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妮克希亚微微侧过脑袋来看着走到面前的针焰，这让她坐在那里的姿态显得更加诡异，或者说....虚弱了。

杰斯从来没见过一个强大的黑龙在凡人形态的时候这么无力，刚刚她还是原本样貌的时候似乎还能移动身躯，但现在她仿佛成了一个废人

也就是说，即使是变身成凡人的样子就已经耗尽了她的心力，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想要让杰斯这一群人见到她原本的样子。那副本来是最能够震凡人，让无数生灵恐惧的面容，现在却成了她不愿意示人的弱点。

“你怎么看我，孩子？”她用龙语这么问着，脸上的微笑很是勉强。“我。“针焰也用龙语回答道：”你是萨贝里安王子的妹妹，我父亲的

妹妹。”

“我们两个的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我不仅是你的姑母，更是你的姐姐，你最亲近的人，漂亮的孩子。“黑龙公主歪了歪头，喘了一口气说：“ 萨贝里安那个蠢货终于干出了一点有用的事，那就是养出了你们。”

“他不是蠢货。“针焰冷声道。

“或许吧。”奥妮克希亚低了低眼睛，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微弱，“他一心保护父亲带去另一个世界的族群，也保护了上百枚珍贵的黑翼之卵。无论过去我多么排斥他，多么厌恶他，至少。他还不是个疯子。”

这么呢喃着，她轻轻把身子往前探了探，把头靠在面前幼龙的胸口上，缓缓闭上眼睛。明明拥有一副三十岁左右贵族女子的样貌，但动作却吃力得像一个年迈身残的老。

针焰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但也没有退后一步，也没有动手去触摸这头古老的黑龙，只是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感谢，杰斯·塞索，我很感激你把她带到这里来，能让我看她一眼。如你所见，我现在已经无法离开这座巢穴了，也没办法前往暴风城拜访你们..”

“这就不必了，奥妮克希亚女士！”格瑞德喊道。

“但是另一件事。”奥妮克希亚瞅了一眼矮人，声音也跟着变得冷漠，“从奈法利安死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不需要你们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特意拿他的死讯来我的地盘跟我炫耀。”

她再次望向身旁的针焰说：“我知道你们赢了，联盟一次一次地获得胜利，从格瑞姆巴托，到黑石塔，然后是这里，阿莱克丝塔萨这次总算是找到了一群可靠的帮手。

“我们已经知道你跟奈法利安之间的决裂了，奥妮克希亚女士。“杰斯说°

“他这么形容？“决裂？”奥妮克希亚问道。“是”背叛‘。“温蕾萨说：“他认为你背叛了”

“背叛？”奥妮克希亚笑了一声突然咆哮道：“是他，背叛了我！温蕾

萨·风行者！”

整个大厅随之轰然变亮，岩缝和巨石之间喷发出滚滚烈焰。母龙艰难地抬起一只手臂抓住身边的幼龙，杰斯甚至有些惊讶她竟然还能提起那只枯瘦的手臂来。

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这么一用力，就让她整个身子几乎被拽得跌下熔岩王座。

“他背叛了我，也背叛了她。”黑龙晃着针焰的手臂喊道：“还有数不清的黑翼，那个彻头彻尾的失心疯！”

“放开她。”杰斯高声道，一只手已经握住了背后的乌萨勒斯。

奥妮克希亚已经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整个房间被暗影能量填满，一时间只是站在其中都会感觉到皮肤刺痛，眼球被蚀烧出泪水和血丝....

但这股失控的力量也只是膨胀了一瞬，黑龙瞪着台阶下面术士背后的法杖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松开了手，随后她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歪回椅背。

针焰挣开了奥妮克希亚的动作退后了好几步，从头到尾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个“最亲近的人“，直到来到台阶中央，确定自己不会被一下子抓住，才稍微地轻松了一些。

考虑到巨龙对于幼龙们天然的精神压迫，眼前这头龙可是奥妮克希亚本尊，针焰能到现在还算镇定已经让杰斯很是意外了。

毕竟连下面的索拉这一会儿都几乎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手里紧抓着统御法杖不敢动弹。

“即使是父亲和母亲。”奥妮克希亚凝视着自己脚下的黑色岩石，声音已经冷静了不少。

“即使是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与燃烧军团合作。”杰斯说。

黑龙像是颇有些意外，她抬起眼睛说：“你们看到他们了，那些恶魔 0”

“不仅看到了，还除掉了一个。”温蕾萨说。

“哪一个？”奥妮克希亚的视线挪向旁边的游侠。“所以，确实有很多恶魔。“温蓄萨说。

“他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杰斯说：“但我们知道你很清楚奈法利安与恶魔的合作。你知道你的兄弟想要把所有的黑龙都转化为不死生物，以对抗上古之神的奴役，所以才站出来反对他。”

“不止是黑翼，塞索。”奥妮克希亚平缓着呼吸，慢慢地道：“是所有的生灵，从东大陆到西大陆，像你一样的人类，精灵，巨魔，每一个活物...这就是恶魔的计划。”

“是的，被转化为不死生物确实可以永远地摆脱那些潜藏古老的奴役，这一点他们没有欺骗我们，但这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进另一个牢笼罢了。”

另一个牢笼，奥妮克希亚说的是巫妖王吗？能够掌控整个天灾军团力量的统御之盔....诺森德的寒冰皇冠之巅。

“我明白了，你们就是为此而来的。”龙母金黄色的眼眸在几个人身上来回挪移了一下，说：“我猜你们已经感觉到了纳斯雷兹姆的威胁，又对他们的力量和手段束手无策，只能放任事态慢慢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 所以你们不得不来到沼泽里向我这样的敌人求助。”

“如果恶魔得逞，我们一个个下场凄惨。”温蓄萨迈上几个台阶说：“ 你觉得你和你的子嗣们能在卡利姆多独善其身吗，奥妮克希亚女士？到时候你能恢复足够的力量保护这个龙巢吗？”

“很难说，小精灵。”奥妮克希亚冷声道：“你们和恶魔，我更应该相信谁，嗯？因为我憎恨恶魔，憎恨他们欺骗了奈法利安，我就要跟一个杀害了我父亲的仇人合作？”

“这个仇人帮你的另一位兄弟在德拉诺保存了黑龙的种群，奥妮克希亚公主。”索拉用力吸了一口气，强撑着胆量向着高处的王座用龙语喊道：“而你的父亲...你知道为什么杰斯·塞索必须想办法击败他，那不是出于私仇，也不是出于什么欲望，他必须保护自己！”

“但是那些恶魔呢？他们实实在在地欺骗并且毁灭了奈法利安王子，毁灭了黑石塔上的所有雏龙，幼龙和珍贵的龙卵。你应该很清楚这其中的区别，公主。”

听完绿龙的话，奥妮克希亚沉默了许久。

连那些随着她的情绪波荡出来的火光都黯淡了下去，熔岩的王座重

归黑暗。

不知道思了多长时间，在这无底的黑暗里，在这么一位古老公主的面前，无论谁都没办法冷静地计数时间，最后奥妮克希亚才轻声道：“ 答应我一个条件，杰斯·塞索。”

“说吧。”杰斯说。

“我知道，你和你的朋友在另一片大陆拥有极大的影响力。”奥妮克希亚说：“让联盟探子和肯瑞托的巫师....不再踏入这片沼泽摸索这片巢穴的位置，让瓦里安·乌瑞恩放弃进攻这里的企图，至少，向我保证你会保住我诞下的龙卵。”

“只要你向我保证这些，我便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关于那些恶魔的一切 0”

我向你保证，你就相信我的承诺？“杰斯问。

奥妮克希亚轻轻地笑了几声说：“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但我也不是因为你的为人而选择相信你。”

黑龙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低声道：“多说无益，杰斯·塞索，我从黑石塔到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我的子嗣，保住这座巢穴，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甚至....性命，这就是我的底线。

“如果你连这都无法承诺，那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信任的基础，要么离开这里，要么...”她仰头望着那一双双俯视着下面的龙人卫士之眼，继续道：“要么，我们就像每一批闯入龙穴的勇士和死守珍宝的巨龙一样，为这个老套的故事写下一个老套的结尾。”

“我只能答应你，我会尽力劝说瓦里安断掉这个念想，劝说肯瑞托不再打你的主意。”杰斯说：“但我不可能保证他们会听从我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