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穗把脚缩回来,穿着白色罗袜的小脚踩在床的边缘,脚腕阵阵发疼,她用掌心握住,缓解疼痛。
宁远撇了撇嘴,正不高兴:“用得着吗?我又没用力。”
苏穗皮笑肉不笑:“我是普通人,当然比不上道君。”
宁远可不会愧疚,只觉得苏穗卖可怜倒是熟练。
宁远阴阳怪气道:“这也不能怪我吧,谁能想到好好睡觉能给人踩了,换作平时,我早就一剑过去了。”
还不是你非要插进来,现在还得劲儿是不是?惯的你!
苏穗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眉眼一弯,又娇又俏:“确实怪我。一时没记起道君睡在地板上,其实我以前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小狗,爱睡我床下,也踩过它机会,后来我每次起床都小心翼翼,看看狗在不在,别被我踩死了。后来它真死了,我也忘记这习惯,一时没反应过来。”
宁远:“……”
沈君琢脊背挺直,长衫垂落,静静地凝视着苏穗。
他原本想说几句,却到现在也没说一个字。
苏穗红唇湿润,双手握成小拳头,无意识地垂着床板,现在全身心就想着把面前这只疯狗打趴下,根本没有注意到沈君琢的目光,或者已经彻底将他遗忘了。
宁远说一句,她就飞快回一句。
两人就这么在沈君琢面前微笑着,互相怼了起来。
沈君琢一直看着,眉蹙着,因为这一幕,心里生出莫名的不喜,以及抗拒。
他薄唇抿着,脸色微变,只想自己不喜这过于闹人的场景,屈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那点声响随着灵力便在房间里荡开。
正互相阴阳的两人同时住了嘴,动作整齐地转头朝他看过来。
沈君琢心头那点不舒服更甚。
苏穗回神,刚才吵架的画面一闪而过,意识到是自己松懈了,完全着了宁远的道,偏离了这段时间的人设。
宁远嘴角笑得快裂开了。
沈君琢长睫一抬,语气淡淡:“宁远,出去。”
宁远:!!!
宁远还不愿意:“师兄,我害怕。”
沈君琢眼眸微微眯起,语气略微不耐:“还没闹够?”
宁远不敢再违抗,愤愤不平地站起来,就要走出去。
沈君琢:“等等。”
宁远惊喜回头。
沈君琢没看他,下颌轻抬,长指抵着太阳穴,语气漫不经心,却有些出神:“被褥带回去。”
宁远不高兴地拿走了。
苏穗满意了,但是很快又快意识到气氛似乎不太对。
四周静寂,过于安静。
沈君琢垂眸,长睫挡住他的视线,让她辨不清情绪。
苏穗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沈君琢确实让宁远出去了,看似她赢了,但实际对她态度似乎也没好她预想的那么好。
苏穗试着观察他的表情。
从宁远能用那么荒唐的理由留下,苏穗就认定自己肯定远远比不上宁远在沈君琢心里的地位。
一个师弟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子,孰轻孰重还是很明显的。
要说苏穗一点儿不挫败是不可能的,虽然她并没有喜欢上沈君琢,但是谁会喜欢输呢,总归有些不舒服。
换作前世被捧着,她就甩脸走人了。
可现在形势比人强,苏穗忽略那点委屈和酸溜溜,柔声道:“是我不好,刚才不应该跟宁道友吵架。”
沈君琢没说话,抬眸漫不经心地瞧了她一眼。
他的眸光冷淡,沉如寒川,无边无际的冷,清透得让人心生畏惧。
苏穗没有从他的眼神里看见触动,在意,或者一些相对温和的情绪,反而像是在思索,审视。
苏穗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垂下眼睛,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不知道沈君琢看她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但是她下意识往坏的方面思考。
她想,沈君琢或许比她想的要敏锐,甚至可能现在已经因为宁远的话,开始怀疑她了。
或许并不清楚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是可能已经后悔把她带上来了,这局势肯定对她不利。
苏穗想着想着,红唇慢慢抿紧,心慢慢拉紧。
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手指摩挲着衣角,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语气埋怨起来天真又娇气,却并不让人讨厌:“但他捏我的脚好疼啊,现在还在疼呢,会不会伤到骨头了?”
说着,她再度抬起眼眸,和他的目光对上。
小姑娘眼眸雾茫茫,红唇扁着,唇色更艳了,懂事又委屈的模样。
刚刚之所以没说话,只是沈君琢在思索,那点不悦是因为什么,到底是因为宁远,还是因为苏穗。
苏穗对宁远的态度,或是宁远对苏穗的态度,他都不喜。
同样的,他也不悦自己因此而困扰。
既修道,乱心者,当破。
他试图在她身上寻找答案,将此局破开。
却见下一瞬,小姑娘细白的手捂住淡青色裙摆露出的那小半只小脚,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眸水汪汪,仿佛月光下的碧蓝色湖水,波光粼粼,惊心动魄的漂亮,盈满了委屈。
怎就这般娇气。
沈君琢一顿。
真像只小狗啊。
沈君琢心不在焉地想着,站起身,慢慢朝她走过去,薄唇微启:“我看看。”
…
“把罗袜脱下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