,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隔日上朝,朝堂之上没了建成帝的身影,坐着的是圣后,朝臣并没有任何反应,就连一向守旧的魏御史都未开口。
一个昏庸的帝王,还是一个勤政且治国有方的太后,好似没那么难选。
“姜爱卿站那么远作甚?来本宫身边来。”圣后指了指姜秋姝以往的位置,朝臣一时间也变得缄默了,看来备受冷落的姜秋姝,如今怕又得如日中天。
“姜侍郎乃文官,站在御阶下不妥。”魏御史立刻站了出来。
“也无甚不妥,也不是没站过。”圣后正色道。
确实,圣后为姜秋姝有过太多的破例,此也不过是小事儿,魏御史想要说话,可最终只是嗫喏了下唇瓣。
早朝将要散,姜秋姝呈上了一封奏折,朝臣噤了声,全神贯注的看着姜秋姝的动作,尤其是在看见圣后脸上有了笑意,他们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圣后将这奏折拿给了内侍监,叫朝中大臣一一查看。
他们神色各异,有的一脸青紫,有的却有了几分悦色,尤其是官位越低的朝臣。
大周恩荫盛行,尤其是官位越高,自家人在朝堂越多,姜秋姝的奏折便是以地换官,同时约束了各家恩荫的人数。
换句话说,一府只得一个恩荫名额,但只要给出的土地越多,换取的恩荫越多,只不可超过三名,且都在六品以下。
此事官位越小的朝臣越是心动,他们本身就没有恩荫名额,而权贵人家减小了恩荫名额,只能用土地去换。
此举一时间看法诸多,圣后却是将此事交给了三省商议,明日再给她个答复。
朝臣怔楞,当想要禀告事的时候,龙椅上的圣后已经没了踪迹。
早知道,还不如让建成帝掌权。
姜秋姝立在原地,周遭看她的大臣,几乎皆是穷凶极恶的模样,当然一些官位低的官员倒是想要和她结交,可又看在其他官员的神态下,不敢轻举妄动。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全是愤恨的模样,姜秋姝抬头看了过去,丝毫不畏惧,就在有好几个大臣想要走过来时,裴珉连忙拉着她出了太极宫。
“你真是疯了!”此事可是将朝堂大部分官员都得罪个遍。
上回以钱赎地,已经能让朝臣群起而攻之,此事若是圣后定下,朝臣必定会对她恨之入骨!
“有三省在,此事绝对不会成。”裴珉拉着她的手,“我晓得你想要为百姓做实事儿,慢慢来,如此的大动作,只会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
“又如何?”姜秋姝抬眸,眸中亮晶晶的,没有畏惧,全是对此事的喜色。
她是晓得的,清醒的瞧着自己往下坠,裴珉捂住胸口,看着她无畏又坦然的模样,却有些心疼。
他劝了她很多次,可她都未曾怕过,所以她其实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哪怕死?
到了早朝时,三省均表示此事不成,圣后却霎时勃然大怒,“此事利国利民,各位只看着眼前利益,大周该以民为重,百姓富足才是国泰民安。”
朝臣皆跪下,圣后却直接已雷霆之势,命令三省下诏书,几位大人全部跪了下来,并不是说话,一时间有些僵持。
三省不写诏书,这是当朝第一回发生这样的事,可几位大人也晓得若是他们写了必定会被世家攻讦。
他们只能沉默。
“娘娘,可否给几位大人考虑的时间?”
“娘娘,此事还是太急了,从长计议啊!”
圣后也不想落个暴戾执政的名声,薛明义特意换了话题,朝堂之上,才将此事给掩了过去。
姜秋姝坐着马车回府,一遍遍提醒自己自己莫急,若是能那般简单的便定下此事,世家与皇权争斗,也不至于持续这么多年。
马车摇摇晃晃往前走,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姜秋姝勉力支撑着马车,稳定身形,可忽然车架断裂,马车朝前撞去,姜秋姝身体也朝着向前。
车夫跳下去前,喊了声。
“砰”的一下,她脑子晕眩了很久,耳侧是一声声急切的呼声。
裴珉连忙将她给扶了起来,她额头处留下了血,裴珉连忙用手帕给她捂住。
然后将她带到了自己的马车上,送她回府,一路上他脸色黑如墨。
等包扎好后,裴珉一口气闷在心里,却没有说出责怪的话。
他只是心疼的看着她额前的伤。
姜秋姝还是第一次未曾听见他用责备的语气教训她,此事不过是朝中大臣想要给她个教训,让她莫要插手。
“裴大人是三省的,这道圣旨觉得可下不?”姜秋姝问道。
“不可!”裴珉只是不想她成为众矢之的。
姜秋姝点了点头,无人敢写圣旨,便是裴珉也不会,做了便是彻底站在了世家的对立面。
她头上的疼倒是没那么重,只是看着裴珉的目光由着隐隐的歉疚,裴珉是中书令管圣旨的起草。
“裴大人,多谢。”
她要对不起他了。
新政整整推拒了一月,甚至三省的大人几乎告病,不来上朝,圣后面不改的命太医去了府邸,朝臣见圣后越来越阴狠的脸色,皆不敢做这出头鸟。
太极宫内殿里,圣后抬头便瞧见了李长宁和姜秋姝的身影。
“何事?”圣后眸光在两人身上打着转儿,却又平静的收回了眸子。
“臣有法可以命三省下了这封诏书。”姜秋姝拱手道。
圣后目带几分疑惑,姜秋姝让人给她准备了笔墨,她执起笔脑子里,竟然忆起最初时裴珉教她练字的时候。
他说练字最不该的是模仿,该有自己的字形。
姜秋姝恍惚了瞬,又继续凝神写着。
等写完后,她将纸呈送给了圣后,圣后面带吃惊,裴珉多负责圣旨起草,所以他的字迹她识得。
如今纸上的字迹,与裴珉的大致无二!
“娘娘只说裴珉已经拟定了圣旨,他们三省不敢违抗娘娘,只是缺个开头的人。”
圣后沉吟了会儿,立刻让人取来了圣旨,姜秋姝坐在椅子上一笔一划的书写着,等差不多写完后,圣后立刻召集了三省之人。
“娘娘,此事是我所为,跟裴珉无关,”姜秋姝道,“事发后,臣想请娘娘将臣推出去。”
圣后看了她好几眼,最后点了头。
这圣旨圣后硬下自然是行的,可就是和世家彻底撕破了脸,没必要。
如今有人站了出来,彻底解了圣后的困惑。
三省其余人到了,见中书令起草了圣旨,皆面面相顾,然后应下了此事。
如今有人做了出头鸟,他们便顺水推舟。
早朝时,这封诏令,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裴珉身上,圣旨已下,绝无更改的可能。
裴珉捏紧手,却始终不曾抬头去瞧最上面的人,这封有他笔迹的圣旨,让他一下子便想到了姜秋姝。
他的字帖只给了她一人,他也只教过她。
这把刀,从那个时候便埋下了。
裴珉朝着圣后开了口,“此事有利天下,三省皆听命娘娘。”
朝臣皆目光似寒冰朝着裴珉射了过来。
姜秋姝没想到裴珉会开口,他可以当场说出来非他的字迹,可他还是将一切都揽了过来!
姜秋姝眸光难掩震惊,原以为他们会就此成了仇敌,他便是指着她大骂她,也好过如今。
今日早朝比起以往热闹,圣后离开后,世家人皆指着裴珉的鼻子骂了起来,这是她上朝这么久,头一会见他们失了理智,如同野狗撕咬着人。
姜秋姝立刻往下,冲了进去,想要说话,可她的手被裴珉给拉住,然后和她一同跑出了太极殿。
姜秋姝侧目看着他,风的吹起衣袍,始终未曾从他身上瞧见任何的恼怒。
等上了马车,姜秋姝不开口,坐到了他另一侧,窗外从买纸鸢的店,绕过买粮食的店,然后是首饰店。
车外人声鼎沸的叫卖声。
马车里是寂静。
姜秋姝收回目光,却不晓得怎么开口,裴珉也只是将她送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